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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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貳師後復行,兵多,而所至小國莫不,出食給軍。至侖頭,侖頭不下,攻數,屠之。自此而西,平行至宛城,漢兵到者三萬人。宛兵擊漢兵,漢兵敗之,宛走入葆乘其城。貳師兵行攻鬱成,恐留行而令宛益生詐,乃先至宛,決其水源,移之,則宛固已憂困。圍其城,攻之四十餘,其外城壞,虜宛貴人勇將煎靡。宛大恐,走入中城。宛貴人相與謀曰:“漢所為攻宛,以王毋寡匿善馬而殺漢使。今殺王毋寡而出善馬,漢兵宜解;即不解,乃力戰而死,未晚也。”宛貴人皆以為然,共殺其王毋寡,持其頭遣貴人使貳師,約曰:“漢毋攻我。我盡出善馬,恣所取,而給漢軍食。即不聽,我盡殺善馬,而康居之救且至。至,我居內,康居居外,與漢軍戰。漢軍計之,何從?”是時康居候視漢兵,漢兵尚盛,不敢進。貳師與趙始成、李哆等計:“聞宛城中新得秦人,知穿井,而其內食尚多。所為來,誅首惡者毋寡。毋寡頭已至,如此而不許解兵,則堅守,而康居候漢罷而來救宛,破漢軍必矣。”軍吏皆以為然,許宛之約。宛乃出其善馬,令漢自擇之,而多出食食給漢軍。漢軍取其善馬數十匹。中馬以下牡牝三千餘匹,而立宛貴人之故待遇漢使善者名昧蔡以為宛王,與盟而罷兵。終不得入中城。乃罷而引歸。
初,貳師起敦煌西,以為人多,道上國不能食,乃分為數軍,從南北道。校尉王申生、故鴻臚壺充國等千餘人,別到鬱成。鬱成城守,不肯給食其軍。王申生去大軍二百里,而輕之,責鬱成。鬱成食不肯出,窺知申生軍少,晨用三千人攻,戮殺申生等,軍破,數人亡,走貳師。貳師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往攻破鬱成。鬱成王亡走康居,桀追至康居。康居聞漢已破宛,乃出鬱成王予桀,桀令四騎士縛守詣大將軍。四人相謂曰:“鬱成王漢國所毒,今生將去,卒失大事。”殺,莫敢先擊。上邽騎士趙弟最少,拔劍擊之,斬鬱成王,齎頭。弟、桀等逐及大將軍。
初,貳師後行,天子使使告烏孫,大發兵併力擊宛。烏孫發二千騎往,持兩端,不肯前。貳師將軍之東,諸所過小國聞宛破,皆使其子弟從軍入獻,見天子,因以為質焉。貳師之伐宛也,而軍正趙始成力戰,功最多;及上官桀敢深入,李哆為謀計,軍入玉門者萬餘人,軍馬千餘匹。貳師後行,軍非乏食,戰死不能多,而將吏貪,多不愛士卒,侵牟之,以此物故眾。天子為萬里而伐宛,不錄過,封廣利為海西侯。又封身斬鬱成王者騎士趙弟為新畤侯。軍正趙始成為光祿大夫,上官桀為少府,李哆為上黨太守。軍官吏為九卿者三人,諸侯相、郡守、二千石者百餘人,千石以下千餘人。奮行者官過其望,以適過行者皆絀其勞。士卒賜直四萬金。伐宛再反,凡四歲而得罷焉。
漢已伐宛,立昧蔡為橡王而去#歲餘,宛貴人以為昧蔡善諛,使我國遇俠,乃相與殺昧蔡,立毋寡昆弟曰蟬封為宛王,而遣其子入質於漢。漢因使使賂賜以鎮撫之。
而漢發使十餘輩至宛西諸外國,求奇物,因風覽以伐宛之威德。而敦煌置酒泉都尉;西至鹽水,往往有亭。而侖頭有田卒數百人,因置使者護田積粟,以給使外國者。
太史公曰:禹本紀言“河出崑崙。崑崙其高二千五百餘裏,月所相避隱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瑤池”今自張騫使大夏之後也,窮河源,惡睹本紀所謂崑崙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書近之矣。至禹本紀、山海經所有怪物,餘不敢言之也。
大宛之跡,元因博望。始究河源,旋窺海上。條枝西入,天馬內向。葱嶺無塵,鹽池息。曠哉絕域,往往亭障。
譯文大宛這地方是由張騫發現的。張騫是漢中人,漢武帝建元年間(前140--前145)當過郎官。這時,天子問投降的匈奴人,他們都説匈奴攻打併戰勝月氏王,用他的頭骨當飲酒的器皿。月氏逃跑了,因而常常怨恨匈奴,只是沒有朋友和他們一塊去打匈奴。這時漢朝正想攻打匈奴,聽到這些説法,因此想派使者去月氏聯絡。但是去月氏必須經過匈奴,於是就招募能夠出使的人。張騫以郎官身份應招,出使月氏,和堂邑氏人原來匈奴奴隸名叫甘父的一同從隴西出境,經過匈奴時,被匈奴抓到,又移送給單于。單于留住張騫,説:“月氏在我們北邊,漢朝怎能派使者前去呢?我們要想派使者去南越,漢朝能允許我們嗎?”扣留張騫十餘年,給他娶了子,生了孩子,但是張騫一直保持着漢朝使者的符節,沒有丟失。
張騫留居匈奴,匈奴對他的看護漸漸寬鬆,張騫因而得以同他的隨從逃向月氏,向西跑了幾十天,到達大宛。大宛聽説漢朝錢財豐富,本想與漢朝溝通,卻未成功。如今見到張騫,心中高興,便向張騫問道:“你想到哪兒去?”張騫説:“我為漢朝出使月氏,卻被匈奴攔住去路。如今逃出匈奴,希望大王派人引導護送我們去月氏。若真能到達月氏,我們返回漢朝,漢朝贈送給大王的財物是用言語説不盡的。”大宛認為張騫的話是真實的,就讓張騫出發,並給他派了嚮導和翻譯,到達康居。康居又把他轉送到大月氏。這時,大月氏的國王已經被匈奴殺死,又立了他的太子當國王。這位國王已把大夏征服,並在這裏居住下來。這地方土地肥美富饒,很少有敵人侵犯,心情安適快樂。自己又認為離漢朝很遠,本沒有向匈奴報仇的心意。張騫從月氏到了大夏,終究沒有得到月氏對聯漢擊匈奴的明確態度。
張騫在月氏住了一年多,回國而來,他沿着南山行進,想從羌人居住的地方回到長安,卻又被匈奴捉到了。他在匈奴住了一年多,單于死了,匈奴左谷蠡王攻擊太子,自立為單于,國內大亂,張騫乘機與胡人子和堂邑父一起逃回漢朝。漢朝封張騫為太中大夫,封堂邑父為奉使君。
張騫為人堅強有力量,心寬大,誠實可信,蠻夷之人都喜歡他。堂邑父是匈奴人,善於箭,每當窮困危急之時,就殺飛禽走獸當飯吃。最初,張騫出使時有一百多隨從,離開漢朝十三年,只有他和甘父兩個人回到漢朝。
張騫所到的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傳説這些國家的旁邊還有五、六個大國,他都一一向漢天子陳述了情況,説: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漢朝正西面,離漢朝大約一萬里。當地的風俗是定居一處,耕種田地,種稻子和麥子。出產葡萄酒。有很多好馬,馬出汗帶血,它的祖先是天馬的兒子。那裏有城郭房屋,歸它管轄的大小城鎮有七十多座,民眾大約有幾十萬。大宛的兵器是弓和矛,人們騎馬箭。它的北邊是康居,西邊是大月氏,西南是大夏,東北是烏孫,東邊是扜罙、于寘。于寘的西邊,河水都西,注入西海。于寘東邊的河水都向東,注入鹽澤。鹽澤的水在地下暗中淌,它的南邊就是黃河的源頭,黃河水由此出。那兒盛產玉石,黃河水入中國。樓蘭和姑師的城鎮都有城郭,*近鹽澤。鹽澤離長安大約五千裏。匈奴的右邊正處在鹽澤以東,直到隴西長城,南邊與羌人居住區相接,阻隔了通往漢朝的道路。
烏孫在大宛東北大約二千里,是個百姓不定居一處的國家,人們隨着放牧的需要而遷移,和匈奴的風俗相同。拉弓打仗的兵卒有幾萬人,勇敢善戰。原先服從於匈奴,待到強盛後,就取回被束縛在匈奴的人質,不肯去朝拜匈奴。
康居在大宛西北大約二千里,是個百姓不定居一處的國家,與月氏的風俗大多相同。拉弓打仗的戰士有八九萬人,同大宛是鄰國。國家小,南邊被迫服侍月氏,東邊被迫服侍匈奴。
奄蔡在康居西北大約二千里,是個百姓不定居一處的國家,與康居的風俗大多相同。拉弓作戰的戰士有十多萬。它*近一個大的水澤,無邊無岸,大概就是北海吧。
大月氏在大宛西邊大約二三千里,處於媯水之北。它南邊是大夏,西邊是安息,北邊是康居。是個百姓不定居一處的國家,人們隨着放牧的需要而遷移,同匈奴的風俗一樣。拉弓打仗的戰士也一二十萬。從前強大時,輕視匈奴,等到冒頓立為單于,打敗月氏;到了匈奴老上單于時,殺死了月氏王,用月氏王的頭骨做飲酒器皿。開始時,月氏居住在敦煌、祁連之間,待到被匈奴打敗,大部分人就遠遠離開這裏,經過大宛,向西去攻打大夏,並把它打敗,令其臣服於月氏,於是建都在媯水之北,作為王庭。而其餘一小部分不能離開的月氏人,就保全了南山和羌人居住的地方,稱為小月氏。
安息在大月氏西邊大約幾千裏的地方。它們的習俗是定居一處,耕種田地,種植稻子和麥子,出產葡萄酒。它的城鎮如同大宛一樣。它所管轄的大小城鎮有數百座,國土方圓數千裏,是最大的國家。*近媯水,有集市,人們為做生意,用車和船裝運貨物,有時運到附近的國家或者幾千裏以外的地方。他們用銀作錢幣,錢幣鑄稱象國王容貌的樣子,國王死去,就改換錢幣,這是因為要模仿國王的面貌。他們在皮革上畫橫作為文字。它西邊是條枝,北邊是奄蔡、黎軒。
條枝在安息西邊數千裏,*近西海。那裏天氣炎熱濕。人們耕種田地,種植稻子。那裏出產一種大鳥,它的蛋就象甕壇那樣大。人口眾多,有的地方往往有小君長,而安息役使管轄他們。把它當做外圍國家。條枝國的人善長魔術。安息的老年人傳説條枝國有弱水和西王母,卻不曾見過。
大夏在大宛西南二千餘里的媯水南面。其地風俗是人們定居一處,有城鎮和房屋。與大宛的風俗相同。沒有大君長,往往是每個城鎮設置小君長。這個國家的軍隊軟弱,害怕打仗。人們善於做買賣。待到大月氏西遷時,打敗了大夏,統治了整個大夏。大夏的民眾很多,大約有一百多萬。它的都城叫藍市城。這裏有貿易市場。販賣各種物品。大夏東南有身毒國。
張騫説:“我在大夏時,看見過邛竹杖,蜀布,便問他們:‘從哪兒得到了這些東西?’大夏國的人説:‘我們的商人到身毒國買回來的。身毒國在大夏東南大約幾千裏。那裏的風俗是人們定居一處,大致與大夏相同,但地勢卻低濕,天氣炎熱。它的人民騎着大象打仗。那裏臨近大水。’我估計,大夏離漢朝一萬二千里,處於漢朝西南。身毒國又處於大夏東南幾千裏,有蜀郡的產品,這就説明他離蜀郡不遠了。如今出使大夏,要是從羌人居住區經過,則地勢險要,羌人厭惡;要是稍微向北走,就會被匈奴俘獲。從蜀地前往,應是直道、又沒有侵擾者”天子已經聽説大宛和大夏、安息等都是大國,出產很多奇特物品,人民定居一處,與漢朝人的生活頗相似,而他們的軍隊軟弱,很看重漢朝的財物。北邊有大月氏、康居這些國家,他們的軍隊強大,但可以用贈送禮物,給予好處的辦法,誘使他們來朝拜漢天子。而且若是真能得到他們,並用道義使其為屬,那麼就可以擴大萬里國土,經過輾轉翻譯,招來不同風俗的人民,使漢朝天子的聲威和恩德傳遍四海內外。漢武帝心中高興,認為張騫的話是對的,於是命令張騫從蜀郡、犍為郡派遣秘密行動的使者,分四路同時出發:一路從駹出發,一路從冉起程,一路從徙出動,一路從邛僰啓行,都各自行走一二千里。結果北邊那一路被氐和笮所阻攔,南邊那一路被嶲和昆明所阻攔。昆明之類的國家沒有君長,善於搶劫偷盜,常殺死和搶掠漢朝使者,漢朝使者終究沒能通過。但是,聽説昆明西邊一千餘里的地方,有個人民都騎象的國家,名叫滇越,蜀郡偷運物品出境的商人中有的到過那裏,於是漢朝因為要尋找前往大夏的道路而開始同滇國溝通。最初,漢朝想開通西南夷,費了很多錢財,道路也沒開通,就作罷了。待到張騫説可以由西南夷通往大夏,漢朝又重新從事開通西南夷的事情。
張騫以校尉的身份跟隨大將軍衞青去攻打匈奴,因為他知道有水草的地方,所以軍隊能夠不睏乏,皇上就封張騫為博望侯。這是漢武帝元朔六年(前193)的事。第二年,張騫當了衞尉,同李廣將軍一同從右北平出發去攻打匈奴。匈奴大兵包圍了李將軍,他的軍隊傷亡很多,而張騫因為誤了約定的時間,被判為死刑,花錢贖罪,成為平民百姓。這一年,漢朝派遣驃騎將軍霍去病在西邊大敗匈奴的幾萬人,來到祁連山下。第二年,匈奴渾(yé,爺)王率領他的百姓投降了漢朝,從此金城、河西西邊及南山到鹽澤一帶,再也沒有匈奴人了。匈奴有時派偵察兵來這裏,而這種事情也很少發生。這以後整整二年,漢朝就把匈奴單于趕跑到大沙漠以北。
這以後,天子屢次向張騫詢問大夏等國的事情。這時張騫已經失去侯爵,於是就説:“我在匈奴時,聽説烏孫國王叫昆莫,昆莫的父親,是匈奴西邊一個小國的君王。匈奴攻打併殺了昆莫的父親,而昆莫出生後就被拋棄到曠野裏。鳥兒口銜着飛到他身上,喂他;狼跑來給他餵。單于到奇怪,以為他是神,就收留了他,讓他長大。等他成年後,就讓他領兵打仗,屢次立功,單于就把他父親的百姓給了他,命令他長期駐守在西域。昆莫收養他的百姓,攻打旁邊的小城鎮,逐漸有了幾萬名能拉弓打仗的兵士,悉攻伐戰爭的本領。單于死後,昆莫就率領他的民眾遠遠的遷移,保持獨立,不肯去朝拜匈奴。匈奴派遣突擊隊攻打昆莫,沒有取勝,認為昆莫是神人而遠離了他,對他採取約束控制的辦法,而不對他發動重大攻擊。如今單于剛被漢朝打得很疲憊,而原來渾王控制的地方又沒人守衞。蠻夷的習俗是貪圖漢朝的財物,若真能在這時用豐厚的財物贈送烏孫,招引他再往東遷移,居住到原來渾王控制的地方,同漢朝結為兄弟,據情勢看,昆莫應該是能夠接受的,如果他接受了這個安排,那麼這就是砍斷了匈奴的右臂。聯合了烏孫之後,它西邊的大夏等國都可以招引來做為外臣屬國”漢武帝認為張騫説得對,任命他為中郎將,率領三百人,每人兩匹馬,牛羊幾萬只,攜帶錢財布,價值幾千萬;還配備了好多個持符節的副使,如果道路能打通,就派遣他們到旁邊的國家去。
張騫已經到了烏孫,烏孫王昆莫接見漢朝使者,如同對待匈奴單于的禮節一樣,張騫內心很羞愧,他知道蠻夷之人貪婪,就説:“天子贈送禮物,如果國王不拜謝,就把禮物退回來。”昆莫起身拜謝,接受了禮物,其他做法照舊。張騫向昆莫説明了他出使的旨意,説:“如果烏孫能向東遷移到渾王的舊地去,那麼漢朝將送一位諸侯的女兒嫁給昆莫做子。”這時烏孫國已經分裂,國王年老,又遠離漢朝,不知道它的大小,原先歸屬匈奴已經很久了,而且又離匈奴近,大臣們都怕匈奴,不想遷移,國王不能獨自決定。張騫因而沒能得到烏孫王的明確態度。昆莫有十多個兒子,其中有個兒子叫大祿,強悍,善長領兵,他率領一萬多騎兵居住在另外的地方。大祿的哥哥是太子,太子有個兒子叫岑娶,太子早就死了。他臨死時,對父親昆莫説:“一定要以岑娶做太子,不要讓別人代替他。”昆莫哀傷的答應了他,終於讓岑娶當了太子。大祿對自己沒能取代太子很憤怒,於是收羅他的兄弟們,率領他的軍隊造反了,蓄謀攻打岑娶和昆莫。昆莫年老了,常常害怕大祿殺害岑娶,就分給岑娶一萬多騎兵,居住到別的地方去。而昆莫自己還有一萬多騎兵用以自衞。這樣一來,烏孫國一分為三,而大體上仍是歸屬於昆莫,因此昆莫也不敢獨自與張騫商定這件事。
張騫於是就分派副使分別出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田、扜罙及旁邊的幾個國家。烏孫國派出嚮導和翻譯送張騫回國。張騫和烏孫國派出的使者共幾十人,帶來幾十匹馬,回報和答謝漢天子,順便讓他們窺視漢朝情況,瞭解漢朝的廣大。
張騫回到漢朝,被任命為大行,官位排列在九卿之中。過了一年多,他就死了。
烏孫的使者已經看到漢朝人多而且財物豐厚,回去報告了國王,烏孫國就越發重視漢朝。過了一年多,張騫派出的溝通大夏等國的使者,多半都和所去國家的人一同回到漢朝。於是,西北各國從這時開始和漢朝有了往。然而這種往是張騫開創的,所以,以後前往西域各國的使者都稱博望侯,以此取信於外國,外國也因此而信任漢朝使者。
自從博望侯張騫死後,匈奴聽説漢朝和烏孫有了往來,很氣憤,想攻打烏孫。待到漢朝出使烏孫,而且從它南邊到達大宛、大月氏,使者接連不斷,烏孫才到恐懼,派使者向漢朝獻馬,希望能娶漢朝諸侯女兒做子,同漢朝結為兄弟。天子向羣臣徵求意見,羣臣都説:“一定要先讓他們送來聘禮,然後才能把諸侯女兒嫁過去。”最初,天子翻開《易經》占卜,書上寫道:“神馬當從西北來。”得到烏孫的良馬後,天子就命名那馬為“天馬”待到得了大宛的汗血馬,越發健壯,就改名烏孫馬為“西極”命名大宛馬為“天馬”這時漢朝開始修築令居以西的長城亭障,初設酒泉郡,以便溝通西北各國。於是加派使者抵達安息、奄蔡、黎軒、條枝、身毒國。而漢朝天子喜歡大宛的馬,因此出使大宛的使者絡繹不絕。那些出使外國的使者每批多者數百人,少者百餘人,每人所攜帶的東西大體和博望侯所帶的相同。此後出使之事習以為常。所派人數就減少了。漢朝大致一年要派出的使者,多的時候十餘批,少的時候五、六批。遠的地方,使者八、九年才能回來,近的地方,幾年就可以返回來。
這時漢朝已經滅亡了南越,蜀地和西南夷諸國都震恐,請求漢朝為他們設置官吏和入朝拜見漢天子。於是漢朝設置了益州、越嶲(xi,希)、牂(zāng,髒)柯、沈黎、汶山等郡,想使土地連成一片,再向前通往大夏。於是漢朝一年內就派遣使者柏始昌、呂越人等十餘批,從這些新設的郡出發,直到大夏,但又被昆明所阻攔,使者被殺,錢物被搶,最終也沒能到達大夏。於是漢朝調遣三輔的罪人,再加上巴、蜀的戰士幾萬人,派遣郭昌、衞廣兩位將軍去攻打昆明阻攔漢朝使者的人,殺死和俘獲了幾萬人就離開了。這以後漢朝派出使者,昆明又進行搶殺,最後還是未能溝通大夏。而北邊通過酒泉抵達大夏的路上,使者已經很多,外國人越發滿足了漢朝的布財物,對這些東西不再到貴重。
自從博望侯因為開闢了通往外國的道路而得到尊官和富貴,以後跟隨出使的官吏和士卒都爭着上書,陳述外國的珍奇之物、怪異之事和利害之情,要求充當使者。漢朝天子認為外國非常遙遠,並非人人樂意前往,就接受他們的要求,賜予符節,招募官吏和百姓而不問他的出身,為他們配備人員,派遣他們出使,以擴大溝通外國的道路。出使歸來的人不能不出現侵布財物的情況,以及背離天子之意的事情,天子認為他們悉西域和使者的工作,常常深究他們的罪行,以此怒他們,令其出錢贖罪,再次要求充任使者。這樣以來出使的事端層出不窮,而他們也就輕易犯法了。那些官吏士卒也常常反覆稱讚外國有的東西,説大話的人被授予符節當正使,浮誇小的人被任為副使,所以那些胡説而又無德行的人爭相效法他們。那些出使者都是窮人的子弟,把官府送給西域各國的禮物佔為己有,想用低價賣出,在外國獲取私利。外國也討厭漢朝使者人人説的話都有輕重不真實的成分,他們估計漢朝大軍離得遠,不能到達,因而斷絕他們的食物,使漢使者遭受困苦。漢朝使者生活睏乏,物資被斷絕,因而對西域各國產生了積怨,以至於相互攻擊。樓蘭、姑師是小國,正處於通要道,因而他們攻擊漢朝使者王恢等尤其厲害。匈奴的突擊部隊也時時阻攔攻擊出使西域諸國的漢朝使者。使者爭相詳談外國的危害,雖然各國都有城鎮,但是軍隊軟弱,容易攻擊。於是天子因此派遣從驃侯趙破奴率領屬國騎兵及各郡士兵幾萬人,開赴匈河水,想攻打匈奴,匈奴人都離開了。第二年,攻打姑師,趙破奴和輕騎兵七百多人首先到達,俘虜了樓蘭王,於是攻陷姑師。乘着勝利的軍威圍困烏孫、大宛等國。回漢朝後,趙破奴受封為浞野侯。王恢屢次出使,被樓蘭搞得很困苦,他把這事告訴天子,天子發兵,命令王恢輔佐趙破奴打敗敵人,因此封王恢為浩侯。於是,漢朝從酒泉修築亭鄣,直修到玉門關。
烏孫王用一千匹馬聘娶漢朝姑娘,漢朝派遣皇族江都王劉建的女兒嫁給烏孫王為,烏孫王昆莫以她為右夫人。匈奴也派遣公主嫁給昆莫,昆莫以她為左夫人。昆莫説:“我老了。”就命令他孫子岑娶娶公主為子。烏孫盛產馬,那些富有人家的馬竟多至四、五千匹。
最初,漢朝使者到達安息,安息王命令有關人率領二萬騎兵在東部國境上接。東部國境與王都相離數千裏。待走到王都要經過幾十座城鎮,百姓相連,人口甚多。漢朝使者歸來,安息派使者隨漢使來觀察漢朝的廣大,把大鳥蛋和黎軒善變魔術的人獻給漢朝。至於大宛西邊的小國驩(huā,歡)潛、大益,大宛東邊的姑師、扜罙、蘇薤(xiè,謝)等國,都隨漢朝使者來進獻貢品和拜見天子。天子非常高興。
漢朝使者極力探尋黃河的源頭,源頭出在於窴國,那裏的山上盛產玉石,使者們採回來,天子依據古代圖書加以考查,命名黃河發源的山叫崑崙山。
這時,天子正屢次到海邊之地視察,每次都讓外國客人跟隨其後,大凡人多的城鎮都要經過。並且散發錢財賞賜他們,準備豐厚的禮物多多供給他們,以此展示漢朝的富有。於是大規模地搞角抵活動,演出奇戲,展出許多怪物,引來許多人圍觀,天子便進行賞賜,聚酒成池,掛成林,讓外國客人遍觀各地倉庫中儲藏的物資,以表現漢朝的廣大,使他們傾倒驚駭。待增加那魔術的技巧後,角抵和奇戲每年都變化出新花樣,這些技藝的越發興盛,就從這時開始。
西域的外國使者,換來換去,往來不斷。但大宛以西諸國使者,都認為遠離漢朝,還驕傲放縱,安逸自適,漢朝還不能以禮約束他們,使他們順從地聽侯吩咐。從烏孫以西直到安息諸國,因為*近匈奴,匈奴使月氏處於困擾之中,所以匈奴使者拿着單于的一封信,則這些國家就輪供給他們食物,不敢阻留使他們受苦。至於漢朝使者到達,不拿出布財物就不供給飲食,不買牲畜就得不到坐騎。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就是因為漢朝遙遠。而漢朝又有錢有物,所以一定要買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但也是由於他們畏懼匈奴使者甚於漢朝使者的緣故。大宛左右的國家都用蒲陶做酒,富有人家藏的酒多達一萬餘石,保存時間久的幾十年都不壞。當地風俗是特愛喝酒,馬喜歡吃苜蓿草。漢朝使者取回蒲陶、苜蓿的種子,於是天子開始在肥沃的土地上種植蒲陶、苜蓿。得到天馬多了,外國的使者來的多了,則漢朝的離宮別苑旁邊都種上蒲陶、苜蓿,一望無邊。從大宛以西到安息,各國雖然語言不同,但風俗大致相同,彼此可以相互瞭解。那裏的人都眼睛凹陷,鬍鬚很重,善於做買賣,連一分一銖都要爭執。當地風俗尊重女人,女子説話,丈夫就堅決照辦而不敢違背。那裏到處都沒有絲和漆,不懂得鑄錢和器物。等到漢朝使者的逃亡士卒投降了他們,就教他們鑄造兵器和器物。他們得到漢朝的黃金和白銀,就用來鑄造器皿,不用來做錢幣。
漢朝使者出使西域的漸漸多起來,那自少年時代就隨着出使的人,大多都把自己悉的情況向天子彙報,説:“大宛有好馬,在貳師城,他們把它藏匿起來,不肯給漢朝使者。”天子已經喜歡大宛的馬,聽到這消息,心裏甜滋滋的,就派遣壯士車令等拿着千金和金馬,去請求大宛王換貳師城的好馬。大宛國已經有很多漢朝的東西,宛王與大臣相互商議説:“漢朝離我們遠,而經過鹽澤來我國屢有死亡、若從北邊來又有匈奴侵擾,從南邊來又缺少水草。而且往往沒有城鎮,飲食很缺乏。漢朝使者每批幾百人前來,而常常因為缺乏食物,死的人超過一半,這種情況怎能派大軍前來呢?他們對我們無可奈何,況且貳師的馬是大宛的寶馬。”就不肯給漢朝使者。漢朝使者發怒,隨便揚言要砸碎金馬離去。大宛貴族官員發怒説:“漢朝使者太輕視我們!”就遣送漢朝使者離開,並命令東邊的鬱成國阻擊並殺死漢朝使者,搶去他們的財物。於是天子大怒,諸位曾出使大宛的人,如姚定漢等人説大宛兵弱,若真能率領不足三千漢朝大軍,用強弓勁弩擊他們,就可以全部俘獲他們的軍隊,打敗大宛。因為天子曾經派浞野侯攻打樓蘭,他率領七百騎兵搶先攻到樓蘭,俘虜樓蘭王,所以天子認為姚定漢説的對,而且想使他的寵姬李夫人家得以封侯,所以天子就任命李夫人之兄李廣利為貳師將軍,調發屬國的六千騎兵,以及各郡國的不規少年幾萬人,前去討伐大宛。目的是到貳師城取回良馬,所以號稱“貳師將軍”趙始成當軍正,原來的浩侯王恢當軍隊的嚮導,李哆當校尉,掌握軍中的事情。這一年是漢武帝太初元年(前104)。這時關東出現嚴重蝗災,蝗蟲飛到西邊的敦煌。
貳師將軍的軍隊已經過了西部的鹽澤,所路過的小國都害怕,各自堅守城堡,不肯供給漢軍食物。漢軍攻城又攻不下來。攻下城來才能得到飲食,攻不下來來,幾天內就得離開那裏。待到漢軍到達鬱成,戰士跟上來的不過數千人,都飢餓疲勞。他們攻打鬱成,鬱成大敗他們,漢軍被殺傷的人很多。貳師將軍與李哆、趙始成等商量,説:“到達鬱成尚且不能攻下來,何況到達其國王的都城呢?”於是就領兵退回,往來經過二年。他們退到敦煌時,所剩士兵不過十分之一二。他們派使者向天子報告説:“道路遙遠,經常缺乏食物,而且士卒不怕打仗,只憂慮捱餓。人少,不足以攻取大宛。希望暫時收兵。將來多派軍隊再前去討伐。”天子聽後,大怒,就派使者把他們阻止在玉門關,説軍隊中有敢進入玉門關的就殺頭。貳師將軍害怕,於是就留在敦煌。
太初二年(前103)夏天,漢朝在匈奴損失了浞野侯的軍隊二萬多人。公卿和議事的官員都希望停止打大宛的軍事行動,集中力量攻打匈奴。天子已經討伐大宛,宛是小國卻沒能攻下,那麼大夏等國就會輕視漢朝,而大宛的良馬也絕不會來,烏孫和輪台就會輕易地給漢朝使者增添煩擾,被外國人嘲笑。於是就懲治了説討伐大宛尤為不利的鄧光等,並赦免囚徒和勇敢的犯了罪的士卒,增派品行惡劣的少年和邊地騎兵,一年多的時間裏就有六萬士兵從敦煌出發,這還不包括那些自帶衣食隨軍參戰的人。這些士兵攜帶着十萬頭牛,三萬多匹馬,還有無數的驢、駱駝等物。他們還帶了很多糧,各種兵器都很齊備。當時全國騷動,相傳奉命征伐大宛的校尉共有五十餘人。宛王城中沒有水井,都要汲取城外進城內的水,漢朝軍隊就派遣水工改變城中的水道,使城內無水可用。漢朝還增派了十八萬甲兵,戍守在酒泉、張掖以北,並設置居延、休屠兩個縣以護衞酒泉。漢朝還調發全國七種犯罪之人,載運乾糧供應貳師將軍。轉運物資的人員絡繹不絕,直到敦煌。又任命兩位悉馬匹的人做執驅校尉,準備攻破大宛後選取它的良馬。
於是貳師將軍後來又一次出征,所率兵士很多,所到小國沒有不接的,都拿出食物供應漢朝軍隊。他們到達侖頭國,侖頭國不肯投降,攻打了幾天,血洗全國。由侖頭往西去,平安地到達王城,漢軍到達的有三萬人。宛軍擊漢軍,漢軍箭打敗了宛軍,宛軍退入城中依*城牆守衞。貳師將軍的大兵要攻打鬱城,害怕滯留不進而讓大宛越發做出詭詐之事,就先攻大宛城,斷絕他的水源,改變水道,則大宛已深憂愁困危。漢軍包圍大宛城,攻打四十多天,外城被攻壞,俘虜了大宛貴人中的勇將煎靡。大宛人非常恐懼,都跑進城中。大宛高級官員們相互商議説:“漢朝所以攻打大宛,是因為大宛王毋寡藏匿良馬而又殺了漢朝使者的緣故。如今要是殺死宛王毋寡而且獻出良馬,漢朝軍隊大概會解圍而去,若是不解圍而去,再拼力戰鬥而死,也不晚。”大宛高官們都認為此話正確,便共同殺死宛王毋寡,派遣貴人拿着毋寡的人頭去見貳師將軍,與他相約道:“漢軍不要進攻我們,我們把良馬全部出,任憑你們挑選,並供應漢軍飲食。如果你們不接受我們的要求,我們就把良馬全殺死,而康居的援兵也將到來。如果他們的軍隊趕到了,我們的軍隊在城裏,康居的軍隊在城外,同漢兵作戰。希望漢軍仔細考慮,何去何從?”這時康居的偵察兵在窺視漢軍的情況,因為漢軍還強大,不敢進攻。貳師將軍李廣利和趙始成、李哆等商議道:“聽説大宛城裏最近找來了漢人,這人悉打井技術,而且城中糧食還多。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要殺罪魁禍首毋寡。毋寡的人頭已到手,卻又不答應人家的解圍撤兵的要求,那麼他們就會堅決固守,而康居軍隊窺視漢軍疲憊時再來救助大宛,那時必定會打敗漢軍。”軍官們都認為説得對,便答應了大宛的要求。大宛才獻出他們的良馬,讓漢軍自己選擇,而且拿出許多糧食供給漢軍。漢軍選取了他們的幾十匹良馬,以及中等以下的公馬與母馬三千多匹,又立了大宛貴人中從前對待漢使很好的名叫昧蔡的為大宛王,同他們訂立盟約而撤兵。漢軍始終沒有進入大宛城內,就撤軍回到漢朝。
最初,貳師將軍從敦煌以西啓程,以為人多,所經過的國家無力供給糧食,就把軍隊分成幾支,從南和北兩路前進。校尉王申生、原鴻臚壺充國等率領一千餘人,從另一條路到達鬱成。鬱成人堅持守城,不肯向漢軍供應糧食。王申生離開大軍二百里,認為有所依仗而輕視鬱成,向鬱成求索糧食,鬱成不肯給,並窺視漢軍,知道王申生的軍隊逐減少,就在某個早晨用三千人攻打王申生的軍隊,殺死了王申生等,軍隊被摧毀,只有幾個人逃,跑回貳師將軍那裏。貳師將軍命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前去攻打鬱成。鬱成王逃到康居,上官桀追到康居。康居聽説漢軍已攻下大宛,就把鬱成王獻給了上官桀,上官桀就命令四個騎兵捆縛鬱成王並押解到貳師將軍那裏。四個騎兵互相商議説:“鬱成王是漢朝所恨的人,如今若是活着送去,突然發生意外就是大事。”想殺他,又沒人敢先動手。上邽人騎士趙弟年齡最小,拔出寶劍砍去,殺了鬱成王,帶上他的人頭。趙弟和上官桀等追上了貳師將軍李廣利。
最初,貳師將軍後一次出兵,天子派使者告訴烏孫,要求他們多派兵與漢軍聯合攻打大宛。烏孫出動二千騎兵前往大宛,但卻採取騎牆態度,觀望不前。貳師將軍勝利東歸,所路過的各個小國,聽説大宛已被打敗,都派他們的子弟隨漢軍前往漢朝進貢,拜見天子,順便留在漢朝作人質。貳師將軍攻打大宛,軍正趙始成奮力戰鬥,功勞最大;上官桀勇敢地率兵深入,李哆能夠出謀劃策,使軍隊回到玉門關的有一萬多人,軍馬一千多匹。貳師將軍後一次出兵,軍隊並非缺乏食物,戰死者也不能算多,而他手下將吏們貪污,大多不愛士卒,侵奪糧餉,因此死人很多。天子因為他們是遠行萬里討伐大宛,不記他們的過失,而封李廣利為海西侯。又封親手殺鬱成王的騎士趙第為新畤侯,軍正趙始成為光祿大夫,上官桀為少府,李哆為上黨太守。軍官中被升為九卿的有三人,升任諸侯國相、郡守、二千石一級官員的共有一百多人,升為千石一級以下的官員有一千多人。自願參軍者所得到的軍職超過了他們的願望,因被罰罪而參軍的人都免罪而不計功勞。對士卒的賞賜價值四萬金。兩次討伐大宛,總共四年時間才得以結束軍事行動。
漢朝討伐大宛以後,立昧蔡為大宛王之後就撤離了。過了一年多,大宛高級官員認為昧蔡善於阿諛,使大宛遭到殺戮,於是他們相互謀劃殺了昧蔡,立毋寡的兄弟名叫蟬封的當了大宛國王,而派遣他的兒子到漢朝做人質。漢朝也派使者向大宛贈送禮物加以安撫。
後來漢朝派了十多批使者到大宛西邊的一些國家,去尋求奇異之物,順便曉諭和考察討伐大宛的威武和功德。敦煌和酒泉從此設置了都尉,一直到西邊的鹽水,路上往往設有亭鄣。而侖頭有屯田士卒幾百人,於是漢朝在那兒設置了使者,以保護田地,積聚糧食,供給出使外國的使者們。
太史公説:《禹本紀》説:“黃河發源於崑崙。崑崙高達二千五百餘里,是月相互隱避和各自發出光明之處。崑崙之上有醴泉和瑤池。”現在從張騫出使大夏之後,最終找到了黃河的源頭,從哪兒能看到《禹本紀》所説的崑崙山呢?所以談論九州山川,《尚書》所説的是最接近實際情況的。至於《禹本紀》和《山海經》裏所記載的怪物,我不敢説。
解析《大宛列傳》是記述西域諸國史實的傳記。其中詳記大宛、烏孫、康居、奄蔡、大小月氏、安息、條枝、大夏八國之事;附記扜罙、於窴、樓蘭、姑師、黎軒、身毒、驩潛、大益、蘇薤九國之事;偶涉西南夷駹、冉、徙、邛、僰氏、笮、嶲、昆明、滇、越十國之事,而以大宛、烏孫事為主,且以大宛事開篇,以大宛事終篇,故名曰《大宛列傳》。文中記述了西域諸國的物產風情,着重寫了張騫兩次出使西域的經過,展示了漢王朝同西域各國的微妙關係,説明中國與西域諸國有着悠久的經濟和文化的歷史,存在着政治和人員的往來關係。在敍事中,含蓄地表達了司馬遷對漢武帝連年用兵和好大喜功的譏諷與嘆。但是,漢武帝堅持派張騫打通西域之路,努力控制河西走廊,對於漢朝和中亞諸國間的經濟文化,對維護中國的統一和強大,都做出了重大貢獻,有着積極的歷史作用。
本文記事詳略適宜,敍事與議論相結合,“或以序事帶議論,或以議論帶序事,縱橫錯雜而出,其中段落井井,照應楚楚,結構奇絕”(吳見思《史記論文》),確為一篇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