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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關禁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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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好了,怪魚,怪魚!”遠處傳來族人的驚呼。采采心中一凜,聞言趕去,中途遇到怪魚阿呆:“是你在搗鬼嗎?”阿呆忙道:“不是不是!我是早已歸依水族,現在是公主您最忠實的坐騎,哪敢亂來!是湖口那邊傳來的聲音啦。”采采讓阿呆背起自己,朝湖口的方向游去。大鏡湖是個淡水湖,方圓數百里,有雪水從上游而來,在東南另有一個出口形成一條河——被水族名為“盈江”的——向東南去,匯入大江。這和小鏡湖的情形相似,只是大鏡湖的規模遠勝罷了。

此時,湖口處正有上百怪魚逆從盈江衝來,企圖進入大鏡湖。

現在水後“不準用大水咒”的令已破,這幾條怪魚采采哪會放在眼裏?雙手結成波狀,念動咒語,登時無風起,一個“三疊”把怪魚全衝了出去。

“哈哈哈,女娃兒原來有點本事啊,被我拿住的時候怎麼不動手?”一個老傢伙破水而出,正是曾侵佔小鏡湖的河伯·東郭馮夷!采采心中吃了一驚,自忖沒把握勝過他,腳下一踩,阿呆這次竟也不呆,頭一沉,潛入水中,求救去了。

采采心想自己佔了地利,後援隨時會到,倒也不如何害怕,臉上神不變,虛足踏在湖面上;東郭馮夷踩着花,飛揚跋扈地在湖口外的水面上立定。一老一小對峙着。

采采心想:“説什麼也把他先拖住,等爸爸媽媽來了就不怕他了。”雙手作蓮花狀,前,笑道:“東郭前輩,傷養好了?上次桑家哥哥自從見過你以後,可想念你得緊呢。一直擔心您老人家在地狼下的泥裏受了委屈。”東郭馮夷一聽不由然大怒!他敗在桑谷雋一個小輩手下,甚至不得不鑽入冥靈門,遊過地狼下,事後引為奇恥大辱,為了這事手下的蝦兵蟹將沒少吃他遷怒的苦頭。這時被一個水族的少女直揭傷疤,哪裏還忍得住?呼地一聲一個花狂捲過來。

采采微笑道:“東郭前輩,就這點道行嗎?怪不得會傷在蠶叢王子的手下啊。”她一邊用言語怒對方,蓮花手訣晃動,藉着天上的月光、鏡湖的反,幻化出十二個自己的幻象來。十二個“采采”如同飛仙一般穿在河伯掀起的巨之間,如龍女在月下戲水,晃得東郭馮夷兩眼離,如處仙山幻境。采采的真身卻藏入水底,用一股潛裹住自己,偷偷溜到東郭馮夷的背後。

“漩渦陷!”一個漩渦悄悄在東郭馮夷的身後出現,一股巨力倒卷,扯住東郭馮夷腳下的花倒拖。

河伯正在甄別那些幻影的真假,突然被采采從背後偷襲,一時不察,竟然被拖了進去。采采大喜,念動冰河大咒,瞬間召喚來八十一把玄冰旋轉刀,匯進漩渦陷阱當中。只要河伯被捲進漩渦深處,立刻會被這八十一把玄冰旋轉刀鉸成碎片。

采采正高興,突然一股奇異的寒不知從何處來,把自己裹住了。這寒的氣息和自己的氣息相融會,全沒半點牴觸,心裏不由奇怪:“難道是媽媽來了?”她正詫異,身後一聲巨響,一頭巨獸浮出水面,卻是一頭銅甲象牙的巨龜,鼓動兩道江,把采采包圍住了。采采大駭,想要借水遁逃走,只覺腳下有異,忙察看時,這才發現那八十一把玄冰旋轉刀不知何時反竄回來,在她腳下形成一個漩渦急速旋轉着,只要她再潛下半尺,立刻就會被自己造出來的玄冰刀分屍!

河伯哈哈大笑,破了采采的漩渦陷阱,踏水而出:“娃兒就是娃兒!你本領不小,就是見識太差。要不是求勝心切,我還未必能拿住你!”采采眼見前有河伯東郭馮夷,後有幻獸冥靈,腳下是被河伯反制了的冰刀漩渦,只一個回合,自己竟然陷入絕境!

當初水王運用大水咒搬運法把小鏡湖的族人搬回大鏡湖,因為用的是河伯從桑谷雋手底逃走的路線,因此被河伯察覺了一些蛛絲馬跡,一路尋到了大鏡湖。上次捉到采采後他曾和水王過了一招,自知有所不如,這時應到閉了十幾年的水月大陣重新啓動,猜想水王水後已經複合,不敢造次。在大鏡湖外逡巡許久,這試探地驅使怪魚入湖,卻見采采前來驅逐,心中大喜,定計要把采采拿住,以此來和水族換水之鑑。一老一小對峙時他聽了采采的諷刺,假裝暴怒,稍稍示弱,果然把采采一步步引入自己劐中。

想到這裏,東郭馮夷不得意。突然聽一人道:“以男欺女,以大欺小,算什麼英雄好漢!”采采聞聲大喜:爸爸來了。冥靈一見水王現身,舌頭一吐,把采采捲住了。

東郭馮夷見采采已被制住,這才放心,對水王道:“英雄好漢老子沒興趣做。這女娃兒是你女兒沒錯吧?嘿,如今她落在我手中…”水王冷笑道:“如何?”東郭馮夷大笑道:“你若還想要她命,就拿‘水之鑑’來換!”水王一愣,突然放聲大笑:“還以為你是個高手,原來全無見識!”東郭馮夷一怔。他本貪婪,祝宗人還在夏都之時就不喜歡他。後來祝宗人離開夏都,山鬼叛變,大夏王將鎮都三門劃歸血祖無瓠子統領,但無瓠子也不喜歡他。自此以後,他常想自立門户。有次在偶然間他知道了在西方大荒之地,存在一個叫“水族”的古老部落,乃是數百年前水師共工的後代!這水族擁有一面異寶“水之鑑”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似乎連四大宗師對之都頗有忌憚。

東郭馮夷深通水系玄功,對共工這位水系神通空前絕後的傳説中人物更是神往已久。因此一聽到水族和水之鑑的存在,不由得貪心大動。找了個藉口跑出來,在這荒蕪的西原一找就是數年。這時拿住了水族公主,正想以此作為要挾,迫使對方出“水之鑑”但水王的那一聲狂笑卻讓他摸不到頭腦,似乎是自己在什麼地方搞錯了,了個大笑話。

東郭馮夷正在沉,水王道:“快快放人,我還可饒你不死!否則…”

“否則如何?”水王一聲冷笑,背後湖翻湧,就要發動攻勢。

東郭馮夷臉一變:“你不要你女兒命了?冥靈!”冥靈舌頭倒卷,把采采拉到口邊,一排森然巨齒懸在采采頭上,采采被巨舌限制了行動力,只覺冥靈的上顎偶爾滴下唾,又是噁心,又是害怕,閉上了眼睛。卻覺那股裹住自己的寒氣順着冥靈的舌頭遊離了自己,心中一動:“莫非…”東郭馮夷冷笑道:“如何?”水王的攻勢略緩,但仍一步步來。

東郭馮夷心中沒了底氣:“這傢伙若是把水之鑑看得比女兒還重,那可怎麼好?”眼睛盯着水王,一邊全神戒備,一邊飛身倒退,落在冥靈身上。催動體內的生命之源,和冥靈連成一體。

“給我住手!”東郭馮夷喝道:“我數到三,你若不撤回花,我讓你今天就白髮人送黑髮人!”水王一聲冷笑,東郭馮夷喝道:“一!”水勢不緩,東郭馮夷再喝道:“二!”水王皺了皺眉,東郭馮夷怒喝道:“三!”洶湧而來的巨陡然頓住,就像突然被冰凍起來。東郭馮夷大喜,笑道:“你…”話未出口,突然一股寒意從足下傳了上來,跟着冥靈慘叫一聲,鬆開舌頭放開了采采。一個花倒卷,洪涘伯川破水而出,把采采抱住,飛身回到水王身邊。

“冥靈!冥靈!怎麼了?”東郭馮夷連連安撫,卻無法止住冥靈的暴動。他和冥靈合體,覺也相牽連,只覺一股太陰之氣在冥靈體內亂竄,所到之處痛入刀割!在合體的狀態下,這種劇痛東郭馮夷竟也同身受!

冥靈越痛越厲害,終於抵受不住,頭尾四肢都縮進龜甲之中。東郭馮夷似乎到龜甲內血糊,冥靈的生命氣息越掙扎越弱,終於再沒有動靜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冥靈是九天之外一等一的幻獸,怎麼會…”忽然龜甲內另一股生命氣息開始跳動着,成長着,東郭馮夷一陣戰慄,正要切斷和冥靈的聯繫,卻已經來不及了,那股太陰之氣湧了過來,侵入他的五臟六腑,由於是藉着他傳送生命之源的渠道入侵,河伯竟全無敵抗的餘地,眼睜睜地放任那股異樣力量在自己的體內打了一個死結。

“噗”的一聲響,冥靈的四肢伸了出來,但卻變了樣子——就如四腳蛇的四肢!跟着龜甲的前方生出一個血模糊的腦袋!在江水的沖洗下,血去盡,鱗片層層——竟然是一個蛇頭!跟着龜甲的後方也長出一條蛇尾!

東郭馮夷只覺一陣暈眩,蛇口張開,吐出一股霧氣,霧氣中一個女人的身影漂浮着,霧氣散盡,女人的面貌漸漸清晰,正是水後!

東郭馮夷顫聲道:“你…你把冥靈…吃了?”水後不答,半側着臉,神似乎甚是疲倦。

水王滑行到水後身邊,與水後並肩,對東郭馮夷冷笑道:“你本領不小,就是見識太差。要不是自以為是,我們還未必能拿住你!”卻是學着東郭馮夷剛才嘲笑采采的語氣。

東郭馮夷驚懼加,指着水後道:“你…你以蛇食龜…”水後道:“不錯,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冥靈了。這是一頭全新的幻獸,可稱為‘禺強’。”東郭馮夷心中大駭:這女人,比他丈夫還可怕!顫聲道:“你…你在我體內安置了什麼東西?”水後道:“難道你不知道?”東郭馮夷又是一陣戰慄:“難道是‘玄陰心結’。”水後一聲輕笑,當作默認。東郭馮夷知道體內被種了這“心結”從此只要水後一加催動,心臟的血馬上化為冰刀,把自己的內臟搗成粉碎。不由垂頭喪氣:“我連冥靈都已經被你收服了,你還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水後道:“我何時要你的幻獸了?它雖然不再是冥靈了,但和你體內的玄陰心結氣脈相連,你還是可以召喚和使動它。”

“可是…”水後截口道:“可是你以後就不再是什麼鎮都四門了。”水後微笑着對丈夫道:“溯,從今往後水族多了一個護法,如何?”水王哈哈大笑。東郭馮夷知道自己已經無可反抗,頹然跪倒在蛇身龜甲的幻獸“禺強”背上。

采采縮在小涘懷裏,全身發抖。她從不知母親是這麼厲害的人,利用對手對女兒的輕視,幾個照面就反轉戰局,製得對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不向向小涘的懷裏靠的更緊——湖天廣大,可是此時此地,只有這個大男孩的體温比較單純。

都雄虺嘆道:“這個女人厲害啊!除了你們心宗的傳人外,我從未見過這麼厲害的女子。”

“謝謝你的推重,不過我們可擔當不起。我心宗門下,要麼就是天真漫的無知少女,要麼就是被男人傷透了心的無奈小婦人,哪有你説的什麼‘厲害女子’?”都雄虺冷笑道:“天真漫的無知少女?説的難道是妹喜?無奈小婦人?不包括沼夷吧?”

“妹喜當然是個好孩子,她不過是剛好遇到一個好男人,把她寵壞了而已。這些年在夏都,我還要多謝你照料她。至於沼夷,唉,雖説她已經被逐出師門,但還是逃不過我們這一代人的苦命啊,要不然怎麼會搞得夫離子散?”

“哈哈…”都雄虺乾笑數聲,道:“照料妹喜娘娘?我怎麼敢當?這些年我還得靠她幫我在大王面前周旋周旋呢!至於沼夷,因為情變,一夕之間得六萬八千個男人盡人亡,微、髳兩族多了十幾萬個寡婦,從此陰陽失調、元氣大傷——嘿嘿,這份功夫連我也甘拜下風!這樣的無奈小婦人,幸虧世上沒有第三個!”

“第三個?什麼意思?”都雄虺笑道:“沼夷再厲害,終究是你的手下敗將。天上地下,四海內外,你如果認第二,哪個女人敢認第一?”

“找到了。”江離説。

“嗯。”桑谷雋應聲道:“剛才那邊似乎有冥靈的氣息。看來東郭馮夷那老小子比我們早了一步啊。”於公孺嬰道:“現在就過去?有什麼計劃沒有?”

“計劃?”有莘不破道:“那畢竟是采采的部族,咱們先禮而後兵。”江離嘆道:“希望采采能給一個讓我們罷手的説法。”有莘不破摸了摸鬼王刀:“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