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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關第三座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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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莘不破越來越不解了。眼前這兩個人,難道真的不是幻象,而是鬼魂麼?可是那樣的話,豈不是意味着與於公孺嬰已經死去?有莘不破心中一陣痛苦,一陣狂躁!痛苦是因為他很難接受於公孺嬰死去的事實,狂躁則是不知如何面對眼前的局面。

一股清涼從背後的天心劍上傳來,入有莘不破的心房,讓他漸漸冷靜下來。有莘不破彷彿到雒靈在背後摟着自己,讓自己定神,左手往後一摟,卻摸了個空。

煉瞥了一眼有莘不破背後的劍,饒興趣地道:“小子,那把劍是心宗的兵器吧?”有莘不破道:“是又如何?”煉道:“此地是心幻與鬼幻的界,你這把劍,或許是幫你離開的關鍵。”有莘不破奇道:“你為什麼要和我説這個?”煉道:“我看得出你和我頗有淵源,因此提醒你一下。其實我也不是很執着於留在這個地方。不過要我站在這裏讓你們殺,卻也還辦不到。嗯,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有莘不破道:“你的意思我懂,想出去還是得靠自己的實力!”煉點了點頭,道:“不錯!”有莘不破哼了一聲,氣凝刀鋒。龍虎相撞,發動以金之芒旋轉而成的大旋風斬!旋風過處,地裂十丈,萬物崩摧煉見到這旋風斬的威勢,讚道:“不錯不錯,不過還傷不了我,除非你把白虎叫出來還有可能。”旋風斬撕裂了煉身周那層無形的無明甲,但那男人身上隨即閃現出第二層紅的光芒,披散開來,卻是一層赤的氣衣,把旋風斬擋住。

於公孺嬰彎弓箭,羽箭穿入旋風斬之中,牽引金之芒扶搖而上,在空中聚集成一點。將足以組成龍捲風的萬千金之芒壓縮成一點,威力可想而知!煉一見之下又驚又喜,竟然不閃不避,無明甲光華暴漲,赤、橙、黃、綠、青、藍、紫層累而上,化作一個堅不可摧的七防護圈。

有莘不破看出,在七防護圈之外,還有一層無的氣環!他和於公孺嬰都聚會神等着這一次對決,這一箭已經是兩人聯手所能達到的破壞力頂峯,如果這樣也無法突破對方的防禦,那眼前這個男人就不是他們所能戰勝的了。

空中的金之芒聚成一點,化作羽箭上的寒光,當頭落下,突破最外層的無形無氣甲,再刺入七防護圈之中,層層突破,每突破一層,箭尖上的寒光便減弱一分,在半彈指間連破七層防禦,只聽煉一聲大喝,整個地皮都翻轉過來,有莘不破和於公孺嬰立足不穩,一起被埋在泥土當中。

當他們倆從泥土中跳出,地上的七光芒已經消失。羽箭卻握在煉的手中。

於公孺嬰臉一沉,煉道:“了不起!八層的無明甲也擋不住!了不起啊。”有莘不破心道:“季丹大俠號稱防守能力天下第一!他的師父果然厲害!只是不知和季丹大俠比起來如何。我一直以為我已經掌握了無明甲的真諦,誰知道學到的只是最外的一層皮而已!”於公孺嬰卻道:“前輩剛才只張開了八層?那第九層呢?”煉笑了笑道:“你知道有第九層?”於公孺嬰道:“我師父告訴我,季丹大俠可以張開九層,不知你比令徒如何。”煉讚道:“第九層?好徒弟!嗯,你師父怎麼知道他可以張開第九層的?”於公孺嬰道:“我師父曾得令徒全力守禦,所以知道。”煉訝然道:“后羿的子孫傳人,在我那一代裏沒出現這麼了得的人物啊。你師父叫什麼?我很想見見。”於公孺嬰道:“有窮饒烏。不過前輩要見他,只怕不行。”煉點頭道:“不錯,這個地方不是外人能進來的。”説着長嘆一聲,深以為撼。

有莘不破心道:“看起來他並不是一意與我們為難。”心中一動,忍不住忖道:“其它三個墳墓,不知埋葬的是哪些英雄豪傑!”煉突然問於公孺嬰道:“你師父死了沒有?”於公孺嬰望了一眼有莘不破,有莘不破搖了搖頭。

煉道:“還沒死麼?那真可惜啊。我本來還在想,這三座墳墓裏有沒有他。”有莘不破道:“有沒有,你看看墓碑不就知道了?”於公孺嬰道:“那墓碑只有你才能看清楚。不過你最好還是別看。”有莘不破道:“看了就會把裏面的人惹出來?”於公孺嬰道:“應該是。”有莘不破道:“但是不把墳墓裏的人殺光,我還是沒法離開這裏,對吧?”見於公孺嬰沉默着,有莘不破道:“既然早晚都要應付的,不如就掀開來看個究竟吧!”説着劈出一道金之芒,刺向第三座墳墓。

煉站在一旁,似乎沒有阻止有莘不破的意思。但當墓碑上的霧散盡,他看見了墓碑上的名字後,臉卻有些變了。一個人影出現在塵埃中,隱隱看得出是個女人。

於公孺嬰眼光如電,離得雖遠,竟也能看見墓碑上的幾個字:“生母奈月之墓,不孝子曦和立。”籠罩在第三座墳墓上的霧散盡以後,女人站了起來,身上竟然發出甲冑之聲。有莘不破等這才注意到她雖然留着一頭長髮,卻是身着甲冑!清秀絕倫的臉上,更有一道不深不淺的刀疤。這道刀疤並沒有讓她顯得猙獰,而是襯托出了她的英武!雒靈和她相比,温婉有餘,英氣不足;燕其羽和她相比則野太過,沒有那種內藴的文雅。

這個女人臉上的刀疤寫着太多的故事。有莘不破和於公孺嬰都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但只見了一眼便猜到:這一定是個在劇變中從軍的貴族女子!如果身處太平,她或許會躲在家中享受男人的疼愛,玩玩花鳥魚蟲、龍骨龜甲。但硝煙還是燒到了她的家園,於是她丟開了女兒家的一切,放棄了柔順,選擇了剛強。

有莘不破看出煉知道這女人的來歷,問道:“她是誰?”煉嘆息道:“她是最後一個太一宗,沒想到我會在這種情形下與她相遇!”有莘不破道:“最後一個太一宗?那是什麼意思?”煉還沒有回答,奈月已經走出了墓坑,問道:“叫我出來的,是誰?”短短一句話,卻讓人聽出了許多東西:那本是黃鶯般的聲音,經過血與火的洗練之後卻變得短促而有力。

有莘不破橫刀道:“我!”奈月淡淡道:“不是你。”環掃一週,道:“原來是是非之界!心宗傳人怎的變得如此沒有分寸!”她又看了有莘不破一眼,道:“你是誰?咦,玄鳥之後,竟有如此福澤!”跨出一步,突然來到有莘不破身邊,伸出指頭,點了一下有莘不破的額頭,有莘不破呆了一呆,這一瞬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無法抵抗,還是不想抵抗!

周圍的景象忽然大變,化作有莘不破出生時候的天下,歷史滾滾而動,在剎那間經歷了二十餘年。奈月放開了手指,嘆道:“世事難料。大夏數百年天下,就要鼎革了麼?”有莘不破道:“那前輩你幫哪一方?”奈月看着他,微笑道:“小夥子,你知道我的來歷麼?”有莘不破搖了搖頭,道:“只聽煉前輩剛才説你是太一宗的。”奈月淡淡一笑,道:“太一宗…太一宗在我手裏已經被污染了。我是個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女人,更可悲的是,我的傳人因我的選擇而陷入無法兩全的痛苦之中。現在無論我幫哪一方,也許都是錯的。你們的爭鬥,我沒有介入的立場。”有莘不破道:“我不知道你在説什麼,我現在只想走出這個鬼地方!前輩,你能突破這個界限嗎?”奈月道:“擺開這陣勢的那人功力未臻化境,所以這個領域不夠純粹。現在的我一半是生前留在崑崙的記憶,一半則出於你和你對手的想象。我的覺醒只是侷限於這個領域之中,因此無法出去。”於公孺嬰言道:“如果這個領域更加純粹,那會怎麼樣?”奈月道:“如果是足夠純粹的鬼門,那麼也許能顛覆生死往來,令死者得到真正的重生,不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那人混一四宗。如果是足夠純粹的心門,那一切只靠想象與記憶就夠了,無需打擾故去的英靈。現在這個地方人不人,鬼不鬼,真不真,假不假,顯然只是一個詭計而已。施展詭計的人心術不正,又擾前人之靈,是要折福折壽的。”於公孺嬰道:“如何對付詭計?”奈月道:“小夥子,你們請教的事情似乎太多了。”於公孺嬰道:“小子斗膽,再請教一個問題:如今前輩身處這個不人不鬼的領域,卻不知要如何自處?”奈月淡淡道:“等啊,等到這個地方消失,我們自然就能迴歸於寧靜了。”於公孺嬰道:“這個地方如何才會消失?”奈月指着有莘不破,説道:“他死了,這個地方自然就消失了。”於公孺嬰沉默半晌,嘆道:“説到最後,原來還是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