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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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二牛不喜歡這種覺。
對面站着的那個女孩子容顏依舊,卻不是平那個温和近人,一説話就笑眯眯,專問一些很簡單,很奇怪的問題,讓本來擔憂自己答不上,結果很輕鬆就回答上了的四姑娘。這個四姑娘,有點嚇人。或許是嚇呆了?或許是錯覺?因着四姑娘早前分明就是故意想引陸緘落水的一系列表現,鐵二牛很快認定她不可能是被嚇呆了。
那是什麼呢?鐵二牛不及細想,他只是控制不住地生出一股説不清道不明的怒氣來,彷彿是他最喜歡的某件東西被人給砸碎了一樣。他生硬地抓住苗丫的手,把魚簍等物事統統進她手裏,飛步向前準備跳水救人。
與此同時,林謹容恍若夢醒,語氣倉促地喊了一聲:“快快救人”她的神間終於出了一絲慌亂和害怕,她開始在周圍尋找是否有樹枝之類的東西。
鐵二牛跳入水中之時,欣地想,四姑娘應該是被嚇壞了。所謂的有賊心無賊膽,就是這種了。
水不是很深,水也不湍急,鐵二牛水很好,對這片也是極識的,救人並不難,很快就從後頭抓住了陸緘,把他推到了林謹容這邊的岸上——這裏的地勢不同於早前捕魚處,更像是一條深溝,從水面到岸上,苗丫那邊少説也有兩尺半深,林謹容這邊稍淺,卻也有兩尺深左右。因而,拼命把陸緘拉上岸就成了林謹容的事情。
由於救助及時,陸緘並沒有出現昏什麼的,但他顯然被嚇得不輕,臉寡白,嘴發青,濕散的頭髮貼在臉龐上,顯得十分狼狽。他一手緊緊摳住岸邊的泥土,一手緊緊攥住林謹容的手,大口着氣,回頭去看又折回去救長壽的鐵二牛。看到鐵二牛抓住了長壽,託着往這邊來了,他方才回過頭來靜靜地看着林謹容,握着她手的那隻手也漸漸地收緊。
有一瞬間,林謹容認為陸緘是非常想把她拉下河去的。他那麼聰明,前因後果一想就能猜到她是故意算計他的。可是那又怎麼樣?他沒有任何證據,之前她還反覆提醒了他。長壽吃了虧,他卻是半點不冤枉,她還嫌不夠林謹容平靜地着陸緘的目光,平靜地道:“二表哥,你用點力,不然我拉不上你來。”陸緘的睫慢慢地垂了下去,悶不作聲地配合林謹容的動作,姿勢絕對不優雅地爬到了岸上。林謹容沒問他有事沒事兒,直接鬆開他的手就去幫鐵二牛拉長壽上來。
陸緘沉默地看着林謹容雖然已經開長,但還顯得很瘦小的背影,抿緊了嘴,神意味不明。林謹容雖然忙乎着,卻也能受到背後那兩道讓人極不舒服的目光。
苗丫從另一個地方繞過來,見狀嘆道:“還好,還好…”話音戛然而止,她有些無措地看看面無表情的林謹容,又看看沉默的陸緘,害怕地悄悄往林謹容身邊縮了縮。後知後覺地想,大概他們所有人都要被罰了吧?
長壽的水灌得比陸緘多,年齡更小,膽子也更小,上了岸就有些渾渾噩噩人事不省的,由鐵二牛出好幾大口餿臭的髒水來才算是哭出聲來:“少爺,少爺,我這不是在黃泉下吧?算命先生不是説我要活到七十歲的麼?怎麼就死啦可憐您還沒中狀元呢”苗丫轉眼忘了憂愁,“撲哧”一聲笑將出來:“你被水灌暈了吧?胡説些什麼呢?”長壽這才清醒了些,連滾帶爬地朝一旁的陸緘奔將過去,死死抱住陸緘的大腿驚喜地哭道:“少爺,少爺,您還活着太好了,小的被嚇死了…您沒有什麼事吧?”邊説邊往陸緘身上到處亂摸。
陸緘又惱又好笑,喝道:“住手我好得很”
“這活寶”苗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鐵二牛也是角帶笑,林謹容沒有笑,只垂眼看着那汪碧綠的水,一動不動。她現在只想離開這個地方,不要再看見這個人。
長壽哭夠了,回頭指着林謹容:“四姑娘,開玩笑也要個限度,都是你害的,算你運氣好,不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我害的怎麼啦?”林謹容的情緒此時已然惡劣到了極點,掀了掀眼皮子,無比兇狠地道:“拿命去抵啊是我硬拉着你們跟我來遊山玩水的是我沒告訴你們那橋不好過,硬拉着你們過的是我沒提醒你們那橋不能上兩個人,硬拉着你主僕二人一同上橋的還是我把你們推下河裏去的我還見死不救呢鐵二牛,你是沒事兒做了吧?誰叫你拉他們起來的?走啦還等着人家謝你啊?”説完轉身就走,苗丫見狀,趕緊跟上。
“你,你,你…少爺,四姑娘她,她…”長壽的腦子還不太靈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林謹容的話,但就是覺得自己吃了大虧,不狠狠還回去就是對不起少爺,對不起他自己。
“不要説了。是我硬拉着四表妹來這裏遊玩的,也是我自己要過橋的,還是你不聽勸,我們二人才一同掉進河裏的。”陸緘止住長壽,起身對着鐵二牛深深一揖:“二牛兄弟,多謝你的搭救之恩。”鐵二牛早前沒有提醒他那橋有問題,本來就做賊心虛,此刻得了他這一禮,臉一下子就漲得血紅,連連擺手道:“我,那個,我,本來就是應該的,表少爺不要多禮。”然後摸着頭道:“到底是天,涼着冷,趕緊換衣服去罷,要不會病的。”長壽嘟噥:“去哪裏啊?我們的行李都在諸先生家,難道這樣子回去?好幾里路呢,走回去都已經風乾了吧,不病才怪我倒是無所謂,我家少爺要考功名的,可耽擱不得。”諸先生家的確比自家莊子裏遠得多,可是沒得四姑娘的吩咐,他也不敢做主。鐵二牛摸着頭不知該怎麼辦,只見苗丫又折了回來道:“二哥,姑娘讓你找條近路先把表少爺領回莊子裏去,直接就找太太,再請水老先生開服湯藥。”鐵二牛見陸緘沒有表示反對,心裏鬆了一口氣,問苗丫:“那你們呢?”苗丫不自在地道:“我們還要先回清涼寺呢,出來這麼久,荔枝姐姐她們該急了。”鐵二牛前頭引路,長壽擠眉眼地和陸緘低聲道:“少爺,等會兒舅太太問起來,我們就説…”陸緘冷冷地道:“你忘了,我答應過不説的。”長壽鬱悶道:“我們只是説不四姑娘偷溜出來在河裏玩的事情,又沒説她害得你差點沒了命都不能説。”林謹容早前説的是,今的事情都不許説出去,而且説了她害他掉進河裏去不是照舊得扯出她偷溜出來玩的事情麼?她早就已經算計好要讓他出醜的了吧?陸緘心情很不好:“不要你多嘴,等會兒我怎麼説你就怎麼聽。”
“哦。”長壽委屈地閉緊了嘴。
鐵二牛一直豎着耳朵聽,聽到陸緘説不會告狀,一顆心方才放了下來,轉而厚着臉皮問陸緘:“表少爺,等會兒見了我家太太,該怎麼説才好?”陸緘平靜地道:“就説我遊山玩水,走到此處橋塌了,不小心掉進了河。你剛巧遇到,救了我二人就行了。”他的目光落在鐵二牛間的漁網和魚簍上,心想這話應該不會有破綻。
他這樣平靜淡然,還教自己怎麼説話應對,鐵二牛心裏越發愧疚,摸着耳朵道:“表少爺,你莫怪我家姑娘。她心腸很好的,是想和你開個玩笑,只是年紀還小,拿不住輕重而已。她曉得我和苗丫都會水,不會有大礙…”陸緘還沒説話,長壽就爆發了:“她心腸好?你哪隻眼睛看到她心腸好?再有她惡毒的人沒有了。不會有大礙?你沒看到那爛木頭差點沒砸上我家少爺啊?砸壞了她賠得起麼?我家少爺可金貴着呢…”鐵二牛又尷尬又憤怒,尷尬的是的確出了險情,憤怒的是説林謹容惡毒。林謹容的心腸分明就很好,從來不會為難人。於是他也對長壽怒目而視:“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家姑娘心腸不好?我家姑娘明明就叫你別往橋上跑的,你偏不聽就是你害了你家少爺,這會兒還要推給我家姑娘。哪兒有這樣便宜的事情?”
“我害的?”長壽一挽袖子,就要去推鐵二牛:“你再説一遍”陸緘皺眉道:“長壽,閉嘴退下”長壽委屈地住了手,鐵二牛自然也不會再纏着他。三個人都是沉着臉悶着聲走路,身上的濕衣濕鞋被冷風一吹,都在打顫。鐵二牛是個不肯吃虧的,故意問陸緘:“表少爺,濕衣服濕鞋子穿着不好走吧?”長壽又要發蠻,陸緘卻平心靜氣地回答了一聲:“是。很冷,很不舒服。”行至一半,忽聽前頭有腳步聲傳來,緊接着,一個少年出現在小路盡頭,腳步匆匆,東張西望。
鐵二牛看到來人,驚喜地喊道:“三少,我們在這裏。”那人趕緊跑過來,看到三人的狼狽樣並不驚奇,只道:“四妹妹讓我來接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