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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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對着她的眼睛。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她竟然不怕他！

一向在下人眼中看到主子時該有的神情，不但沒在這個宮女眼中出現，她的表情竟是他看不懂的…

她繼續同他蹲着，臉上有着憐惜。

“她們已經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了，娃兒，你別難過。”她是一個絕俏少女，一身純潔的白衣在月下彷彿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光輝，而在她肌白若雪的臉蛋眉間，那兒有着一道花瓣紅印清楚地浮現，並且隱約泛出柔光。

少女，顯然不是小男孩以為的宮女；不過小男孩也顯然還沒注意到她的不同。

“你…你大膽！你稱呼本王什麼？”除了他孃親，偌大的皇宮也沒人敢這麼喚他。而這宮女的一聲“娃兒”竟忍不住又勾起他思親的悲緒。為了怕自己在這宮女面前哭出來，他狠狠地瞪她。

少女渾不把小小娃兒的憤火當回事，她那一雙彷彿天地間最澄淨美麗的眼睛仍看着他，眨也未眨。只是，她的畔淺揚出一朵笑，梨頰也跟着漾出微渦。

“很好，你還有力氣回嘴，那表示你還有力氣活下去。

原本我看你哭得這麼難過，才想出來安你一下，看來好像不必了。娃兒…”似乎要逗他，她還故意加長音喚着最後那兩字。

果然，小男孩馬上脹紅了可愛的臉。

“不許叫我娃兒！還有，也不許你胡説，我…我才沒有哭！”他絕不在人面前承認這有損他男兒氣概的事…就算他剛才是真的在哭。

眨了一下眼，笑意染上她的淨瞳。

“是、是！你很勇敢、你沒有哭，所以我當然也不能再叫你娃兒了。”少女輕靈地起身，面對着那一池在月光下反出潔光華的花葉。

風，知靈似地輕輕吹來，空氣中，馬上盈漫着一種清涼的荷香。

少女的身後，小男孩忍不住苞着站了起來。看着那一池他孃親最愛的水中花，鼻腔裏沉入的香氣，也彷彿沉入了他的記憶最深處。而這個大膽的宮女…

突然，他轉頭抬眼瞪住她…

他終於注意到，她的衣裝本不是宮娥的衣裝；而她的面孔，也不是他在皇宮內苑曾見過的…

“你是誰？”他猛地口問。

少女慢慢轉過臉，低首看向小男孩。她對他笑笑。

“我？我是你孃的朋友，很很的朋友。”小男孩反應極快。

“胡説！我從沒見過你！”沒錯！他從不曾在孃親身邊見過她。

少女神秘地、狡點地齒一笑，而這模樣馬上破壞了她原本高潔、不可輕犯似的形象。

“是你運氣好，連你娘也沒見過我。”

“你到底在説什麼？”小男孩又對她瞪眼。

少女突然用涼涼柔柔的指尖滑過他的臉頰，而那一直不一曾從她身上散去的清幽香氣，也彷彿直侵襲向他的體膚，然後再竄進他的心口，沉澱。

“我把你的淚全裝進這裏，所以你不會再哭了。”沒哄過小孩，不過騙人的招術用在小小人兒的身上應該也同樣可行…少女突然不知從哪裏變出來的一個小東西，放到了他手心。

小男孩低頭，看到躺在自己手心上的，是一顆青脆生鮮、渾圓粉的蓮子。

“我才不是三歲小孩，我本來就不會再哭了，哼！還你！”不肯被看輕，他要把東西還她。

少女卻不伸手，只對他蹙蹙鼻，還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