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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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產、長水、灃、澇、涇、渭皆非大川，以近咸陽，盡得比山川祠，而無諸加。

汧、洛二淵，鳴澤、蒲山、嶽鞚山之屬，為小山川，亦皆歲禱泮涸祠，禮不必同。

而雍有、月、參、辰、南北斗、熒惑、太白、歲星、填星、、二十八宿、風伯、雨師、四海、九臣、十四臣、諸布、諸嚴、諸逑之屬，百有餘廟。西亦有數十祠。於湖有周天子祠。於下邽有天神。灃、滈有昭明、天子闢池。於、亳有三社主之祠、壽星祠；而雍菅廟亦有杜主。杜主，故周之右將軍，其在秦中，最小鬼之神者。各以歲時奉祠。

唯雍四畤上帝為尊，其光景動人民唯陳寶。故雍四畤，以為歲禱，因泮凍，秋涸凍，冬祠，五月嘗駒，及四仲之月月祠，陳寶節來一祠。夏用騂，秋冬用。畤駒四匹，木禺龍欒車一駟，木禺車馬一駟，各如其帝。黃犢羔各四，珪幣各有數，皆生瘞埋，無俎豆之具。三年一郊。秦以冬十月為歲首，故常以十月上宿郊見，通權火，拜於咸陽之旁，而衣上白，其用如經祠雲。西畤、畦畤，祠如其故，上不親往。

諸此祠皆太祝常主，以歲時奉祠之。至如他名山川諸鬼及八神之屬，上過則祠，去則已。郡縣遠方神祠者，民各自奉祠，不領於天子之祝官。祝官有秘祝，即有菑祥，輒祝祠移過於下。

漢興，高祖之微時，嘗殺大蛇。有物曰:“蛇，白帝子也，而殺者赤帝子。”高祖初起，禱豐枌榆社。徇沛，為沛公，則祠蚩尤，釁鼓旗。遂以十月至灞上，與諸侯平咸陽，立為漢王。因以十月為年首，而上赤。

二年，東擊項籍而還入關，問:“故秦時上帝祠何帝也？”對曰:“四帝，有白、青、黃、赤帝之祠。”高祖曰:“吾聞天有五帝，而有四，何也？”莫知其説。於是高祖曰:“吾知之矣，乃待我而具五也。”乃立黑帝祠，命曰北畤。有司進祠，上不親往。悉召故秦祝官，復置太祝、太宰，如其故儀禮。因令縣為公社。下詔曰:“吾甚重祠而敬祭。今上帝之祭及山川諸神當祠者，各以其時禮祠之如故。”後四歲，天下已定，詔御史，令豐謹治枌榆社，常以四時以羊彘祠之。令祝官立蚩尤之祠於長安。長安置祠祝官、女巫。其梁巫，祠天、地、天社、天水、房中、堂上之屬；晉巫，祠五帝、東君、雲中、司命、巫社、巫祠、族人、先炊之屬；秦巫，祠社主、巫保、族累之屬；荊巫，祠堂下、巫先、司命、施糜之屬；九天巫，祠九天:皆以歲時祠宮中。其河巫祠河於臨晉，而南山巫祠南山秦中。秦中者，二世皇帝。各有時。

其後二歲，或曰周興而邑邰，立后稷之祠，至今血食天下。於是高祖制詔御史:“其令郡國縣立靈星祠，常以歲時祠以牛。”高祖十年，有司請令縣常以月及臘祠社稷以羊豕，民里社各自財以祠。制曰:“可。”其後十八年，孝文帝即位。即位十三年，下詔曰:“今秘祝移過於下，朕甚不取。自今除之。”始名山大川在諸侯，諸侯祝各自奉祠，天子官不領。及齊、淮南國廢，令太祝盡以歲時致禮如故。

是歲，制曰:“朕即位十三年於今，賴宗廟之靈，社稷之福，方內艾安，民人靡疾。間者比年登，朕之不德，何以饗此？皆上帝諸神之賜也。蓋聞古者饗其德必報其功，有增諸神祠。有司議增雍五畤路車各一乘，駕被具；西畤畦畤禺車各一乘，禺馬四匹，駕被具；其河、湫、漢水加玉各二；及諸祠，各增廣壇場，珪幣俎豆以差加之。而祝釐者歸福於朕，百姓不與焉。自今祝致敬，毋有所祈。”魯人公孫臣上書曰:“始秦得水德，今漢受之，推終始傳，則漢當土德，土德之應黃龍見。宜改正朔，易服，上黃。”是時丞相張蒼好律歷，以為漢乃水德之始，故河決金隄，其符也。年始冬十月，外黑內赤，與德相應。如公孫臣言，非也。罷之。後三歲，黃龍見成紀。文帝乃召公孫臣，拜為博士，與諸生草改歷服事。其夏，下詔曰:“異物之神見於成紀，無害於民，歲以有年。朕祈郊上帝諸神，禮官議，無諱以勞朕。”有司皆曰“古者天子夏親郊，祀上帝於郊，故曰郊”於是夏四月，文帝始郊見雍五畤祠，衣皆上赤。

其明年，趙人新垣平以望氣見上，言“長安東北有神氣，成五采，若人冠糹免焉。或曰東北神明之舍，西方神明之墓也。天瑞下，宜立祠上帝，以合符應”於是作渭陽五帝廟，同宇，帝一殿，面各五門，各如其帝。祠所用及儀亦如雍五畤。

夏四月，文帝親拜霸渭之會，以郊見渭陽五帝。五帝廟南臨渭，北穿蒲池溝水，權火舉而祠，若光煇然屬天焉。於是貴平上大夫，賜累千金。而使博士諸生刺六經中作王制，謀議巡狩封禪事。

文帝出長門，若見五人於道北，遂因其直北立五帝壇，祠以五牢具。

其明年，新垣平使人持玉杯，上書闕下獻之。平言上曰:“闕下有寶玉氣來者。”已視之，果有獻玉杯者，刻曰“人主延壽”平又言“臣候再中”居頃之，卻復中。於是始更以十七年為元年，令天下大酺。

平言曰:“周鼎亡在泗水中，今河溢通泗，臣望東北汾陰直有金寶氣，意周鼎其出乎？兆見不則不至。”於是上使使治廟汾陰南，臨河，祠出周鼎。

人有上書告新垣平所言氣神事皆詐也。下平吏治，誅夷新垣平。自是之後，文帝怠於改正朔服神明之事，而渭陽、長門五帝使祠官領，以時致禮，不往焉。

明年，匈奴數入邊，興兵守禦。後歲少不登。

數年而孝景即位。十六年，祠官各以歲時祠如故，無有所興，至今天子。

今天子初即位，尤敬鬼神之祀。

元年，漢興已六十餘歲矣，天下艾安，搢紳之屬皆望天子封禪改正度也，而上鄉儒術，招賢良，趙綰、王臧等以文學為公卿，議古立明堂城南，以朝諸侯。草巡狩封禪改歷服事未就。會竇太后治黃老言，不好儒術，使人微伺得趙綰等利事，召案綰、臧，綰、臧自殺，諸所興為皆廢。

後六年，竇太后崩。其明年，徵文學之士公孫弘等。

明年，今上初至雍，郊見五畤。後常三歲一郊。是時上求神君，舍之上林中氾氏觀。神君者，長陵女子，以子死，見神於先後宛若。宛若祠之其室，民多往祠。平原君往祠，其後子孫以尊顯。及今上即位，則厚禮置祠之內中。聞其言，不見其人云。

是時李少君亦以祠灶、穀道、卻老方見上，上尊之。少君者，故深澤侯舍人，主方。匿其年及其生長，常自謂七十，能使物，卻老。其遊以方遍諸侯。無子。人聞其能使物及不死，更饋遺之，常餘金錢衣食。人皆以為不治生業而饒給，又不知其何所人，愈信，爭事之。少君資好方，善為巧發奇中。嘗從武安侯飲，坐中有九十餘老人，少君乃言與其大父遊處，老人為兒時從其大父，識其處，一坐盡驚。少君見上，上有故銅器，問少君。少君曰:“此器齊桓公十年陳於柏寢。”已而案其刻，果齊桓公器。一宮盡駭，以為少君神，數百歲人也。少君言上曰:“祠灶則致物，致物而丹沙可化為黃金，黃金成以為飲食器則益壽，益壽而海中蓬萊仙者乃可見，見之以封禪則不死，黃帝是也。臣嘗遊海上，見安期生，安期生食巨棗，大如瓜。安期生仙者，通蓬萊中，合則見人，不合則隱。”於是天子始親祠灶，遣方士入海求蓬萊安期生之屬，而事化丹沙諸藥齊為黃金矣。

居久之，李少君病死。天子以為化去不死，而使黃錘史寬舒受其方。求蓬萊安期生莫能得，而海上燕齊怪迂之方士多更來言神事矣。

亳人謬忌奏祠太一方，曰:“天神貴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秋祭太一東南郊，用太牢，七，為壇開八通之鬼道。”於是天子令太祝立其祠長安東南郊，常奉祠如忌方。其後人有上書，言“古者天子三年壹用太牢祠神三一:天一、地一、太一”天子許之，令太祝領祠之於忌太一罈上，如其方。後人復有上書，言“古者天子常以解祠，祠黃帝用一梟破鏡；冥羊用羊祠；馬行用一青牡馬；太一、澤山君地長用牛；武夷君用乾魚；陰陽使者以一牛”令祠官領之如其方，而祠於忌太一罈旁。

其後，天子苑有白鹿，以其皮為幣，以發瑞應，造白金焉。

其明年，郊雍，獲一角獸，若麃然。有司曰:“陛下肅祗郊祀，上帝報享，錫一角獸，蓋麟雲。”於是以薦五畤，畤加一牛以燎。錫諸侯白金，風符應合於天也。

於是濟北王以為天子且封禪，乃上書獻太山及其旁邑，天子以他縣償之。常山王有罪，遷，天子封其弟於真定，以續先王祀，而以常山為郡，然後五嶽皆在天子之。

其明年，齊人少翁以鬼神方見上。上有所幸王夫人，夫人卒，少翁以方蓋夜致王夫人及灶鬼之貌雲，天子自帷中望見焉。於是乃拜少翁為文成將軍，賞賜甚多，以客禮禮之。文成言曰:“上即與神通，宮室被服非象神，神物不至。”乃作畫雲氣車，及各以勝駕車辟惡鬼。又作甘泉宮，中為台室，畫天、地、太一諸鬼神，而置祭具以致天神。居歲餘，其方益衰，神不至。乃為書以飯牛，詳不知，言曰此牛腹中有奇。殺視得書，書言甚怪。天子識其手書，問其人，果是偽書，於是誅文成將軍，隱之。

其後則又作柏梁、銅柱、承仙人掌之屬矣。

文成死明年，天子病鼎湖甚，巫醫無所不致，不愈。游水髮言上郡有巫，病而鬼神下之。上召置祠之甘泉。及病，使人問神君。神君言曰:“天子無憂病。病少愈，彊與我會甘泉。”於是病癒，遂起，幸甘泉，病良已。大赦，置壽宮神君。壽宮神君最貴者太一，其佐曰大、司命之屬，皆從之。非可得見，聞其言，言與人音等。時去時來，來則風肅然。居室帷中。時晝言，然常以夜。天子祓，然後入。因巫為主人，關飲食。所以言，行下。又置壽宮、北宮，張羽旗，設供具，以禮神君。神君所言，上使人受書其言，命之曰“畫法”其所語，世俗之所知也，無絕殊者，而天子心獨喜。其事秘，世莫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