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關兵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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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媽…”雒靈回過神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想起兒子。那小不點應該還不會説話,可她卻彷彿聽見他在叫喚自己。
“衣被天下,護我山河!”桑谷雋終於請來了天蠶,護住了他最脆弱的回憶。沒有什麼比天蠶絲鋪蓋整個天地更加美麗的了——那是一種純潔的白,即使是在這夢幻的世界裏,它依然具有令人
到安祥的守護力。
雒靈在空中飄着,天蠶絲圍繞着她上下紛飛,就像雨絲那麼密集,又像雨絲那麼温柔。
雒靈終於被天蠶絲困住了——始祖神獸的心靈不是人類所能左右的,雒靈縱然能攪亂桑谷雋的心魂,卻無法擾亂天蠶的意志。
然而,就在天蠶繭合攏的那一霎,雒靈看到了桑谷雋要保護的東西。
“原來…你那次來亳都,不是要來找不破,而是要來找我…”桑谷雋全身一顫,天蠶繭那一絲破綻再也沒能合上。
“傷心麼?那是沒法治療的痛苦啊。就算是我,也…”雒靈沒有説不能,也沒有説能,然而那聲嘆息卻是那麼渺茫。
燕其羽難道真的沒救了麼?桑谷雋的顫抖越來越劇烈,終於忍不住嘶吼起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應該知道,在這個時候對付我,等於是在拖不破的後腿!”
“那是我和師姐的一個約定…”
“約定…比你丈夫更加重要的約定嗎?”
“不!只要完成了這個約定,我就能名正言順地去幫不破了。江離身處混沌,背靠九鼎,凝聚着太一宗歷代宗師的力量,不破就這麼上去一定不行的。我想得到心宗歷代祖師的支持,只能這麼做了。”
“你和妹喜到底立下了什麼約定?”
“解除你對她的威脅…就是這樣子。”
“所以你要殺我?”
“那倒不一定…”雒靈道:“其實,我只是想將你對我師姐的仇恨抹去…”桑谷雋呆了一呆,隨即怒吼道:“那不可能!”雒靈道:“如果我能救燕其羽,你也不肯答應麼?”桑谷雋顫抖得更加厲害了!是活着的愛人重要?還是逝去者的仇恨重要?
雒靈道:“我本不該用這個和你做易的,但除了這樣,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桑谷雋顫聲道:“你真有辦法救她?”
“本來,過了這麼久,她的魂魄早就灰飛煙滅了…”雒靈道:“可是,似乎有人護住了她,要不然,她的身體早就僵死了。所以,在那個人離開她之前,應該還有辦法的。”
“有人護住她?是什麼人?”
“就是她的孩子啊!”雒靈又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孩子,有時候比大人們更有力量呢。”
“你…你真的願意救她?”
“只要你答應我,我就能去幫不破,只要不破平安回到下界,以他的情,一定不會眼睜睜看着燕其羽死去的…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可是…可是…”雒靈道:“仇恨是比愛更加深刻的靈魂印記,在我們靈魂的深處,它甚至比愛慾更加誘人。它讓我們願意貢獻自己的心靈、命運與幸福。它能左右着我們的抉擇,讓我們在一種痛苦的快中不斷地
失,又在一次次的
失中加深一種註定要孤獨的執着…”雒靈的眼睛裏竟然放
出某種光華:“那種程度的執着,在我們心宗這裏是一種極為可怕的力量。可惜我不曾仇恨過,否則單單是這一種執着,就足以讓我發動無是非了。”桑谷雋心中一驚,道:“你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渴望有仇恨不成?”
“是啊…至少是曾經…”雒靈的眼裏閃動着某種渴望“可是怨恨這種東西,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如果你在乎一件事、一個人,你怎能自覺地去拋棄它?如果你的愛念不夠深,那你拋棄了它也不會產生那種偏執啊。在我的生命裏,尚未出現讓我怨恨的人和事,這是我的幸福…”
“可是你現在的樣子,似乎很想…”
“很想擁有,是不是?”雒靈道:“確實如此。強大的執念,也是一種力量。不過,對於執念的追求,也是另一種偏執,叫做‘貪’。一輩子鑽研心靈奧秘的人,總是希望自己能有機會經歷各種各樣心境,快樂,痛苦,憤怒,仇恨,都是。”雒靈從天蠶繭的裂縫中伸出了她的手,彷彿要觸及桑谷雋的眉心:“其實只要我殺了你,不破一定會恨我的,到時候我只怕就會被捲入各種各樣的痛苦與不幸中不能自拔,那時候我的心境一定會有前所未有的豐富經歷…”然而她的眼神終於還是慢慢地平靜下來:“不過,我還是放棄了…我不想那樣。二十年來,我心如止水地走來,何必為了某種所謂的理念去破壞自己的人生?更何況,那種理念也許本就是錯的。桑谷雋,我不想強渡弱水了,我只想幫完不破這一次,就回家去好好撫養我的孩子。”她忽然想起了江離的話:“在亳都的宮殿裏,逗逗鳥,
花…”天蠶繭內的雒靈,變得平凡起來:“少女時代的夢想,不破其實已經給我了:被壞人捉住,被情人拯救,再跟着
魯的他遊歷四方——那是多麼的刺
又多麼的幸福!當少女時代的夢即將結束的時候,我又成為了一個母親…”雒靈
惘的眼光收束起來,望着桑谷雋道:“你知道嗎?不止是燕其羽被她的孩子救了,我也是。當我的心開始亂,當我對不破的情
開始變成某種偏執的時候,那個小東西出現了。煉心會讓我的心靈力量變得更加強大,但這種修煉本身到了某種時候又會變成一種枷鎖。那小東西出現之後,我才能以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心情來審視自己的過去,就像跳出了這片天地後再審視這片天地,一回頭,才發現那
本不是一個天地,而僅僅是一口破井而已…”
“破井…”
“是啊,桑谷雋,你對仇恨的執着,其實也可能只是這樣一個東西…”天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雒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出了天蠶繭,伸手一探,從桑谷雋的眉心裏取出一團光芒:“看!你以為比天還大的東西,其實也只是這麼一點東西而已…”桑谷雋一陣恍惚,似乎忘記了一些東西,然而他也不打算再想起它。
雒靈淡淡一笑,道:“好了,我們走吧。和師姐的約定,我已經完成了…我們一起去混沌之界,去找江離。”桑谷雋道:“那不破呢?”雒靈道:“我師姐的力量對付不了不破的。或遲或早,不破一定會突破師姐陣的。其實,我怕的反而是她太過執着,明知攔不住還要硬撐,到時只怕反而會被不破…”説到這裏,雒靈忽然頓住了,眼神
出恐懼。
桑谷雋道:“你怎麼了?”雒靈道:“我怕?”
“怕什麼?”雒靈道:“原來…原來她是可以這樣的…”桑谷雋道:“什麼這樣?”雒靈道:“我們快些出去,必須趕在她想到這一點之前!”然而還來不及行動,她忽然倒了下去。她那“妹喜”的外表落,恢復了自己的形態。
川穹突破了幻,進入是非之界。然而就在這時,他發現主導是非之界運轉的兩股力量混亂起來。
“你怎麼了?”
“別過來!”雒靈伏在地上顫抖着:“師姐…你好狠!”桑谷雋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雒靈道:“她…她引導不破兵解了我的身體。現在她的元神已經回到她的身體了…我…我變成無主孤魂了。”桑谷雋大驚道:“你説什麼!那怎麼辦?”雒靈顫聲道:“我雖然已經練成了魂遊物外,可支持不了多久的。”桑谷雋道:“沒法補救了麼?”雒靈道:“我不知道…桑谷雋,你快出去吧,現在她還沒完全奪回她的身體,但也快了,我怕她恢復過來之後會對你的真身不利。”
“可是你…”
“我會帶走你的仇恨!無論如何,這是我對師姐的承諾,我不會像她那樣的。”説到這裏,雒靈苦笑兩聲,道:“桑谷雋,真對不起了,幫助燕其羽的承諾,我只怕已經沒法兑現了…”桑谷雋全身一震,勉強道:“現在不是説這話的時候。”雒靈的聲音似乎越來越虛弱:“剛才和你鬥心力,我已經消耗得很厲害,出去後支持不了多久的。我想求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桑谷雋道:“你説。”雒靈道:“不破應該還不清楚狀況,出去之後,不要對他説知真相。”桑谷雋心中一顫,道:“那怎麼可以!”雒靈的眼神卻罕見的執着:“答應我!”
“我…好吧。”
“媽…媽媽…”雒靈彷彿又聽見了孩子的呼喚…她的眼神離起來,然而瞬間忽然又大放光華:“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桑谷雋道:“你看見了什麼?你孩子嗎?”
“不!不是!”雒靈道:“是江離!”桑谷雋道:“你説什麼?”雒靈道:“桑谷雋,再幫我帶一件東西給不破,讓他給江離!”桑谷雋道:“是什麼?”雒靈卻沒有説是什麼,只是道:“告訴他,無論如何不要落淚,我將留給江離一行…”話未説完,微笑的音容已經消失,然而那笑容中卻掛着一行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