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關明朝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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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莘不破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一片廢墟。身旁坐着兩個人,卻是師韶和登扶竟。
師韶嘆道:“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師韶!這裏…這裏是哪裏?”
“是夏都。”
“夏都?”有莘不破走出幾步,踱了圈子:“夏都怎麼變成這樣!”師韶道:“經過戰火,總難免的。”有莘不破道:“我們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江離呢?”師韶嘆道:“這裏是九鼎宮的舊址啊,崑崙最後一個通道,出口就在這裏。”
“崑崙最後一個通道?”有莘不破道:“那…那崑崙…”師韶道:“都已經結束了。當時太過混亂,你又昏不醒,玄鳥攜帶九鼎衝出來後,我們只來得及把你帶下來…”
“等等!”有莘不破打斷了他,問道:“你什麼意思?只來得及把我帶下來,這麼説崑崙上面還有人?”師韶道:“對。血宗的傳人而陸子應該還在長生之界,臨走時我傳音給他,但他卻沒有回應,可能他還沉浸在他正在做的事情裏面,也可能他來不及出來…”
“誰問你這個!”有莘不破大聲道:“血宗傳人關我什麼事!我是問江離!他怎麼樣了?”師韶登時不知該如何説才好,登扶竟嘆道:“遲早都要説的事情,搪隱瞞又瞞得住多久!”有莘不破暗叫不妙,果然師韶道:“江離已經死了。”這一句話震得他太陽
嗡嗡作響,一陣天搖地晃之後,有莘不破叫道:“你胡説!他怎麼會死!他…”師韶嘆道:“他
身雖存,元神已散。大變之時我和師父覺得還是把他留在崑崙的好。他應該是屬於那裏的。”
“混帳!”有莘不破吼道:“死了…哈哈!我知道!這一定又是什麼破爛時空!死吧!死吧!都去死吧!”師韶大驚道:“不破!你怎麼了?”有莘不破怒道:“滾!你不是我朋友!你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師韶驚駭莫名,登扶竟卻拉住他道:“這個時候不要去惹他。等他沉靜下來再説。”師韶道:“那我們…”
“現在説什麼也沒用。”登扶竟道:“而且,聽他的舉動,這個他應該才從那個平行的過去中回來。”
“什麼!”師韶道:“難道那時候不是玄鳥讓他復活,而是説他才從那個世界回來?”登扶竟道:“沒錯,應該是這樣。”師韶道:“那不破對崑崙的那段記憶,應該是一片空白了?”登扶竟道:“本來就還未經歷過,哪裏來的記憶!”師韶道:“那我們怎麼辦?”
“等。”登扶竟道:“等到你的嘯聲傳來,再把他送回去。”師韶道:“送回去…他若回去,豈不是會被江離給…”登扶竟道:“那九道龍息,也未必是真的殺人。再説,就算如此,我們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有些事情雖然還沒有發生,但卻已經註定了!”師韶嘆了口氣,道:“也只有如此了。”兩個黑的眼眶對着天空,想起了在崑崙發生的事情。
有莘不破進入子虛烏有境界之後,師韶便陪着登扶竟在外圍等着。一開始,崑崙上的一切都十分平靜,有莘不破和江離似乎也沒有動手的意思,就在師韶稍稍放心的時候,忽然到一陣不安,坐在地上的登扶竟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驚道:“這…這…”師韶沒有眼睛,但他分明也
到有莘不破的氣息消失了!
“師父!這是怎麼回事!連一點衝突都沒有,不破怎麼就…難道太一宗真有這麼可怕的力量?嗯,白雲紫氣…還有那把天心劍似乎卻還留在這裏。”登扶竟沉道:“這位小宗主在幹什麼,我也看不透。這樣吧,你試試用共鳴之曲,探探他的心聲!”師韶取出古瑟,按宮商,調角羽,清音一曲,穿透進去。他師徒以音樂融會四宗理念,這共鳴之曲,用的是以樂探心之理。
錚一聲響,瑟絃斷了一。師韶道:“探不出來。”登扶竟道:“他以子虛烏有為界,以九鼎為基,再加上本身的功力也已經相當渾厚,自然沒那麼容易的。”
“那當如何?”登扶竟道:“沒辦法,只有‘入神’了。”師韶道:“我‘入神’之後,就算領會到了他的心聲,覺醒後也會完全忘掉啊!”登扶竟道:“若只有你在自然不行,但有我在此,應該能從你的樂聲中聽出個究竟!”師韶道:“不錯!”調好弦絲,奏一曲《大夏》,以私器奏天子樂,樂音由正而偏,由偏而奇,師韶放縱心神,任由心神竟被音樂牽着走,漸漸亂,漸漸恍惚,漸漸自失,終於完全喪失了自我。
登扶竟側耳傾聽,微微皺眉道:“原來是被送到一個平行世界的過去了!嘿!傻孩子,除非你完全按照當初的一切行事,如若不然,哪怕只是一小步的差別,也會引發之後的種種不同啊!”錚然暴響,瑟音斷,師韶回過神來,調息片刻,聽師父説起有莘不破的去處,憂形於道:“怎麼會這樣!”登扶竟道:“剛才你瑟音忽斷,顯然是他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那怎麼還不回來?”登扶竟道:“多半是跳躍的時候出了什麼岔子吧。好像小宗主也不知他往哪裏去了。”師韶道:“那可如何是好?”登扶竟哼了一聲道:“小宗主找不到,未必我們也找不到!這次不要通過小宗主了,直接與有莘不破共鳴!你聽過玄鳥之音是吧,奏起來!用上大搜神訣!我就不信找他不出來!”師韶再次入神,奏出鳳凰之鳴,上天下地,往來古今,這次持續了足足半個時辰,卻沒有半點回響。師韶哇地吐出一口血來,委頓在地,樂音遂絕。
登扶竟鼓勵道:“徒兒!努力!既然出手,不可半途而廢!”師韶凝神聚氣,一時間卻連動也動不了了。登扶竟道:“手指動不了,就靠心!用心奏!”師韶心中一凜:“心奏?”登扶竟道:“這裏是混沌之界與是非之界的重疊!當能發揮一些你在別的地方無法發揮的能力!振作起來!試試以心奏樂,憑想象穿越時空。”師韶捂住了耳朵,越捂越緊,整張臉竟然被壓得扭曲,周圍靜悄悄的,只有登扶竟能聽見那些別人聽不見的聲音。他一邊聽一邊道:“還不行!還不行!再投入些!”師韶的七竅都出血來,登扶竟卻顯出喜
:“找到了!找到了!聽!那…咦!怎麼會!”他呆了半晌,才驚駭到幾乎是吼叫一般道:“這孩子!這孩子…他居然去到了未來!不是別的世界的未來,就是這個世界的未來!”師韶已經完全自失了,彷彿連靈魂也跟了過去。登扶竟聽了好一會,嘆道:“為什麼會是這麼痛苦的聲音,這麼深重的悔恨,這麼徹底的絕望…這孩子在那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師韶哇的一聲又吐了一大口血,心奏亦斷。待回過氣來,又問道:“師父,找到了麼?”登扶竟嘆道:“找到了,不過很麻煩啊!那是幽囚之曲,那是自絕之章,那是暴狂之態!”師韶道:“幽囚?他被誰關起來了麼?”登扶竟道:“被誰關起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似乎把自己的心鎖起來了。”師韶道:“那怎麼辦?我再試試。”登扶竟道:“不行。一來你未必撐得住,二來他的靈魂也未必會再次響應你。”師韶道:“但總不能放他在那裏什麼也不做吧。”一個聲音忽然道:“不錯,還是把他接回來吧。”師韶訝然道:“江離!是你麼?”
“是!”子虛烏有境界敞了開來,登扶竟和師韶確切地應到了其中透出來的縹緲氣息。
師韶道:“那你就把他接回來啊。”
“我剛才已經試過了,但他拒絕了。如果要強行把他帶回來,我一個人做不到。”師韶道:“那你待如何?”
“如果你的樂音能再次穿透過去,我的力量藉着你的樂音來回,會方便得多。”師韶道:“但我現在的情況,只怕再沒辦法和不破產生共鳴了…”
“有一個人,和你的關係比你和不破的關係要密切得多。如果能得到那個人的回應應該可以事半功倍!”師韶道:“誰?”
“你自己!”師韶奇道:“我?”隨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坐了下來,卻遲疑着不知該如何着手,問登扶竟道:“師父,這次該奏什麼曲子?”登扶竟道:“真是好笑!你要找的是你自己!卻來問我!”師韶聞言莞爾,微笑道:“是啊,我真是糊塗了…”也不擂鼓,也不琴,仰天長嘯,嘯聲中,子虛烏有境界內扭曲起來,白雲環繞,心劍歸主,但回來的那男人卻已不是消失前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