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免費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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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方正的面龐，有幾道傷疤，褐短髮，腮邊留着短鬍鬚，好像很久都沒有剃過了。一身高階軍官才能穿的銀輕甲，正是前任犁路要隊長，古拉迪。

但古拉迪卻沒有認出雷諾，一隻左手去拎住雷諾，那一隻罈子般大小的拳頭就打了出去。那一拳迅猛有力，若是以前，雷諾不但無法躲開甚至捱了這一拳都無法站起來。但已經學習了風系武技的他就完全不是這樣了。他鋭地知到了身後的拳勁，左手仍然拎住那人，右手卻背過身去，聚起一圈風勁隔開了古拉迪的拳頭。

雷諾明知是故人，故意沒有下重手而古拉迪卻不知道。眼見自己被這樣的人退，頓時怒髮衝冠，由於總署裏不許帶兵器，只能揮動着雙拳撲向在總署為非作歹的男人。

雷諾本想擋下他一記拳頭就亮出身份，誰知道竟然被對方以為是實力強大的對手反而起了他壓抑已久的戰鬥**。古拉迪的雙拳左右開弓，雷諾只得暫時放下手中的人質，貓下躲過了這兩記凌厲的快拳。此時古拉迪的一記掃堂腿又盤了上來，雷諾從容往後退了一步。

此時古拉迪暴怒起來，一腳踩在地板上，整塊地面一齊龜裂，裂痕一直延伸到雷諾面前。

雷諾此時手中沒有疾風魔刃，而他學習的風系武技又僅僅侷限在刀術。未等雷諾多想，古拉迪的拳勁居然先一步到達雷諾的面前。

雷諾像一包沙袋隨着古拉迪揮出的拳頭飛了出去，雷諾極力調動風系力量緩解打來的拳勁，一隻手按住地面勉強穩住身體。

“能接住我用六成力量打出的拳勁，你這個豬玀還有點意思。”古拉迪竟然有些讚許地説，隨後他扎住‮腿雙‬，雙手再次握拳。

“老大，你不要再鬧了好不好？”雷諾很無奈地拉掉大麾的風帽“再挨你一拳我就得橫着出去了。”古拉迪大吃一驚，剛揮出的拳頭急忙收了回來“雷諾？你怎麼會在這裏？”雷諾緩緩站起來“我來要點資料，誰知道這裏的人看不起我。”那個書記員扯起嗓門“你分明要挾持我…”他看到那個人打不過古拉迪，一時又囂張起來，他轉眼望向高大的古拉迪“古拉迪參將，您一定要…”

“什麼資料？”古拉迪此時已經沒有了敵意。

“天炙在兩個月前來支援過這裏，後來陣亡名單發來，卻沒有天炙。他失蹤了。”雷諾急切地説:“我想得到他們在尼特尼克的考勤記錄，以及部隊的作戰情況…”未等雷諾説完，古拉迪轉過頭對那個書記員厲聲道“拿給他！”

“拿，拿什麼？”書記員看到虎目圓瞪的參將一時六神無主“他要的資料！”書記員很快找了幾份報告戰戰兢兢地遞給古拉迪。雷諾仔細看了一看，找到了一些線索，隊伍最後一次出擊時天炙是生還的。此後就再沒有大規模的戰鬥，只是城裏的隊伍一批一批地出去清剿附近的獸人聚集地作為報復。

古拉迪突然一拍雷諾的肩膀“這麼急着看做什麼？先陪我喝幾杯酒去。”

“參將…這文件…”古拉迪瞪了那傢伙一眼“一會我拿回來不行嗎？”對方立刻就服軟了，只能心中暗自叫苦。古拉迪高大的背影一手攏住雷諾的肩膀走出了總署的大門。

一間不大不小的酒吧裏，兩個男人並排坐在吧枱邊。那名高大的男子，豎起兩隻手指:“老闆，兩杯冰啤。我…”雷諾急忙上前道“我付賬！”隊長故作生氣地按住雷諾的手“在這裏喝酒是軍隊出錢結賬的，要你付什麼帳？”他笑了一下“你如果你比國庫還有錢，我不反對。”其實雷諾也確實沒有想過要替古拉迪付賬，原本想去銀行兑換一小部分金幣，可是誰想到居然遇到了古拉迪，不由分説就拉來喝酒。倘若他從懷裏取出的是一張一萬金幣的匯票，要求為兩杯冰啤付賬，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古拉迪仰起頭，一口就將杯中的啤酒飲去大半，慢悠悠地點起一支煙，問道:“雷諾，你好像變了很多。不僅是力量上的增強，好像格也變了不少。”他吐出一個煙圈“以前的雷諾不可能捱了我六成力量的拳勁還能站着，以前的雷諾也不會因為一言不合而動手打人。”雷諾默默地低下頭，呷了一口啤酒:“我當時只是着急了，想恐嚇他一下。你知道，這樣的人總是吃軟怕硬的。”他故意扯開話題“隊長，你怎麼樣，離開犁路要之後過得還好嗎？”如果古拉迪對他變強這件事刨問底，那顯然要增加許多不必要的解釋。

“有什麼好不好的。”古拉迪猛了一口煙就將煙蒂扔在地上“前半年在西部跟巨魔爭命，受了點傷就回來，在衞城給國王站了幾天的崗…”他用調侃的語調説道:“連國王的面都沒看到，卻要時刻保持見到國王要保持的禮節，肩章，綬帶，一個不能少，我終於理解哈內爾為什麼不願意到那個鬼地方效力了。”衞城，顧名思義就是保衞皇城的城市，這裏雲集着大陸上最優秀的人類法術師和人類戰士，劍士，可以説是所有有志於報效國家的人嚮往的聖地。可是在古拉迪口中，衞城儼然是一個充滿了繁文縟節，枯燥可笑的一個城市。

隊長又點起了一支煙，以至於雷諾甚至懷疑他這樣的軍銜，是不是連煙都是國庫付賬。

“後來這裏的獸人鬧着兇，就又把我調過來了，還做了個什麼參將。”古拉迪突然笑了一下“這個鬼地方，別的不多就是軍費多，我終於知道我們犁路要的給養為什麼那麼少了，全被這羣豬玀扣在這裏自己享用了。”他彷彿是心理不平衡似的“老子不用，還是被他們用？我幹嘛替他們省錢？幹嘛替他們省錢！”雷諾剛想説什麼，古拉迪一口飲盡了啤酒，揚手喊道“老闆，再來兩杯啤酒，還有兩份牛排，六成！”

“這裏吃飯也不要錢？”古拉迪嘿嘿一笑:“那是當然。”當雷諾吐着飽嗝從這間酒吧裏走出來時，天已經黑了，這一頓由古拉迪請客，卻由國庫付賬的晚餐吃得頗有味道。古拉迪的酒量很好，而雷諾在十幾杯啤酒下肚後臉有些紅，草草向古拉迪問了一下儲蓄所的位置就與隊長匆匆告別了。

那一輪明月不知何時已經爬上了樹梢，月光映照在這座盡是楓樹的城市。雷諾想到今天古拉迪的大方竟然有些後怕，在總署的軍費任意揮霍的背後確卻是要的防衞隊員吃不飽飯，無法換上更好的武器，無法維護正常的城防開支。

想到這裏，原本因為貪污了一萬金幣軍費而有些忐忑的少年漸漸坦然起來。一萬金，不過是九牛一罷了。

望着街道兩邊的楓樹，雷諾突然想到，也許今後自己的墳頭也會栽上一棵楓樹，一到秋天火紅的落葉就落滿墳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