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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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背後利益、無關是非對錯,更無關道德的那道坎,他們這些局中人在與生死擦肩而過多年後早摸出了門道,能口氣,後就是勝者,躺下了,那就是代表提早出局。
她並非草木,她也想活着。
自小風雨血腥在她身上淋過澆過,屍山也踏了數回,不麻痹自個兒的心志,她不認為這種子她能熬得過來,當然,她更不曾指望一旦太子戰勝兩名王爺登上那個位子,一切貪婪與掙扎就能落幕,只要坎裏的那顆心不能跳動,那麼這條路就一見不着漫漫盡頭。
只是這兩年來安逸的子讓她遺忘了,她原本就是那道上的人,今見過那個她早已記不太清楚的墨池後,她才憶起,眼前這太平的子,其實是個她細心掩藏裝飾的假象,鋪設在她面前的未來道路,前行的方向一直都沒有改變過,她也仍舊一步步地在這道上走着,她只是欺人欺己,妄想貪求一點短暫的幸福而已。
見她一逕出神地凝視着窗外院子裏如茵的綠草,兩手無意識地絞着手中雖不浮豔華麗,卻確確實實是由上等絲綢製成的衣裳,皇甫遲自懷中掏出個巴掌大的銅鏡進她的手裏。
“拿着吧,後你用得上。”沒過幾,紀非就明白了銅鏡的用途。
太子前腳一走,蘭總管就收到了紀尚德的飛鴿傳書,信上説,十幾前她一直駐守在朝陽關附近的大哥紀良,已在鋭王爺這監軍的令下,被派上了與西戎國戰的戰場最前線。
皇甫遲説這面銅鏡叫霧鏡,此鏡能讓她看見她想見之人,但一只能看上三回,每回約莫一個時辰。
在鏡中,只大她三歲的大哥紀良,奉命在沙場上奮勇殺敵,可她知道,西戎國國力遠勝於墨國,軍員戰備更是在墨國之上,多年來西戎國騷擾邊境朝陽關已是常事,子久了,邊關守軍的防備也跟着鬆懈了,於是上個月西戎國派出大軍一舉叩邊時,朝陽關的守軍在猝不及防下死傷甚慘。
這一回奉皇命率軍退敵的鋭王爺也知西戎國不好惹要想成功拿回朝陽關幾是不可能之事,而紀良這回被調至最前線,不光是鋭王清楚,她爹也明白,紀良將面對的不是九死一生,而是他不可能活着回來。
在第五天方破曉的清晨裏,霧鏡鏡中的戰局有了變化,始終率員頑抗的紀良在糧草短缺及援軍久候不至的情況之下,迫不得已頒令大隊後撤,可一道由鋭王所下的軍令很快即抵達前線,言明怯戰敗逃回關者,不審即斬,硬生生掐斷了紀良的唯一活路,不讓他退回朝陽關。
於是鏡外的紀非,只能無能為力的捧着銅鏡,眼睜睜看着紀良被窮追不捨的敵軍追上團團圍困,新一波廝殺再起,身負重傷的紀良無力突圍,敵將先是斬斷他的雙臂,再一刀捅進了紀良的心窩。
那一刻,鏡外的紀非沒有挪開眼。
漫飛開來的血花染紅了整面銅鏡,再看不見紀良的身影,過了許久,她輕聲問向一直和她一塊兒待在書房中的皇甫遲。
“我大哥他還活着嗎?”皇甫遲不語,撥開她因過度施力而握得泛白的手指,拿過銅鏡反手擱在書案上。
“是嗎?”紀非深口氣,“我知道了。”
“紀非…”皇甫遲看不清此刻面無表情的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想一個人靜會兒。”兩手覆上書房的門扉,皇甫遲一轉身就見着了兩張擔憂焦急的面孔,他對老早就聽到房內所言的他們搖了搖頭,接着蘭總管使勁握緊了雙拳,嬤嬤掩着帕子一路哭回了房裏。
當天深夜裏,當皇甫遲捧着蘭總管送來的吃食進了書房時,紀非仍然保持着今早的姿勢坐在書案前未動。
“你…可還好?”
“嗯。”伴下盛着吃食的托盤後,皇甫遲拉了張椅子坐在她的身邊,見她遲遲不動筷,他忽然想起了她以前喂鷹時的模樣。
兩年下來已學會用筷子的皇甫遲,夾起飯菜送至她的嘴邊,紀非沒説什麼,只是配合地張口吃下,當他喂完這頓飯收拾好餐具準備拿回去給蘭總管時,他聽見她在他的身後説。
“我大哥之所以會死,是因死在政敵的手上,也是因我。”皇甫遲旋過身,這才發現她的眼瞳中寫滿了哀傷,登時某種説不清道不明的覺籠上他心頭,不待他分清,他又再聽她道。
“他等不到我長大進宮去幫他。”她不該還這麼小的,若是她已長大,在宮中身在其位,那麼她定會奮力拖住鋭王的後腿,不讓他有機會將手伸至兵部裏,更不會讓他動紀良一寒,哪怕是要嫁禍要誣陷甚至是毒殺,她相信她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只要她能保住紀良一命。
哀傷中又泛着殺意的眸光,不一會兒就自她的眼中散去,皇甫遲走回她的面前,一指挑起她的下頷問。
“別什麼都往自個兒的身上攬,你才多大?再説得遠點,憑你一己之力,你又能做些什麼?”紀非握住他的長指,拉開他的手掌將它攤開,輕撫着他冰涼的掌心,他皺着眉,覺她的指尖像蓬温温又微弱的火焰,在他的掌心上緩緩曳過,他忍不住張開五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她抬起螓首,“你不記得前些年大年夜裏你在鎮上瞧見的那些笑臉嗎?”
“記得。”
“讓那些百姓年年都這麼笑着,是我最大的心願。”那曾據留在她心上的小小幸福,在她這兩年間努力鞭策着自個兒時,一直都是她的動力。
皇甫遲的手緊了緊,“這事不能由別人來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