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冥皇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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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作“刑破”的漢子道:“是的。”頓了一頓，略顯忐忑地道:“辦妥主人吩咐的事後，刑破曾去過平城。”刑破面孔黝黑如鐵，身材高大而勻稱，下頜有一道一寸多長的疤痕，微泛紅，嘴角總在有意無間緊緊地抿起，略顯冷酷。

青衣人“哦”了一聲，望着刑破，似在等待刑破繼續説下去。

果然，刑破接着又道:“刑破在途中聽説一個月千島盟高手千異挑戰樂土武界，以不二法門為見證人。師慎行、‘太真觀’微玄子、‘須彌城’城主盛依相繼與千異決戰於龍城之巔，卻皆遭慘敗…”師慎行、微玄子皆是武界絕頂高手，須彌城城主盛依更是聲望如中天，三位高手竟相繼敗北，無疑已在武界中掀起軒然大波！得知此事，聞者莫不失，青衣人卻只是眉頭微微一挑，迅即平靜如舊。

刑破繼續道:“當我趕至平城之時，正是蕭九歌出戰之…”聽到這兒，青衣人目光一閃，道:“九歌城城主蕭九歌？”刑破鄭重點頭道:“不錯，正是‘一笑九歌，百媚千痴’中的蕭九歌。師慎行、微玄子、盛依三人連遭挫敗，已使天下震動，所以蕭九歌決定出戰後，更是天下矚目。蕭城主與主人有非同尋常之淵源，所以刑破斗膽違背主人訓誡。好在我們隱居於此十數年，我又刻意隱密行蹤，倒未招人注目。”青衣人微微一嘆，道:“蕭九歌自二十年前與我一戰後，已再未曾過問紅塵中事了。”

“正是。雖然當年蕭城主與主人苦戰千招最後敗北，但他仍不失為樂土武界共尊的絕世高手。自從花百媚追殺邊狐至大漠後神秘失蹤，簡千痴病亡，主人隱退後，樂土武界中便隱然以蕭城主為最尊，故蕭城主與千島盟千異之戰，可謂萬眾矚目！”青衣人沉聲道:“那一戰，孰勝孰負？”刑破聲音低緩地道:“蕭城主——敗了…”青衣人目光倏然一閃，似若一柄利劍驀然鞘而出，但他眼中異樣的神彩一閃即逝。沉默片刻，方緩聲道:“武界風雲沉浮，已與你我無關。”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那幅畫，道:“三味居的主人只問麻桑，不問刀劍。”刑破神情複雜地望着青衣人的背影，似要轉身退出之際，忽然又道:“主人可知千異挑戰樂土武界，所選地點是何處？”這實在應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但青衣人聞之身子竟莫名一震，道:“難道…會是在石墟一帶？”

“正是石墟一帶！”刑破肯定地道。

青衣人神大變，霍然轉身！此刻，他的眼神與隱隱顯的氣勢使他顯得超然卓絕，讓人難以正視。

刑破心中忖道:“這才真正是我的主人，這才是真正的梅一笑！”他神情動，以至於下頜的那道疤痕顯得更紅更醒目。

青衣人神凝重地道:“石墟一帶的古關隘名為龍靈關，千異在此挑戰樂土武界，我不能不出手一戰！”

“為什麼？”問話者並非刑破，而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但見一美豔絕倫的婦人牽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出現於門外。那婦人身材玲瓏浮凸，肌膚猶如凝脂，充滿了成的風韻，眼神卻略顯清冷，如同星空中的冷月。

青衣人眼中有了柔情，同時亦有了內疚，他着那婦人的目光，道:“我明白你心中所想，十幾年來，你我退隱於武界之外，過得平靜安寧。我可以拋棄萬眾尊仰的聲望，可以淡視武界中的成敗恩怨，但這一次卻非比尋常，千異能擊敗蕭九歌，那麼幾乎再無人能擋其鋒，更重要的是，此人選擇了龍靈關為決戰之地！阿影，想必你亦知道關於‘龍靈石’的傳説吧？”刑破聽到此處，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那婦人牽着身邊的女孩走入屋內，邊走邊道:“傳説不過只是傳説而已。”青衣人緩緩搖頭，道:“在此古關隘的城牆中，有一顆數萬年前的‘龍靈石’，此龍靈石便是龍之魂所在。千島盟偏偏選中此地，難道僅是巧合？何況此時離八月十五僅有數了，若以渙渙樂土，竟無法擊敗千異的挑戰，實是奇恥大辱！”他的眼中出堅毅的光芒。

刑破能讀懂這樣的眼神，那是凌然萬物的王者目光，這本就應是屬於梅一笑的眼神，只是在這山野之中沉寂了十數年而已。

樂土人人皆言梅一笑的劍足以在一笑間予對手以絕對致命一擊，他身負驚絕武界的“龍翔九式”使其縱是在“一笑九歌，百媚千痴”四大絕世高手中，亦是地位超然。直到十幾年前梅一笑突然退隱“龍翔九式”在世人心目中方漸漸談成傳説。

誰也不知道梅一笑隱居於這“三味居”中。

——十數年沉寂之後，會否是一鳴聲動九天？

那婦人明白安寧平靜的生活也許將從此一去不復返，她不由在心中幽幽一嘆。

八月十三，秋意蕭瑟。

石墟鎮本非繁華之地，隱伏于山嶺之間，僅有百餘户人家，除皮貨商或西去的馬隊，石墟鎮極少有外人涉足。

今，石墟鎮上卻雲集了近千人，石墟鎮的空氣中似乎瀰漫着兵刃的微甜氣息與森森寒意。

千異連敗師慎行、微玄子、盛依、蕭九歌，已足以震撼天下，更何況絕世劍客梅一笑竟再現武界？

梅一笑年僅三十之時，便已以一劍連挫樂土武界三大劍士，其劍道修為以臻世人難忘其項背之境。今梅一笑儼然已是樂土武界最後一道屏障。世人一向自視樂土武界為天下武學之淵源，今若落敗，千古蒙羞。

鎮北地勢開闊，有十二名騎士高擎黑旌旗，不時馳騁遊弋，黑旌旗上繡着一把赤之劍，一望可知是不二法門的令旗，那赤之劍正是代表不二法門無尚尊嚴的“獨語劍”！

沒有人會懷疑不二法門的公正，即使異族的千島盟亦是如此。

眾人翹首以望，卻無一人穿過不二法門騎士布成的防線。

不二法門的十二騎士皆是一襲黑衣，紅斗篷，顯得極為醒目而彪悍。

漸西斜，夕陽不斷地向巍然于山巔的古關隘接近，在夕陽即將隱沒的那一剎那，一聲石破天驚般的引刀鞘聲倏然擊破黃昏的寧靜，縱是在一里之外，那聲音仍是直透入每個人的靈魂深處，讓人受到一股莫名的威壓，修為稍遜者，竟至駭然變。

夕陽亦在那一瞬間變得更為黯淡。

風起。

夜風來自遙遠的西北，寒冷而乾燥，不二法門騎士奔馳的馬蹄聲更急，黑的旌旗在風中獵獵飛揚。

石墟鎮惟一的酒樓中人滿為患，武道中人佔據了大部分的席位，卻沒有人高聲喧譁，每個人的神都異常凝重。

北向席間一錦衣少年對身側一臉臘黃、前額微禿的中年人低聲道:“大師兄，聽説梅一笑二十四歲之後方開始習劍，卻在三年後便一舉擊敗當年被譽為四大神奇少年之一的顧子，此言可當真？”那臉臘黃的中年人雙眉低垂，道:“當然是真。顧子是名聲赫赫的顧家獨子，卻在與梅一笑一戰中被梅一笑失手誤殺，從此顧家與梅一笑結下了不解之仇，讓人始料不及的是顧子惟一的妹妹顧影卻鍾情於梅一笑，由此而引發了種種糾葛，後來不二法門亦開始過問此事，梅一笑竟敢與不二法門分庭抗禮！”錦衣少年失聲道:“不二法門元尊向來公正不阿，昭明如月，只怕…是梅一笑有失偏吧？”那臉臘黃的中年人神微微一變，沉默片刻道:“其間糾葛，外人難以定論，不過後來梅一笑與顧影雙雙失去蹤跡，此事便也漸漸為世人所淡忘了。”這時，遠處的金鐵鳴聲倏然密集傳至，錦衣少年神微變，正對那臉臘黃的中年人説什麼，卻聽得鄰桌有低沉嘶啞的聲音喝道:“小二，再添一壺酒！”錦衣少年不由多看了那人兩眼，那人身着少見的灰褐衣衫，背向錦衣少年二人而坐，面朝窗外，窗外便是石墟鎮惟一一條縱貫東西的長街。他的頭髮披散着，雙肩格外的寬闊，予人以偉岸如山般的覺。似乎他從清晨起來便一直坐於此處，除了一次又一次地要夥計添酒外，再沒有其他舉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