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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關有莘氏最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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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莘不破眼皮一闔,骨頭竟然刺不進去!雷旭怪叫一聲,全身上下長出三百骨刺,或直或曲,刺向有莘不破的咽喉、心臟、背心、腿彎、下陰…但刺破衣服以後,便被一層淡淡的真氣擋住。

雷旭變了變臉,有莘不破一聲冷笑,氣刀發出,雷旭頭斷、肩卸、肚穿、內臟橫。有莘不破怒吼一聲,一招“刀劍亂”把被分成五塊的屍體剁成粉碎。勁風到處,連遠處的靖歆和血晨也受波及。靖歆一閃避開,血晨卻任由勁風劈砍,刀風的餘威只割斷了他幾頭髮,劃開他身上的衣服,竟無法割傷他的皮膚!

荒山野嶺,鮮血亂濺,碎遍地。但那鮮血和碎,竟然還在動!

有莘不破臉大變:這個“東西”難道真的是殺不死的麼!

雒靈停了下來。

那是什麼?她閉了六,隱隱約約察覺到西面除了有莘不破和三個陌生人,還存在一個奇異的心響。那麼平穩,又那麼飄忽。是什麼人有這樣的心聲?多麼雄渾,又多麼悲涼?是巫女峯下那個神秘男子麼?

這樣的人,不是她能夠對付的,如果對方是敵人,自己是否還要為有莘不破而前去冒險?

“看來,我應該找一件會自己恢復原樣的衣服。”再次恢復的雷旭欣賞地看着自己赤的身體,笑得很自戀。

血晨喝道:“別鬧了!攻不破他的護身真氣,用血蠱!”

“為什麼這麼急?”雷旭回頭看着他“難道是因為你不喜歡別人看見我的身體麼?”血晨的臉變得異常陰鬱,雷旭臉變了變,不知怎地,他最近變得和杜若一般,喜歡逗血晨生氣,但他和杜若一樣,也不敢真的把這個可怕的師弟惹火。

“別生氣別生氣,我這就把他解決掉!”實際上,雷旭並不像他的表情那樣輕鬆。

“化零為整”的混元大法並不能夠無止境地使用。一旦生命之源耗光而有莘不破的力量還沒有衰頹,他就危險了——而更危險的是,假如有莘不破竟然看出他的死門…眼前這個男人攻守兼備,實在不好對付。他第一次被“分屍”是主動賣了一個破綻給他,意圖以“殺不死”的震撼一舉擊潰有莘不破的信心,不過看來並沒有成功。

看着再次走近的雷旭,有莘不破抬起了手,就算知道這樣未必殺得了他,但眼前這個男人“完整”的時候比變成一堆碎的時候更噁心。

“沒用的。”一個聲音説。

不是靖歆,不是血晨,也不是雷旭。這三個人聽見這句話都吃了一驚。

有莘不破循聲看去,一個鬚髮又密又長的男人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如果不是那雙明亮得叫人吃驚的眼睛,有莘不破幾乎要以為他是一個野人。

“你是誰!”四人異口同聲喝道。這個男人是什麼時候來的?在場四個人竟沒人察覺。難道他是對方早就埋伏在這裏的殺招?

雖然從來沒見過他,但對這個連容貌也看不清楚的男人,有莘不破心中竟無來由地生出一股親切的覺。那男人看着他,眼神似乎也很親和:“小夥子,你這麼亂打殺不死他的,不過你身體不錯,力氣夠大,説不定能把他累死。只是太費力氣了。”

“哦?”有莘不破眼睛一亮。他一早就意識到對手用的可能是某種法,只是自己沒找到對方的死門而已。

“可我幾乎都把他打成粉碎了啊!”那男人笑了笑,説:“找不到血宗傳人的血嬰兒,就是把他剁成爛泥也沒用。”血嬰兒!聽到這個詞,血晨和雷旭臉大變。

“血嬰兒是什麼?”有莘不破恭謹地問:“是他們的死門嗎?”

“應該説是他們最堅韌的生命源點。不過你只要能摧毀它,嘿嘿,他們就完了。”有莘不破喜道:“怎麼才能找到他們的血嬰兒?”雷旭陰沉着臉,以影魅神功催動影子暗暗向那個男人襲去;血晨跨出了一步,只要那個男人再提到什麼,他立馬就要動手殺人;靖歆卻忽然想起了什麼,左腳向後微微挪動。

那個男人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舉措,在他眼裏,彷彿這個懸崖邊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只剩下眼前這個看着很順眼的少年。不過他也並沒有回答有莘不破的問題,卻道:“小夥子,你問了我好幾個問題了,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有莘不破!”這神秘男子的眉揚了揚,連眼睛彷彿也在微笑:“為什麼要姓有莘啊。這個姓不好。”

“誰説的!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姓氏!”

“哦?”

“這個家族有着無數動人的故事,也出過無數英雄好漢!”

“這些故事是誰告訴你的?”

“我的祖母。”提起祖母,有莘不破臉上不由復現出孺慕的笑容,一時間忘了身邊強敵環俟。

“小時候,她常常在我睡覺前給我講有莘氏的故事…”

“哦,是嗎?”那男子微笑着。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一個淡淡的影子繞到了自己的背後。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有莘不破問道。

“我年紀比你大,説話不能這麼沒禮貌。”神秘男子言語間彷彿帶着點責備的意思,但語氣中卻充滿了和善。

有莘不破一愕,重新問了一句:“前輩您貴姓,怎麼稱呼?”一直在琢磨着什麼的靖歆突然想起了什麼,眼光中現出恐懼的光芒,便聽那個男人説:“我也姓有莘,這個姓,好久每人提起了…”有莘不破狂喜道:“你、你…你就是…”

“我叫做有莘羖。如果沒有你,本應是這個姓氏最後一個人…”有莘羖!這個男人竟然是有莘羖!

烏懸隱身在暈之中,盯着江離。這個傢伙真是奇怪,七香車都快被烤焦了,人也被烤得水,居然還在那裏唱歌!

江離的嘴已經乾裂,喉嚨更是沙啞,唱出來的歌詞連他自己也聽不清楚,可他還在那裏忘情地唱着:“青雲衣,白霓裳,舉長矢,天狼…杳冥冥…杳明明…”江離終於倒下去了,是想起了杳杳不可見的過去,還是悟到茫茫不可知的未來?這些烏懸都不可能知道,他只知道,這個被血晨視為陶函商隊最難對付的人終於在嘆息一聲之後就倒了下去。

一滴水珠從江離的臉頰滑下,那是淚水?還是汗水?

狂喜中的烏懸沒有注意到那滴水珠:它在被酷熱蒸發掉以前,溜進了龜裂的地面。他也沒有留意到一片小葉被一陣熱風吹起,悄悄得飄離江離的身邊,飄向高空。

杜若見於公孺嬰拿起了落弓,但她並不擔心。箭手在大霧中等如失去了眼睛,出來的箭也就失去了威力。

霧越來越濃,視力可以穿透大霧的杜若可以清楚地看到於公孺嬰連衣袂也變得濕漉漉的。再過半刻,濕氣就會侵入他的肌膚;再過一刻,濕氣就會侵入他的血;半個時辰之內,濕氣就會侵入他的骨髓。那時候,這個男人將在她濕氣的控制下生不如死,只剩下兩個選擇:成為她的傀儡,或者自戕!

祝融之羽!一道火光破空而上,隨即落下,化成一個火環,在於公孺嬰的周圍熊熊燃燒着,給火環內的一人一馬帶來了短暫的乾燥和温暖。

“你撐不了多久的!”杜若暗暗道,催動比方才更濃的濕氣,向於公孺嬰掩來。

血晨的臉變了,雷旭的臉也變了,靖歆臉上早已慘無人

“擒殺有莘羖者,賞萬金!庶人封侯,官卿加爵!”在這樣的勵下,還是沒人敢接下這個“美差”這件事情甚至連血祖也做不到!

大夏王的威嚴、血祖的暴力!這是最令天下人戰慄的兩件事情。但叛逆了大夏王幾十年,和血祖做了一輩子的仇敵,有莘羖卻還活着!

“你就是有莘羖麼!”雷旭突然狂笑起來。

“他瘋了嗎?”靖歆想。

“聽説有莘羖是天底下廖廖幾個能召喚始祖幻獸的人,嘿嘿,如果你真的是,召喚出來讓小爺看看啊!”雷旭額頭着冷汗,狂笑着向有莘羖邁去。

靖歆懂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後生小子在冒險,他在賭眼前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有莘羖。但對靖歆來説,無論真假,他現在只想逃。

“有莘羖”這三個字太危險了,哪怕眼前是個假的,他也不願意面對。

“讓這愚蠢的小子去試探吧,我爭取的就是他動手的那一刻!”雷旭一步步向有莘羖走去,有莘不破不動,血晨也不動,兩個人的理由是一樣的:如果這個有莘羖是真的,那麼本沒有幫忙的必要;如果這個有莘羖是假的,那麼何必幫忙?

雷旭離有莘羖還有十步,但有莘羖背後的影子卻漸漸顯現出來——一條蟒蛇的形狀!雷旭動手了。他的影子突然變成紅,盤繞上來,像一條巨蟒一樣纏向有莘羖的脖子,死命勒住,收緊…

“用影子遠攻,如果情況不對,馬上就撤…”這是雷旭自以為聰明的打算。

“雷旭一落下風,馬上就撤!”這是血晨自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

“雷旭一動手,馬上就撤!”這是靖歆膽小而謹慎的行動。

“哈哈哈哈…管你是不是真的有莘羖,被我的血影之蟒纏住,也只有死路一條。”雷旭狂笑着。

這時候雷旭沒有發現,那個被他笑為“膽小鬼”的靖歆已經逃了;他更不知道,隱身在一塊巨巖後面的雒靈,正無聲地悠悠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