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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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薏回到家中,腦子裏卻不得安寧。
餅去的記憶,像是排山倒海的零碎片段,不斷的播放在她的眼前。
會認識葉玄宇,只能用不打不相識來形容。
那是一個忽晴忽雨的四月,她那外表明,腦筋卻有如一團漿糊的的個,光是開學就不知丟了幾把雨傘。
程薏望着那灰的天空,又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看來這雨是不會停了。
她只得衝進雨裏,偏偏此時雨像天漏似的刷了下來。
程薏簡直分不清是自己在哭還是雨水,看着自己一身雪白的衣服打成了狼狽,心裏正氣着,一輛摩托車卻又濺起了一地的污水,噴到自己的裙上。
程薏心頭一陣冒火,也顧不得所謂的淑女矜持,劈頭就罵了:“喂!你這冒失鬼,給我停車!”那人似乎早也查覺自己的失檢,車速並不快,聽得了程薏的話,將安全帽摘了下來。
他看着程薏那張為之氣結的臉,忍不住笑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是有意的呀!只能怪老天爺,好端端的沒事下雨做什麼?”程薏見他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忍不住又罵了起來:“看你人模人樣的,講話倒是沒經大腦修飾啊?髒了我的衣服,非但沒有一點歉意,還理直氣壯!真不知你懂不懂道歉兩個字怎麼寫?”那男子見她實在嬌嗔可人,索停了車,直走到她面前:“你的意思是…我是混蛋咯?”
“我可沒説,是你自己冠上的!”他笑着:“好厲害呀!罵人都不帶字眼的!看你手上的書,你是中文系的吧?”程薏狐疑的:“你幹嘛?別告訴我你和我同校!我可不想那麼倒楣!”那男孩直盯着她許久,看得程薏一臉燥熱。
“我記住你了!明天見啦!”他笑着重新發動了摩托車,又回頭看了看呆呆站着的程薏”
“對了!順便告訴你,我和你同學校喲!”等他騎遠了,程薏才發現自己竟沒跟他要到送洗衣服的錢,此時雨也停了。
“我在幹嘛呀!”她氣的嘴裏直嘟嚷着。
第二天,她穿了件t恤和牛仔褲去上課;見了她的打扮,度非大笑了起來:“哎喲喲!我們的氣質美人,今兒個是怎麼了?昨天還穿着漂漂亮亮的白衣裳,怎麼這回穿得如此利落呀?”程薏聽了她的調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度非,你再多嘴,小心你的筆記!”度非咂咂舌:“哎呀!別這樣嘛,跟你玩的羅!喂,聽説辯論社下午有場辯論耶!很有意思哦!”程薏出了書:“辯論社?沒興趣!再怎麼辯也只是如此,多看點書吧!小心被當。”度非賊賊的一笑:“是你最興趣的紅學耶!你不去聽嗎?”程薏看了她一眼:“紅學?他們怎麼會挑了這麼個冷僻的題目?以前不是都是什麼‘所謂男人的女處情結’或是‘論女抬頭主意’的嗎?這回怎麼?想提升自己社團的文化素養啊?”
“好像是新上任的社長提出來的吧?聽説他也是紅哦!這可真少見!怎麼,去瞧瞧吧!題目是:論擁薛擁林派之歧見。”度非不死心的説着。
程薏笑着:“這倒有意思!想這場戰爭自清朝以來就沒個定論;不過,你那時對紅樓夢有興趣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度非笑眯眯的:“誰會對紅樓夢有興趣呀?聽説那新上任的社長帥得很哪!”
“我就知道咧!你呀!有了沉文沛了,還這麼三心兩意的。”
“喂喂,別講得這麼難聽好吧?本來男朋友就該多方面選擇呀!只坐在一條船上,太不保險了吧?萬一這船沉了,我不就死了?”
“你算了吧!你別讓人跳海就不錯了!還想沉船?”彼此取笑着,下午度非果真拉着程薏去了辯論社;只見人聲鼎沸的,好不熱鬧。
“古人有云‘娶當娶薛寶釵’,當然不僅是她做人成功,為人不小氣,也夠悉世理;想想看,連壞心眼的趙姨娘都喜歡她!豐年大好雪的薛家,家財萬貫,自然與賈府相當匹配!在現今的社會上,也只有這種人才能生存!”程薏聽了這段話,心裏有些不服起來;她索擠到前面,只見一個男子正滔滔不絕的發表大論。
那男孩子一轉身,見到了程薏,忍不住笑着看了她一眼。
程薏被他挑起了戰爭意識,不等他説完,就站在一旁説着:“如你所言,薛寶釵一如給人的覺是美貌,是多才,是多金;但她的心機之深沉,恐怕也是萬人莫及!想想看,身為賈府當家的風姐兒,也以為她是一問搖頭三不知呢!但她卻在初進賈府沒多久,就打了寶玉那塊美玉的想頭了,連打絡子也想着那塊玉;時間也算計的分毫不差!而黛玉呢?別人只見她嘴裏愛刻薄人,身上又多病,卻沒想到她寄人籬下的苦!一年三百六十,風刀霜劍嚴相!賈府多少人看她笑話呀?金釧兒死的時候,寶釵還説她活該呢!但黛玉對丫環可是情深意重的!”一時間,屋內的人全望着這個女孩子,只見她伶牙俐齒的説着,眼裏盯着社長,兩人之間像是有着殺氣。
那男孩子笑着問了:“請問大名?”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哦?我先自我介紹,我是辯論社的社長,會計系的葉玄宇。”他眼神直看着程薏,有着一抹微笑。
“唷!那就難怪啦!會計系的嘛!自然向錢看齊咯!當然也就是擁薛派的!”程薏臉上掛着笑,嘴裏卻仍是惡毒。
一旁的眾人聽了她的話,忍不住大笑起來;而他們兩人仍是你一言,我一句的互不相讓。
到最後,竟成了互相抬槓:“商學院的嘛,成天算計着錢,自然沒什麼文學素養。”
“文學院咧?只會做大夢,沒錢就能做夢啊?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萬萬不能,這句話你沒聽過嗎?”
“那你死了能帶錢下土呀?”
“至少我的墓園很風光,也夠排場呀!”他仍是一派安然的。
到了最後,兩個人都聲嘶力竭,分不出勝負;這場辯論也因為如此而結束。
程薏要走時,葉玄宇卻突然拉住她。
“看來你口角蠻利落的嘛!”程薏嫣然一笑:“你也不錯呀!難得商學院有人會將紅樓夢看得如此細緻!”
“是不是…”他突然彎着身子,在她耳畔説着:“得和你旗鼓相當,你才會放下身段?”對於他突來的舉止,那輕吐的男人氣息,程薏不覺呆了。
她木然的看着他若有似無的笑臉,急急的拉着一旁的度非離開了辯論社。
“你怎麼臉紅得像關公一樣啊?”度非看着她,忍不住取笑着。
而程薏卻説不出話來。
他臨走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放下身段?她沒有回答度非的問題,心裏只是一片亂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