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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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可躲的?”守川人急得想跳腳,“你知道她是用什麼打的嗎?她用的是鬼差的人頭!她還專打水中怨女的回憶,蒐集起來後便送過去忘魂殿,專讓那些怨女去擾鬼後的耳子清淨!”守川人永遠也忘不了頭一回這位紀皇后站在記川邊的情景。
那一,天依舊是陰風狂嘯、黑雲低垂,來到記川邊打算打漂兒玩玩打發時間的紀娘娘,她儀態萬千地站在川邊瞧了川中載浮載沉的回憶好一會兒,接着她轉過頭,不懷好意地盯着川邊一大票守着她的鬼差,然後挽起衣袖,二話不説地起其中一名鬼差身上的佩刀,刀起刀落,在那顆被砍飛的人頭滾落到她腳時,她拎起人頭在手上掂了掂,笑靨如花地説了一句…
“這重量剛好稱手。”接下來,她就開始拿人頭打水漂兒了。…這不是女人嗎?這真的是女人嗎?長在皇宮大院裏的女人,哪個不嬌弱、哪個不如花兒般含羞帶怯?且她還是個好吃好喝供在宮中二十來年的尊貴皇后!
梨花帶淚?她笑得可舒心暢快了。
楚楚可憐、弱不風?她砍人嫺利落得就像喝白水一樣自然。
端莊持重、温良恭儉?她一不找他們麻煩,她就覺得這子沒滋味!
那一,她還叫身後那票等着被砍頭的鬼差自覺點,自個兒把人頭摘下來送到她面前,別勞煩她動手,搞得在場蚌個摘了人頭的鬼差苦不堪言,前一刻好不容易才從水裏撈回自已的頭,下刻又忙着把頭送至還未盡興的娘娘面前,再苦哈哈的等着下水繼續撈腦袋。
他們不是鬼差嗎?來到這兒的冤魂哪個不被鬼差、哪個不是受不了折磨哭得死去活來月無光的?
可這位皇后娘娘偏不,她過得十分愜意不説,她還如魚得水、逍遙無比,而他們呢,打從這位皇后娘娘駕到之後,他們身上的衣裳就沒一干過!
“…還有這招?”聽完她抱怨的鬼衞嘴角頻頻搐。
“不只呢。”守川人娓娓道出其他同僚的遭遇,“牛頭馬面知道吧?前陣子皇后娘娘提着大刀大刺刺的闖進忘魂殿,當着鬼後的面割了牛頭頂上的一雙牛角不説,還把馬面給生生揍成了張大圓臉。”
“鬼後不攔?”守川人哀怨得很想撓牆,“攔不住啊,她那一身的福澤就連鬼後也不敢碰,深怕會因此而壞了數千年來好不容易累積而成的修為…”
“難道…難道咱們就這麼任她把鬼界搞一團烏煙瘴氣?”鬼衞有些顫抖了。
“不然呢?”她早看破了,這尊皇后娘娘就是鬼界的雞肋!想送走這個大麻煩讓她去投胎嘛,鬼後偏偏又不願成全了皇甫遲的心願,讓他們再度重逢;不讓她投胎嘛,鬼界天天鬼哭狼嚎悽風慘雨的,沒一安生。
對於這雞肋,後悔萬分的鬼後,是梗在喉中咽不下、又不肯輕易吐出來,於是就只能這般將她給晾着,哪怕這令他們有苦有屈,也只能全都嚥下,當作視而不見。
就連高傲的鬼後都憋屈地咬着牙忍受了,他們這些最底下看的鬼後臉的鬼差又能如何?依樣畫葫蘆,忍着唄。
表衞絞盡腦汁,“咱們何不把她關到鬼最深處的地獄,或是把她囚到--”
“都説過不能碰了…”以為這點鬼後和他們都沒想過嗎?
“術法?”
“對她沒效。”金光罩頂和刀槍不入這兩大招他們看過太多遍了。
“武力?”幾百個鬼差齊上去,總壓得住她吧?
守川人晾着白眼,“她活着的時候可是護國皇后,那一手大刀耍得可威風了,砍人頭切瓜似的。”
“可…總不能再這樣任她與鬼後比鄰而居,夜作威作福…”鬼衞突然覺得,數千年來鬼後盤巖如山般的地位,正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動搖。
“誰讓她就是説什麼都不挪窩!”守川人暴躁地揪着發,“她成就是等着折騰完隔壁的鬼後再回來折騰我們…”
“那…不如咱們去勸勸鬼後讓她去投胎?或者讓鬼後別再對皇甫遲記恨?”
“甭奢想了,鬼後不可能會低頭的,那可是殺子之仇。”鬼後豈是那麼好拿捏的?鬼後的子就跟這個皇后一樣倔,還壓就聽不進勸!
表衞皺着眉,“這…”一名去而復返的鬼差忽地跑回殿內,不客氣地自柱後揪出想逃過一劫的守川人。
“守川人,娘娘要打水漂兒了,你還不快來跟前好生伺候着?”守川人瞄了瞄這位一身宮女打扮的同僚,接着不情不願地拖着步子往外走。
“你幹嘛?”打算跟過去看熱鬧的鬼衞,盯着她含悲淚的模樣。
她怨憤已,“娘娘她每回手邊鬼差的腦袋用完了就會來借我的,還説我這顆腦袋長得好,丟起來最稱手…”
“你…保重。”鬼衞看她的目光登時寄予了無限同情。
誰説死後就一了百了的?
哪方神聖或是大羅神仙都好,快點把這尊皇后娘娘拎走吧,這子,真過不下去了…
等在記川旁的紀非微笑地看着姍姍來遲的守川人,兩眼滑過她身後沖天不散的怨氣。
“你又來晚了。”躲得過初一也避不過十五,這道理她怎還是不明白?
“請娘娘恕罪…”守川人僵硬地給她行了個標準的宮禮。
紀非隨手接過一旁遞上的人頭,姿勢練地往川面上一丟,飛至川面上的人頭接連在水面上點七次的水波,再沉至川底,沒過一會兒工夫,又有一名苦哈哈的鬼差下水去撈自個兒人頭了。
“不知…”別告訴她這是天就行了。
“被寵被慣出來的。”
“…”到底是哪個罪魁禍首造就的?那傢伙有種就不要死,全鬼界的鬼差到時統統排隊等着輪伺候!
紀非拍拍她掌心中的腦袋,“寵我的那名修囉,願為我做任何事,慣我的那名修囉,全心全意的縱着我,我的歡喜就是他的歡喜,我的快樂就是他的快樂,我的心,亦是他的心。”這世上真有這種愛嗎?守川人愈想就愈覺得這並不像是愛,反倒是像種犧牲自身所有私慾的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