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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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眸黯了黯,“是皇后娘娘把我抱給他的…”
“皇后?”哪位啊?
“已死的前皇后,紀非。”
“似乎有聽過…”藏冬摸着下巴想了半晌,腦中靈光一閃,忽然興沖沖地問:“難不成她就是那個世人稱頌的護國皇后?”名人哪,原來這小子還是系出名門。
“嗯。”每每想起那個強勢皇后,燕吹笛都覺得心中還有陰影。
探求八卦的藏冬兩眼好不閃亮,“她與你家師父是何關係?”無關無系會送個孩子給皇甫遲養?這事説出去打死他都不信。
氣息明顯變得很不穩的燕吹笛握了握拳頭,再顫抖地鬆開拳心。
“他愛她。”不意間撕開了一道陳年傷疤,藏冬一頓,這才發現燕吹笛的神不同以往,一掃以往躁的模樣,染映在他面上的,也不知是懊悔不是負疚。
“那個聽説愛是一種永恆的修囉,愛她。”燕吹笛低垂着頭,落落寡歡地道,“在這世上,他就只愛紀皇后一人而已…”藏冬聆聽擱在他那似自責又幽怨的語氣,心思當下再玲瓏透明不過。
他大刺刺地搖首,“依我看,不止。”
“什麼?”
“倘若修羅的愛是一種永恆,那麼,得皇甫所愛之人,定不只那個死去的皇后一人。”燕吹笛的眼中佈滿惘,“還有誰?”
“當然是你這沒良心的臭小子了。”藏冬不客氣地以指頂上他的鼻尖,“別忘了,你可是皇甫遲親手拉拔養大的。”雖是套上了個師徒之名,但他倆骨子裏可是貨真價實的養父子關係,他當這人世間的父子情那麼容易斬斷?
燕吹笛魯地一把開他的手,“我都説過他早就不認--”藏冬冷笑地問:“皇甫遲説的?親口説的?”素來為人坦蕩的皇甫遲,的確是從沒説過這樣的話…經他這麼一問,燕吹笛愣愣地想着。
“無論發生何事,這世上,會改變會負心的,始終都是眾生與凡人,卻永遠不會是修囉。”想到修羅的天,藏冬更是慨無比,“所以説,被孤單單丟下的,也永遠只會是修囉。”誰説修羅無情來着?依他來看,不管是哪界的眾生,都沒修羅來得長情。
他總是被丟下嗎?燕吹笛不有些茫然。
自皇后起,到他們師兄弟還有千夜…皇甫遲身邊的人,都先後一一離開了,然而自始到終都沒有挪過步伐的,就只有一直都守在鍾靈宮的皇甫遲而已…
“所以説,你覺得你委屈,我倒覺得皇甫可憐。”藏冬偷瞧了他的臉一會兒,不動聲地繼續再接再厲。
燕吹笛的聲間有些沙啞,“…他有什麼好可憐的?”
“可憐囉!”藏冬演技嫺地籲長嘆短,“可憐他一開始就沒得選啊,傻傻的抱了個孩子就養了,養了就笨笨的愛了,就算明知你是隻呆皮猴他還是養你護你,誰讓你是他的孩子呢?”燕吹笛聽了心狠狠一墜,紅着眼眶起身就賞他一腳。
“少在那胡説八道!”無端端受了一腳後,藏冬呈大字狀地平躺在地上,半晌,他一手緩緩撫上面頰火辣辣新出爐的腳印子。
“本神就不信沒人能收拾你這壞脾氣的臭小子…”臉皮有必要薄得一戳就透嗎?局外神説説實話都不許啊?
拉不下臉皮,隨意踹了神就跑的燕吹笛,一路橫衝直撞地跑進自個兒的房裏時,不意被腳下的門檻絆了絆,及時止住步伐沒摔個大跤後,他了,而後緩回頭看向那個自他三歲起,就不曾在鍾靈宮內的門檻。
他記得…小時候,偌大的鐘宮有許多殿、院、堂,還有更多的宮人所居的宅子和房間,宮中更是有許多彎彎曲曲的長廊,以及數也數不盡的門檻,還十來步就一個,常累得他想去找師父,都得連跑又帶跳的才能跨過那高高的門檻。
只是平裏跳跳門檻更還無妨,一到了冬,鍾靈宮的地板常被凍上了一層霜不説,手短腳短的他,還被裹上了厚厚的禦寒衣裳,跑不快也跳不高,害得他總會因為冰點雪地滑而摔得鼻青臉腫,而皇甫遲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一手把他夾在腋下,帶着他這隻黏人在宮內四處行走。
只是公務繁忙的皇甫遲,也不是時時都能陪在燕吹笛的身邊的,於是因四處亂跑而跌得七葷八素的燕吹笛,時常哭着去書房找自家師父。
皇甫遲擱下手中的硃筆,起身快步走向又沒能成功跨過門檻,一頭栽倒在門檻處的小猴子,心疼地看他又把額頭給磕得紅紅腫腫的。
“疼不疼?”
“師父抱…”燕吹笛可憐兮兮地鼻子,撲進他懷裏大訴委屈。
皇甫遲利落地抱起他,然後若有所思地看向老是害小猴子跌得十分慘烈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