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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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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聲道:“要變天了。”轟隆的雷聲蓋去了她的低語,可站在她身邊的皇甫遲卻聽得再清楚不過,他踱着無聲的步子來到她的書案前,看着那支猶沾着墨汁的筆,回想着方才紀非在摺子裏,為沁王安下的罪名,並非一開始時所擬定的科舉舞弊,而是造反。

科舉舞弊只是一團糾結線繩的尾端,掏空户部的存銀與壟斷國內的鹽米才是最大罪證。

沁王藉由金錢堆累而成的慾望,自一開始時的偷偷貪污政務上數目不大的款項,到賑災所用的賑銀,到買斷鹽場抬高鹽價,到私建民倉暗中鯨朝廷官糧、令市場米價居高不下,再到科舉舞弊大賺士子文人的銀兩…

這些年來,沁王的慾望變得深不見底,所謂的貪婪矇蔽了他的雙眼,進一步烘托出他站在九五之上的野心,為了金錢,他一年走得比一年遠,伸入朝中的兩手,一年伸得比一年長且深。

同樣也是因為金錢,紀非尋着沁王一路所做的買賣,收買、囚了沁王旗下產業的掌事總管,他們吐出賬冊與沁王富得油的家產,令他們托出盤錯結的商事脈絡,同時亦將朝中與沁王好的朝臣們的家底給查了個仔細,在將他們給紀家之人供,折騰了他們的家族好陣子後,再策反那受不住折磨的朝臣們聯表上書其罪證,然後,她為富可敵國的沁王,親手安上了一個挾民生命脈準備後造反的確實罪名。

當冬來臨時,朝中一如紀非所言的風雲變,停留在京中的撫遠將軍紀尚義,奉皇帝旨意迅雷不及掩耳地包圍了沁王府,然後宰相紀尚恩與太子帶着一干大臣,來到了沁王府進行大規模的抄家。

嬤嬤恭謹地站在紀非的面前向她請示。

“小姐,這些沁王的黨羽該如何處置?”

“太子有何旨意?”紀非閉眼着兩際,提不起神地問。

“太子的意思是,若無害,就別趕盡殺絕了。”

“婦人之仁。”她緩緩睜開雙眼,“除惡務盡,該死的一個都不可放過,沒涉入其中的,就安個罪名全都放到太子名下的那幾座鐵礦礦山去。”嬤嬤攢着眉,語氣中有着不忍,“可…包括親族,人數有數百人。”

“將剩餘之人送至東南鹽場。”嬤嬤惶然地睜大了眼,在那些罪臣的親族之中,有一半皆是老弱婦孺,而他們在那等惡劣的環境之中,怎麼可能活得下來?就算是命磺點,他們又能撐過幾年?

“其心不誅,天下難平,造反不需理由更不需天時地利人和,只要尚存一心。”紀非決定將後反叛的火苗自一開始就捻熄,“太子若問起,你就這麼告訴他。”

“…是。”

“蘭。”

“小姐有何盼咐?”蘭總管快步自門外走進來,差點就撞上隱身在室內,卻一時分了心的皇甫遲。

“陪我走趟天牢。”算算子,她也該去會一會那名財神爺投胎的沁王了。

“是。”蘭總管雖不知她怎會突有這念頭,但還是去準備聯繫太子的人手,事先打點好一切。

皇甫遲不語地走出書房,先一步來到了紀府外頭,等着更衣後的紀非登上非官家的馬車,避人耳目地前往天牢。

對於天牢的地理環境,與這兒又關了些什麼人,初次踏進天牢的紀非完全不興趣,由蘭總管領着來到了天牢最底層的黑牢之後,她站在牢欄外,看着裏頭在黑暗中待久了,因而一時難以適應火把叢叢火光的沁王,正一手半掩着臉,眯着眼看向她。

“是你…”

“很意外?”沁王冷冷哼了哼,“我只意外紀家竟能將你的小命看得這麼牢。”他不在乎他不明不白的輸在她手上的原因,更不想知道她是怎麼將他扳倒的?

皇甫遲兩手環着,靠在牆上對那個詭異的凡人翻着白眼,頗想上前剖開他的腦袋,看着裏頭究竟裝了些什麼。

“你太小看紀氏一族也太小看我了。”紀非不以為杵,轉身盼咐,“來人,看座。”

“不知未來的太子妃今怎會屈尊駕臨?”沁王不解地看着她坐在蘭總管找來的椅裏,一副閒適的模樣。

“我是來告訴你,你已不是沁王了。”她握着十指,“另外,我有件私事找你。”

“私事?”她沉沉的眼陣中閃爍着恨意,“你殺了我的兩個堂妹,你讓我伯父子嗣一人不存。”

“那又如何?咱們不過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罷了。”沁王嗤聲笑着,末了又狠狠地瞪着有如九命怪貓的她,“只是很顯然,紀氏一族的手段在我之上,至少我事前就沒料到她們竟然是雙生替身,不然我也不需費勁連殺兩回。”

“來人,取鞭。”紀非彈指向一旁代,“不要打死他,就慢慢的打,慢慢的折騰,我就是要他痛。”蘭總管愕然地張大了嘴,“小姐…”

“打。”站在牢欄外,看着獄卒在紀非的令下,揮揚着長長的棘鞭,一鞭一鞭地往沁王的身上招呼,一同跟來的太子手下忍不住轉首看向紀非,在牆上一支火把的跳躍光影下,人人所見着的,皆是紀非那張冷酷無情的臉龐,唯有皇甫遲看見了,紀非她隱藏在心底哭不出的淚。

他知道,愧對紀尚恩與兩名珍視的堂妹,是紀非一生也難以抹滅的憾恨,她永遠也撫平不了紀尚恩心中之痛,她也彌補不起兩名堂妹所為她犧牲的命,她欠他們的…太多了,如不是他們,她活不到今,可偏偏,她沒法還。

因此她必須給紀尚恩一個代。

最起碼,這是她能給他的。

當背後鮮血淋漓鞭痕錯的沁王遭人自牆上解了下來,伏趴在地牢內陰暗的地面上時,紀非站起身來到牢欄前。

“方才忘了告訴你,我已送你一家三十七口上路。”以牙還牙的她面無表情地道:“這會兒,你可以好好體會體會我伯父當時喪女的心情了。”勉力抬起頭的沁王憤恨地瞪着她離去的背影,隨着她的遠去,晦暗不明的火把也一步步地離開了地牢,遠遠的,火光下只能瞧見她長長的裙襬翻飛,再然後,一切又逐漸沒入了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