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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激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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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替他們求情,肯定是因為不想求,陸老太爺這話其實有誘導的意味在裏面。如果他想把事情始末説給陸老太爺聽,此刻正是最合適的機會。説還是不説?不能説。陸緘下定決心扛到底:“他們犯了錯,該當如何,祖父心裏自有定論,總不至於冤枉他們。”陸老太爺眼裏閃過一絲興味,臉卻是絲毫沒有好轉:“在你看來,他們犯了什麼錯?”陸緘清楚明白地道:“急功近利,忘卻所有,咎由自取。”這句話可以概括陸紹的所有作為,一切都只為了功利二字,利慾薰心,便忘了其他所有,這種人值得人同情麼?不值得。所以他是絕不會為陸紹求情的。既然陸老太爺並非完全不知情,他更該表明他的看法與態度。

“他們雖是自作自受,但到底也是我們家的人。”陸老太爺試探道:“我若讓你同你陶家舅舅説,請他高抬貴手,暫且放過,你當如何?”陸緘更不想。若是從前,他也許還覺得此時當以大局為重,叫陸紹與陸建中知道厲害關係就行了。但經過香囊事件之後,他不信他們會輕易就知道了厲害,會因為他退讓而悔改。特別是現在賠的錢全是二房的,他就更安心。再説,他和林謹容也墊了無數的錢進去,直到現在,陶舜欽與林世全那裏還存着一批不為賺錢,只為拋灑拉價的褐。既已出了手,斷然沒有中途停手的道理。陸緘神態堅決地道:“請祖父恕罪。”這****,從始至終陸緘就沒幹其他事,就一直在拒絕,非常明白的表示他對二房的不滿。陸老太爺彷彿是在意料之中的,卻又是在意料之外的,有些高興,卻又有些心酸:“好吧,此事暫且擱置不提,你,還有沒有什麼想和我説的?”陸緘深深一揖:“祖父的教養之恩,孫兒永遠銘記在心。您放心,孫兒有分寸,不會忘了自己姓陸。”陸老太爺聞言,半晌沒有説話,目光漸漸柔和下來。遠處傳來報更的梆聲,他輕輕出了一口氣:“三更啦,夜深了,你去罷。”

“孫兒伺候祖父安歇。”陸緘真心實意地上前要服侍陸老太爺盥洗安歇。雖説他佔着理,但他始終是與外人一道,聯手收拾了家裏的人,作為家主,肯定會覺得冒犯了尊嚴,內鬥動搖本也是大忌。他本做好敢作敢為的準備,但陸老太爺忍了,沒有迫他,也沒有怪他。

陸老太爺擺手:“你回去罷。二郎,你莫讓我失望,莫忘了你曾經答應過我的話。你們都是陸家的子孫…”他沒説完後面的話,只輕輕嘆了一聲。

“孫兒不敢有忘。”陸緘默然行禮退下。

門被輕輕掩上,陸老太爺伸手將棋局一把打亂。事情的具體經過他不知道,但憑着前前後後的蛛絲馬跡來看,他心裏多少也是明白的。陶舜欽出手教訓陸紹,雖是陸紹咎由自取,卻也是不輕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再加上兄弟鬩牆,他心裏當然不好受,但他不能壓制陸緘——他老了,陸建中父子心思不正,陸緘太,需要信心勇氣與磨練。陸老太爺矛盾着,痛苦着,卻又期盼着。

“老範,來和我下盤棋。”陸老太爺把棋局又重新擺起來。

範褒隨叫隨到,悄無聲息地走進來,行過禮後在他對面坐下,也不多言,就專心下棋。

“我心裏不好受。”陸老太爺突然道。

範褒抬起頭來看着他:“最起碼二爺比從前進步了。手段只是手段,其質不變。”陸老太爺笑了笑,嘆道:“是,但這孩子的子是還需要多磨練。我只是覺得自己老啦,力不從心了。”陸緘快步穿過被凍得白茫茫一片的竹林,靴子踩在薄冰上,偶爾聽得到微弱的薄冰破裂的“咔噠”聲,在他聽來,不亞於悠揚的樂曲。他昂首,心緒萬千,不勝慨。林謹容年齡比自己小得多,又是女子,一直養在深閨,她怎麼就能懂得這麼多?

若説她是陶舜欽教出來的,她與陶舜欽接觸得並不多,她大概也和自己一樣,一直不停地努力學習,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只她是女子,付出一定比自己更多,行走得更艱辛,也難怪吳襄那樣狂傲的人會説那樣的話,她若生為男子,自己與他加起來都不如她。陸緘深深了一口氣,覺得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長,要做的事還很多。一瞬間,他心裏充滿了鬥志和迫切,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才好。

“二爺。”荔枝從轉角處走出來,盈盈一禮:“命奴婢在此恭候二爺許久了。”陸緘並不知道她們今晚要做什麼,卻本能地察覺到不一樣,也不多問,安靜地跟着荔枝往前走。待行至暖亭,看到一身狼狽的珠兒,由不得訝異地看向林謹容。

林謹容上前去:“讓她把話再與你説一遍。”珠兒自陸緘進去開始,就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顫抖,上牙與下牙不停戰,林謹容知道她怕陸緘,便道:“你好好地説,我答應過你的事不會食言。”珠兒好容易忍住了,低聲把事情經過説了一遍。待説到是她告訴呂氏有這麼一個香囊時,陸緘中一陣盪,惱恨萬分,紅了眼猛地站起來,抬腳就朝她當踢去,珠兒吃了一記窩心腳,卻不敢呼疼,只抱着頭縮成一團。

行。”林謹容輕輕喊了陸緘一聲,看到陸緘這樣子,她心裏不快意是假的,兩輩子的惡氣雖不能説散就散了,但到底也叫他知道了,二房是何其的惡毒。

陸緘回頭看着林謹容,眼裏滿是羞愧和複雜的情緒。即便是早就猜到了其中的曲折,但都不如親耳聽見參與陰謀的人親口説來更令人到震撼和憤慨。旁人使絆子也就罷了,最令人羞愧的是他自己險些就上了那個當,箇中滋味實在是令人無以言表。

林謹容又問珠兒:“大姑娘為何突然想要櫻桃?”珠兒無奈,只好又低聲把經過説了一遍:“大姑娘也是上了當。”要去當然是為了方便報復收拾櫻桃的。

上了當,生櫻桃的氣,想懲罰櫻桃都不奇怪,但陸雲明明可以直截了當地告訴林謹容,走*明正大的路來懲罰櫻桃,偏她不,反而採取這種隱晦的法子,其人心可見一斑。

是非曲直太過明白不過,但並不是她了珠兒這一出,陸緘就會百分之百地相信她,陸雲的心如何,陸緘自然有所評判。林謹容也不點評誰是誰非,只問陸緘:“二爺還有什麼想問的?”陸緘卻是不再追問,只意興闌珊地道:“你打算怎麼處置她?”林謹容道:“我剛才答應了她,留她一條生路。”陸緘默了默,道:“隨你的意。”珠兒含了眼淚,涕零地對着他二人拜了下去:“奴婢謝二爺、****活命之恩。”為虎作倀的狗東西再説什麼身為下人身不由己,也是個黑心爛肝的惡毒人,她若不肯幫着害人,呂氏又如何能知曉那含笑花的香囊?陸緘看着她就一陣厭惡,皺着眉頭側開了臉,冷冷地道:“後面還要用你,****要積德。但你若是不老實,便是咎由自取,****饒得你,我饒不得你。”林謹容示意芳竹與胡婆子把珠兒先帶下去,然後與陸緘一起回房。陸緘一路上都沒説話,只緊緊攥着林謹容的手。

進了屋子,暖香面撲來,林謹容只覺得全身上下無一個孔不舒服,剛喝了一口茶,陸緘就道:“既然你已拿了珠兒,其他事情還該迅速辦下去才是,省得打草驚蛇,反倒不美。明一早,你我二人分頭行動,你去你的族妹家裏,我去拿其他人,明就要把這事兒給了結。”

“我也是這樣打算的。”林謹容點頭稱是,二人又就褐的事情商量了一遍,方才洗漱睡覺不提。這****,林謹容睡得,陸緘卻是一直睜眼到將近五更時分方才打了個盹兒。

清晨,天剛矇矇亮,林謹容與陸緘就託辭出了門,各行其事。

呂氏****沒睡好,一心只念着跪在祠堂裏的陸紹,待到午間乍然聞訊,已是來不及了,心知不妙,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天寒地凍,陸紹還跪在祠堂裏起不來,陸建中又一大早就跑去處理褐的事情,宋氏遠在老宅靠不上,雖則手下不是沒有人可用了,但只剩下她一個內宅****,委實孤掌難鳴。她定了定神,吩咐素心:“去把三爺請過來。”但這邊,林謹容和陸緘卻是遇到了麻煩。查香囊的源不難,她那族妹言明是上街買東西的時候被偷的,但被什麼人偷的,又怎麼送到福德樓的茅屋那裏的,本就查不出來。事情到了那裏就斷了線。

林謹容不甘心,每一次,二房總是猶如泥鰍一樣的,剛被抓了個尾巴,就滑溜溜地溜了過去。缺失的環節無法補齊清楚,並不意味着她就會忍氣聲,受了這口惡氣。她決心要與陸老太爺講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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