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曖昧有理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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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反覆確定只是思慮勞累過度,乃至於陰陽失調,氣血虛衰後,才戰戰兢兢地開藥方。
薛靈璧在他落筆寫下第一個字時,突然道:“他中了夜午三尸針,會否是寒毒加重了?”大夫連忙將筆縮了回來,迭聲道:“有此可能,有此可能。”
“你之前不是説陰陽失調,氣血虛衰?”
“這,這…”大夫道“這也是有可能的。”薛靈璧:“…”大夫小心翼翼地瞄着他越來越黑沉的臉,心裏頭慌得兩腿發軟。他進府還不到一年,莫説這樣面對面地和侯爺講話,連遠遠地見上一面都很少,更何況面對他這種臉。
馮古道終於看不下去道:“先按他説的治治看吧。”總比讓他們兩個乾瞪眼,把他晾在一邊好。
大夫可憐巴巴地看着薛靈璧。
薛靈璧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大夫這才惶急地下筆,然後飛奔去取藥煎藥。
馮古道見薛靈璧站在那裏不語,試探道:“是不是皇上又要追封老將軍為鎮國公?”薛靈璧驚訝地低頭看他“你怎麼知道?”
“猜的。”馮古道道。
“不是鎮國公,”他嘴角出一絲冷笑“是忠義王。”馮古道真正吃驚了“忠義王?”據他所知,當朝自開國以來,還從來沒有出現過異姓封王的事。
“皇上真的很寵信你。”除此之外,他已經不知道該説什麼。
薛靈璧道:“無上的榮耀等於無上的危險,無上的榮寵等於無上的妥協。”
“何出此言?”
“我若是受封,那麼原本就已在風頭尖的雪衣侯府更會成為眾矢之的。自古恩寵無雙的權臣又有幾個是全身而退的。”馮古道道:“那無上的榮寵等於無上的妥協又是何意呢?”薛靈璧眼中一片陰霾“皇上要為魔教親筆題匾。”馮古道臉上滿是訝異。
親筆題匾等於親口認同。
“你同意了?”他問。
薛靈璧淡然道:“我有不同意的餘地麼?”為了讓他首肯,皇帝不惜用異姓王為誘餌。其實他們彼此心知肚明,皇帝是不可能封異姓王的,他父親功勳再高又怎麼高得過開國元勳?開國元勳尚且不能在死後稱王,他又何德何能?皇帝此舉所表達只有一個意思,放魔教一馬,勢在必行。馮古道道:“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所謂明裏暗裏。既然不能明來,那就暗來。”薛靈璧見馮古道依然茫,便提點道“過了這麼久,不知道棲霞山莊重建得如何了。”
“侯爺準備用棲霞山莊來對付魔教?”
“江湖事,江湖了。”馮古道讚道:“侯爺英明。”薛靈璧含笑道:“你好好養病,這些事我自有分寸,户部我已經派人去打招呼了。至於羵虯之血,我已經派人在各地尋找這樣的寒潭。”馮古道仰面伸直腿,微笑道:“我現在只期待血屠堂早送上門。”
“血屠堂。”薛靈璧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我遲早會將他們連拔起。”想到魔教之前的浩劫,馮古道由衷為他們祈禱。
大概為了徹底貫徹苦口良藥四個字,端到馮古道面前的藥一碗比一碗熬得濃,煎得苦。
馮古道原先認為自己並非怕苦之人,但是接連喝了三天之後,他不得不承認若所謂的吃得苦中苦是這樣的苦法,那那個人上人不當也罷。
薛靈璧這三天只有在傍晚才會來他房裏小坐,但閉口不談公事,只説些坊間趣事。
馮古道三番五次想問進展,都被他擋了回去。
以至於馮古道躺在牀上翻來滾去地勉強撐到第四天,便不顧醫囑,披着大氅,撒腿往外跑。
皇上親自為魔教題匾的事早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誰都以為魔教翻身了,侯爺危險了。偏偏皇上在題匾之後,又賜了一本親自摘抄的佛經給薛靈璧。不説別的,光是字多字少就可看出兩者的不同。於是侯爺失寵的言又自動煙消雲散。
馮古道坐在茶館裏,笑眯眯地聽着周圍幾桌口沫橫飛地説蜚短長。雖然這種地方的消息半真半假,但是刨去那誇張的部分,剩下的總是**不離十。
他一邊吃着花生,一邊拉過旁邊斟茶的夥計“我聽説雪衣侯和魔教暗尊開了賭局,不知道賠率如何?”夥計抹了把汗,衝着他齒一笑道:“公子從外地來的吧?侯爺和暗尊都已經比完武了。”
“哦?”馮古道剝花生的手微微一頓“那結果如何?”
“侯爺輸了唄。畢竟人家是正兒八經的武林高手,聽説連鐵筆翁都要封他為天下第一高手了,侯爺他打仗是厲害,不過武功就…嘿嘿。”夥計把後面的話用一連串的笑聲代替了,但是馮古道用膝蓋想也知道他要説的是‘花拳繡腿’,隱喻的是不自量力。
旁邊桌的客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他卻一動不動地坐在原位,旁邊的聲音漸漸從他耳旁刮過,成了風。
四天的休養足夠他想很多事,比如薛靈璧那在城外的話。他也不知為何自己會對這番話如此在意,只是那句豪賭總讓他的心有些不安,心裏頭隱隱有了答案,他卻遲遲不敢揭開那該在答案上的紅蓋頭。
但是,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語氣被動地接受,倒不如主動尋求答案。
想到這裏,他眼中萬般情緒凝結成霜。施施然地掏出碎銀放在桌上,他順着來路往回走。
天漸晚,小販們三三兩兩地開始往城外趕。
路上冷清起來。
他大老遠地看着前面那高高掛起的紅燈籠,放慢腳步。
跟着他的高手也放慢了腳步。
走得近了,燈籠高了。
紅燈籠下,一個細眉明眸的女子倚門而立,笑容明媚如。像是應到他的注視,他側頭,臉上笑意一直蔓延到眼中“公子。”酥柔入骨的呼喚將頭頂匾額上的‘意坊’三個字表達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