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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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她打開電視，隨意轉了轉頻道，沒啥好看的，乾脆先去洗澡，洗完澡出來已經九點，她覺得肚子餓了，盤坐在沙發上，頻頻看向門口，心情莫名期待着。

直到九點半，谷雁安突然醒悟，自己竟然在等着曲東宇。

受傷期間，他會替她帶食物過來，今天她已經痊癒，他當然不會再來，她卻早已經習慣他的好，竟然先跑去洗澡餓着肚子等。

她呆了呆，想笑自己很笨，才十天，她就被曲東宇制約了，真是傻瓜。

進更衣間換好衣服，她拿了鑰匙出門，原本很餓的肚子突然飽得什麼也吃不下，索走到便利商店買了瓶豆漿，再掃了架上的雜誌後，緩步回家。

夏夜，風微涼，很舒服。

以前的晚上是怎麼過的？

看電視、上網、翻雜誌…有陣子她上拼圖，興致一來就拼了一晚上，有事情專注可以轉移注意力，忘記這空蕩蕩的房子住着心也空蕩蕩的女人。

抱着豆漿跟雜誌出了電梯，一抹高減肥影映入眼簾，她呆了呆，眨了眨眼睛，突然有點想哭。

“你…怎麼會來？”她望着不該出現在這邊的曲東宇，忍不住口而出。

“你是不是也很想我？”

“…”回應她的，是招牌的不耐煩表情。

很想她？

不是的。

正好路過上了電視的雞排攤，正好沒有人排隊，正好他馬上買得到，正好帶來給她吃而已，喔，還有正好想知道她今天跟那個龔先生約會開不開心。

想她？笑話。

為了保持形象，曲東宇將雞排丟給她，就丟下一句。

“我還要回去冥想。”長腿一邁，一步、兩步、三步…谷雁安就出聲了。

“一個人吃多無聊，今天晚上電影台要播鬼片，你陪我看一下。”他旋身挑眉。

“憑什麼好好的星期晚上我要陪你看鬼片？”她語，想了幾秒，忽然道:“你知道川園的雞湯嗎？那個要提前半年預定喝了會升天的雞湯，我家正好有一盅，我一個人喝不完，你想不想…喝喝看？”她越講越心虛啊，請男人來家裏喝雞湯？

這什麼跟什麼啊！

沒想到，他竟然答:“那我就大發慈悲喝喝看。”她笑了，積極地領他進門，幫他拿拖鞋、掛外套，還到廚房熱好雞湯，了點小菜，挖出珍藏多年的紅酒，殷勤得像很久沒有客人上門的客棧老闆娘。

人就是這樣，嘗過了才知好，十天以來習慣晚上他帶食物過來，於是再也不習慣一個人待在家裏，嘗過兩個人的熱鬧，就不願回到一個人的冷清。

看透她想法的曲東宇，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麼魔。

一整天啊，想到她去約會心神不寧，晚上上完課就想着要買東西過來，不然她會餓壞，抱着雞排來到這裏，才發現她不在家，也對，都去約會了，九點就能到家嗎？

可見到她一身輕便抱着豆漿跟雜誌回來，他心頭的惆悵削減了些，自己都很難解釋，為什麼一下煩躁一下放鬆、一下低一下滿足…

濃郁的雞湯滑順入口，暖了五臟肺腑，全身放鬆下來，他口氣懶洋洋。

“龔先生不好？”要是讓她很順眼，她才不會那麼早回來。

她點頭。

“完全不行。”他沒追問龔先生問題出在哪裏，心裏泛起一陣快意，但看見她有些氣餒的表情，又收住微笑。

“我的男人運真差。”她吃着雞排，嘴吃得油亮亮的。

“以前不會有這種覺，失敗了就覺得很悶而已，現在則是煩透了，難道我還要一直經歷這些？什麼時候才會有好結果？我剛剛還想着，乾脆別一直想談戀愛了，有人陪就好了，不是情人也無妨，能一起吃喝一起説説話，我也很滿足。”曲東宇挑眉，自己對號入座。

“你該不會是在説我吧？”剛剛她一看見自己，説的話就是——“你是不是也很想我？”她用到“也”這個字，他解讀為她很想他。

他勾起角，心裏甜滋滋的。

“不覺得這樣也不錯嗎？”谷雁安屈膝環抱身體，側着頭擱在膝上，漥漥水眸望着他。

“你一個人，我也一個人，我們可以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不是很好嗎？”她低低的説:“也許這就是我們重新相遇的原因。”不是為了將之前的愛情兩清，而是用另一種方式互相陪伴。

曲東宇沒説話，沒料到她會這樣想，重新相遇的原因？他不曾深入思考過，這世界很多事情的發生都是沒有原因的，探究太多隻是庸人自擾。

可是聽她這樣形容，他又不懷疑，也許，這真是有原因的…

之後，鬼片開演，話題中斷，由於劇情很可怕，谷雁安一度蒙着臉叫曲東宇跟她講劇情，她不敢看了——“劇情喔？接下來就…”他止住聲音，像緊張到屏住呼息。

“那棵樹上有人吊着，那‮腿雙‬正好在她頭上，晃啊晃的…”大手狠狠撥開她矇住臉的手，她不期看見電視螢幕上那雙慘白的雙腳，放聲尖叫，嚇得半死。

曲東宇大笑，聽見他朗的笑聲，谷雁安止住尖叫，忍不住被他的笑容引。

他笑起來真好看。

俊美的面容上，細緻的五官全被暖暖歡笑包圍，像一朵暖陽，讓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移不開目光。

心，軟了下來。

她軟軟的身體窩進沙發裏，拿起抱枕丟向他。

“你很壞心欸！”軟軟語調，像撒嬌般甜美，她很久不曾用這種口氣説話了，上一次…恐怕是跟他往時，少女般的自己，愛用温軟語氣粘着他，每一天都過得像情人節一樣開心。

眨了眨眼睛，突然有點想哭，很想問他——為什麼當初你不願意再為了我們努力看看？

如果他願意再努力，她一定會陪着他。

她不是那種面對風雨需要男人築起保護罩的女人，她會一起戰鬥一起被雨淋濕，就算在雨裏，也只願與他一起跳起圓舞曲。

但現在想這些幹什麼？

她淺淺笑了，目光仍貪戀着他，許久不曾移開。

看完鬼片的夜晚，谷雁安通常都會作噩夢的，但那天晚上，她夢見一段過去，她正在慢跑，然後為便利商店外的曲東宇停住腳步，她就這樣一直偷看他、注意他那淡漠的氣質、俊秀透明的面容，是這城市最特別的存在。

下意識握住手，卻不知道自己想握住什麼…

曲東宇低頭，看着被她緊緊握住的手。

這女人看完鬼片又嚷着沒膽子要喝酒才睡得着，然後他靜靜看着她喝到微醺，這小醉鬼就死活不放他的手，硬是把他拉到牀邊才蓋好被子進入夢鄉。

可憐的他，席地坐在木地板，一手被她緊握着，半身趴在牀邊，望着她的睡容，本想手的，卻見她睡得不甚安穩，一下緊皺眉，一下勾起微笑，緊緊抓着他的手，緊到讓人懷疑，這是睡着的人能有的力道嗎？！

但他就是硬不下心離開，陪了她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