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火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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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清晨,三人早早起身,繼續沿着河岸前行,過河灘,爬險峯,涉溪谷,藍徽容一路看來,覺這月牙河邊多為險峻的山峯,溝壑縱橫,植被豐茂。行到險竣處,馬兒無法前行,三人只得將馬放於林間,徒步前行。
經過那夜的合力殺敵,藍徽容與孔瑄漸漸絡,不再似先前在軍營之中那般疏離,話題也由軍旅生活聊了開來,藍徽容這才發覺這孔瑄學識也是非常豐富,她曾於言語中想套出他的出身來歷,卻總是如隔紗觀花,濛而又神秘。
崔放一路觀測地形,一路和二人説笑,三人談笑風生,十分融洽。藍徽容越來越是喜歡這個阿放,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還經常用母親以前教過的方法出些小玩意,逗得阿放眉開眼笑,孔瑄在一旁看着,望向藍徽容的眼神也漸漸複雜起來。
三人在卧龍灘上游探查了兩,又返身尋回駿馬,向卧龍灘下游而行。
這,行到距卧龍灘約百餘公里處,三人勒馬於河邊,孔瑄輕皺眉頭:“怎麼這幾來,水位不斷下降,難道今年又要大旱麼?”藍徽容指向河中幾處出來的小洲:“如果真是大旱,可得防着西狄軍乘河牀暴,從這些淺灘處突襲過來。”崔放看了幾眼,道:“這倒不妨,即使他們從此處上岸,後方為險峯,馬兒不能直接南下,還得沿河岸過聶將軍軍營,咱們前軍三萬將士可不是吃素的。”孔瑄微微頷首:“嗯,阿放説得有理。”藍徽容仔細看了看附近地形,不再説話,三人繼續打馬前行。
這天黑,行到卧龍灘下游三百公里處的一個峽谷內,三人用過晚餐,依於溪邊大石邊,夏風送來濃濃花香,山溪泉水叮咚作響,勞累了一天,崔放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自從那夜偶遇西狄人之後,孔瑄和藍徽容便輪值夜,藍徽容不慣早睡,主動承擔起了上半夜值守的任務,耳聽得孔瑄和崔放睡了過去,她靠於石邊,微眯雙眼,傾聽着峽谷內嘈嘈的蛙鳴聲,啾啾的鳥啼聲,想起這幾與這二人相處的時光,嘴邊帶出一絲微笑來。
微不可聞的‘絲絲’聲傳來,藍徽容心中一驚,聽清楚聲音是從崔放身後約丈餘處發出的,側頭就着火光一望,大駭下持劍撲了過去。
剛撲至崔放身邊,右手長劍來不及揮出,一個黑影如巨石壓頂,將她壓在了身下,一股大力扼住她的右手,長劍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要做什麼?!”藍徽容側頭望向崔放,急呼出聲:“蛇啊!”孔瑄心一驚,從藍徽容身上滾落,撲向崔放,可是一條花斑蛇已咬上了崔放的左臂。
孔瑄拾起長劍,寒光一閃,蛇斷作兩截,在地上扭了數圈,不再動彈。
他回過頭來,只見藍徽容正撕下崔放衣袖,右手急點傷口處道,左手匕首在傷口處劃了個十字,黑血噴濺而出,待第一股黑血噴出,藍徽容俯身將嘴湊至傷口處,替他毒血。
孔瑄知形勢危急,忙將崔放扶起,只見他已昏過去,正在內疚之時,藍徽容抬起頭來喝道:“快扎住他肩頭!”孔瑄清醒過來,忙撕下布條將崔放傷口上方用布條緊緊扎住,見藍徽容微微氣,忙道:“我來!”藍徽容也覺舌尖有些麻木,閃過一旁,孔瑄繼續替崔放着毒血,藍徽容過得一會,將那布條輕輕解開一陣,不久又捆了起來。
兩人輪替崔放毒,心都跳得十分厲害,直至傷口處不再出黑血,崔放也呻出聲,方才鬆出一口長氣,這時,兩人才發覺均是大汗淋漓,幾近虛。
孔瑄伸手點住崔放口道,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睛,知已無大礙,回頭見藍徽容委頓於地,面慘白,急忙將她扶了起來,藍徽容卻只覺雙足無力,怎麼也無法站立。
孔瑄心中焦慮,俯身把她抱起,急奔至溪水邊,將她放落於地,藍徽容糊中湊到溪水中漱淨口中黑血,孔瑄用力拍上她的背部道,一陣嘔吐過後,兩人都躺於地上着氣。
這一番驚險,實比二人過去所經歷的所有陣仗都要令人恐慌,靜夜中,只聽得‘呯呯’的劇烈心跳聲,二人靜靜地對望着,孔瑄眼中閃過一絲愧意,站起身來:“你看着阿放,我去尋些草藥。”孔瑄舉着火把在山間尋找良久,方在一處石壁邊找到治癒蛇毒的草藥虎杖草,他跨過溪澗,彎下去,將虎杖草連拔出,一股清新的草味撲面而來,綿綿的,糯糯的,象極了先前將那方清壓在身下的覺。他愣了一下,嘴角輕輕勾起,眼中出愉悦之意,轉身回到崔放身邊,將草藥細細嚼碎,敷於他傷口處,又幫他包紮起來。
崔放呻着睜開眼,見孔瑄與藍徽容守於自己身邊,面上盡是關切之,有些茫然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孔瑄將他摟入懷中,輕聲道:“沒什麼事,你睡吧。”崔放輕應了一聲,閉上眼,又沉沉睡去。
見藍徽容面不佳,孔瑄低聲道:“你也睡吧,我來守着。”這一夜,藍徽容睡得心驚跳,整夜都夢見母親冷冷地甩開自己的手,驚醒過來,總見那孔瑄深沉的眼神望着自己,只得又合目睡了過去。
第二清晨,崔放便恢復了正常,看到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渾然不知昨晚發生了何事,孔瑄與藍徽容也閉口不提,只説是被一條小蛇咬了一下而已,崔放聽過就算,也未放在心上。
三人餐風宿,晨起夜營,配合也漸默契,孔瑄不時從山間打來野味,藍徽容則負責燒烤,崔放直呼這幾不同往堪查地形,大快朵頤,享盡了口福。
每當看到他一副滿足的樣子,藍徽容與孔瑄便相視一笑,笑過以後,總是一個低下頭去,另一個則若有所思。
將卧龍灘上游下游數百公里地形查探完畢,三人打馬趕回了蓮花關大營,回到營中,已是夜幕降臨。
孔瑄吩咐藍徽容回營帳休息,自己則帶着崔放直接進了慕王爺的大帳。
見二人進來,立即有人在案上擺好紙墨,崔放全神貫注,將沿河地形細細繪了出來。
慕世琮在旁細看了崔放幾眼,笑道:“阿放這幾倒還長胖了,是不是偷懶了?”崔放頭也不抬,嚷道:“我可沒偷懶,辛苦着呢,只是吃得太好了,有些虛不受補。”滿帳的人掌不住大笑起來,一貫嚴肅的慕王爺也忍不住微笑:“看來阿瑄任務完成得不錯,不但護得阿放周全,還將他養胖了。”孔瑄淡淡一笑:“這可不是我的功勞。”崔放邊畫邊點頭道:“是得謝謝阿清哥,他可是一手好廚藝,也怪了,不放鹽,他也能將雞烤出鹹味來,濃淡正好,我還想學上這門手藝,將來萬一侯爺成了親,不要我跟着了,我就到王府門前賣烤雞去。”嶽鐵成一口茶沒下,悉數噴了出來,慕世琮笑罵道:“就知道你跟上孔瑄幾,回來保證沒好話。”嶽鐵成瞧了慕王爺一眼,笑道:“阿放是沒福氣試試王爺的燒烤手藝,絕對讓你不想再吃第二個人烤的東西。”
“這我可不敢。”崔放放下筆來,躍到慕世琮身邊:“畫好了。”眾人圍了上去,細觀那沿河地形圖,帳內一時寂靜無聲。
崔放呆得一陣,略覺無聊,取出間囊內藍徽容織給他的棕葉蚱蜢,擺起來。慕王爺伸手去取案側茶壺,眼角瞥見,面微變。
“父王,怎麼了?”慕世琮抬頭問道。
“阿放,把你手上的東西拿過來。”慕王爺沉聲道。
嶽鐵成聽言望向崔放手中物事,也是面一變,大步過來從崔放手中拿過棕葉蚱蜢,翻轉來細細看了幾眼,身軀微晃,慕王爺伸手奪過,眯眼看了一陣,緩緩問道:“阿放,這是誰織給你的?”
“阿清哥,就是方校尉。”崔放見慕王爺面凝重,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忐忑。
見慕王爺有些疑惑,慕世琮忙解釋道:“父王,阿放説的就是我從嶽伯伯軍中要過來的那個方清,這次我派他出去保護阿放了。”
“方清?是不是那晨練時與你比試槍法的那個?”
“正是,父王,那您也見着了?”慕王爺恢復冷清神態,將那棕葉蚱蜢收入袖中,平靜道:“都仔細看看地形圖,回去想一想這一仗如何打吧。”聽他此話,孔瑄想起一事,忙將那夜在山谷中殲滅西狄國武士之事説了出來,慕王爺聽罷,思忖片刻,道:“仇都司來了西狄軍中嗎?前一段與他們手似看不出有此跡象?聽説此人作風詭異,行事狠辣,愛行險着,如果真是他來主持西狄軍作戰,可得小心應付了。”眾人議得一陣,前後出了營帳,嶽鐵成走在最後,猶豫片刻,迴轉頭來道:“王爺,可能只是巧合吧,當年蒼山出來的人,會這麼織蚱蜢的很多,雖説死得差不多了,但總有人傳出去的。”慕王爺從袖中取出那棕葉蚱蜢,輕輕搖了搖頭,眼中出茫之:“鐵成,你看,這收尾的這處,世上只有清娘才會這樣打結,當年我笑過她很多次,她總是不改,還反笑我…”遙遠的往事襲上心頭,慕王爺的手竟有些顫抖,嶽鐵成沉默良久,道:“王爺,你早些歇着吧,方校尉那處,我明會去詢問於他。”
“不。”慕王爺逐漸平靜:“先不要驚動他,我自有打算。”嶽鐵成行禮退出大帳,帳簾擺動之間,一股濕而燥熱的風吹了進來,帳內燭火閃爍,將慕王爺投在帳上的身影拉得時長時短,似一隻孤獨的飛鷹,在空中盤桓鳴叫,叫聲淒厲而冷森。
慕世琮與孔瑄前後出了營帳,立住腳步:“孔瑄,覺不覺得父王和嶽叔叔有些奇怪?”孔瑄微微一笑:“王爺和嶽將軍是幾十年的情,自有一些往事,是我們後輩所不知曉的。”慕世琮道:“那小子怎麼樣?”孔瑄低頭望向腳下的青草,沉默片刻,道:“很正常。”頓了頓又道:“好的。”慕世琮斜睨了他一眼,不再説話,帶着崔放回了營帳。
藍徽容躺於草蓆上,一直未能入睡,聽得帳外有‘沙沙’的腳步聲傳來,又在帳門外停住,良久都不再移動,不有些好奇,忍不住爬將起來,伸手掀開帳簾,卻不料孔瑄也正好掀簾進來,兩人便撞在了一起。
孔瑄捂着下巴苦笑道:“方校尉,我這下巴跟你有仇是吧。”藍徽容面上一紅,幸虧帳內沒點燭火,不虞被他看到,轉身在草蓆上躺下,淡淡道:“誰讓郎將大人回自己的營帳象做小賊似的,不過,這帳內可沒有馬兒讓你偷。”孔瑄嘴角搐了一下,仰面躺落於草蓆上,許久都不能入眠,聽得藍徽容的呼聲也是時長時短,輕笑一聲,悠悠道:“原來也有人和我一樣,在野外睡了幾天,回到這營帳內反而不習慣了。”藍徽容索坐了起來:“是啊,覺得悶得慌。”孔瑄忽然來了興致:“方校尉,不如我們去林中較量較量,放鬆放鬆筋骨,回來興許能睡個好覺。”藍徽容一直沒有和他正面過手,又曾聽聞他是慕家軍中第一高手,也來了興致:“好啊,郎將大人有此雅興,方清自當奉陪,只是軍規規定夜間不能離營的。”
“管他的,我們就當還在外執行任務未歸好了。”孔瑄笑得有些賊嘻嘻:“以前侯爺想溜出去玩,也是藉口要和我出去執行任務,那任務有時可能只是一隻野豬,或者是某某樓的一位姑娘。”藍徽容聽他將野豬和青樓姑娘連在一起,忍俊不:“原來在郎將大人的眼中,姑娘們都是野豬啊。”孔瑄但笑不語,兩人出了營帳,走到大營門口,值守士兵大聲道:“參見郎將大人!”孔瑄神情肅穆:“嗯,夜裏得打起點神,雖説西狄軍暫時未過來,也不可鬆懈。”
“是!”士兵們齊聲應道,一為首軍官笑道:“這麼夜了,郎將大人還要出去啊?”
“是,有緊急任務,開門吧。”孔瑄正顏説道。
藍徽容強忍住笑,隨他出了大營,避過眾守衞的視線,進了大營南面一片有空地的樹林,孔瑄點燃幾松枝,藍徽容蹲於他身邊,正待開口,孔瑄忽然執起一燃燒的松枝,向她攻來。
藍徽容身軀急向後仰,右足挑起一松枝,半空中火光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藍徽容探手接過,架住孔瑄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孔瑄邊攻邊笑道:“我們來個別緻點的,誰的火把先熄滅,誰就算輸了。”藍徽容知如果要在烈打鬥中讓火把保持不熄滅,實需將內力運轉得十分嫺圓潤才行,她好勝心起,朗聲應道:“就是如此。”藍徽容曾見過孔瑄與慕世琮比試,知他劍招舒緩沉穩,靜逸自如,內力應當也是極為綿長的,她腦海中浮現當莫爺爺編織竹簍時的悠閒從容,這一瞬間,忽然對那其中的劍意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身形輕舞,騰挪側閃,手中火把在身邊翻飛,架過孔瑄一**攻勢,卻始終不曾熄滅。
孔瑄朗笑道:“方校尉果然好身手!”藍徽容圍着孔瑄遊走,微笑道:“郎將大人不愧為軍中第一高手。”二人招式越來越快,火光在空中盤旋飛舞,遠遠望去,如兩顆星從空中冉冉劃過,又似兩朵火蓮於靜夜幽幽盛開。
鬥至烈處,二人均覺酣暢淋漓,孔瑄中似有洶湧,氣運全身,長袍隨風輕鼓,身形忽然一側,閃過藍徽容攻向其右肋的一招,手中火把自身後在空中一個迴旋,擊向藍徽容面容,藍徽容不料他竟將火把手擊來,眼見火光近,不由身軀後仰,腳下卻被孔瑄一勾,站立不穩,向後倒去。
孔瑄探出左手接住火把,擊落藍徽容手中松枝,右手如海底撈月,摟上藍徽容後仰的身軀,低頭悠然笑道:“方校尉,承讓了!”藍徽容覺到他摟住自己間的手滾燙而有力,看着他那雙如寶墨石般的眼睛,心中有些慌亂,面上卻依然保持鎮定,微微一笑:“郎將大人果然高明,小人服輸了!”説着便直身軀。
孔瑄面上笑容不減,身子慢慢下俯,得藍徽容再度倒回他的手中,温熱的氣息撲近:“方校尉,你怎麼這麼喜歡在我面前躺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