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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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千的目光在他們的身上,長風斗卷,嘶嘶的風聲呼嘯而起,捲起她的衣袍和長,在黑的天暮之下,有着恍非人世的瑰美。楚望着她,眼神沉靜,眼波似水,嘴角緊緊的抿起,沉默的不説一句話,只是定定的望着她,望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來。
那不是四十五級台階,而是他們之間的這些跌宕的歲月,她每走一步,都會想起屬於他的那些或温暖的或痛苦的或悲傷的或動的畫面。想起他的隱忍,他的艱辛,他屢次不顧生死的救護,他屢次被自己誤會時絕望的眼神。
事到如今,誰對誰錯,都已經沒有了意義。從今以後,從今以後,生命裏再也沒有這個人,再也沒有這個影子,再也沒有想起的資格。從今以後,他們終於要天涯陌路,終於要了斷糾葛,終於參商永離。
楚離從馬上跳了下來,站在青夏的對面。
青夏停在他的面前,半仰着頭,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眼眸微微有些打顫,但還是抿起了嘴,淡淡而笑,端起酒杯,輕聲説道:“前途難測,路程遙遠,你要自己珍重。”楚離低頭看着她,她今果然很美,雖然早就見了面,可是直到這一刻才能這樣認真的看着她,她的眼睛是彎的,那是在開心的笑,不像是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眉頭總是皺着的。她穿着華麗的宮裝,耀眼奪目,不像是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總是一身軍裝,不是想騙過自己,就是想騙過別人。她可以在整個天下的面前光明正大的嫁給那個人,享受萬民的朝拜和整個家族的接受祝賀,不像是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從後門悄悄的進來,冷冷清清的呆在宮殿裏,甚至還要頂着蕩妃的名字住在寒冷破敗的冷宮之中。
她的確應該是幸福的,那個人做的比他好。
他眼神沉靜,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暴躁衝動的年輕王子,聲音低沉的,帶着一絲難以言明的沙啞,他看着她,一字一頓的問道:“你…決定了?”青夏微微咬住了嘴,看着面前這個有愛有恨有牽掛有驚心的男子,終於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沉聲説道:“決定了。”大風呼嘯而來,將兩人的聲音吹得破碎,那些伸着耳朵想要探聽點什麼的人全都無功而返。楚離看着她的臉,只覺得那幾個字好像瞬間被颶風吹上了高空,在長空中呼嘯翻飛,一遍又一遍的敲打着他的心。那些過往的歲月在他的心頭盤旋着,像是長了翅膀的山雞,雖然豔麗,卻怎麼也飛不起來。
原來,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塵埃落定,萬事休矣,他們之間也終於走到了盡頭,前方,早已無路。
“你這個囂張跋扈的潑婦,你竟敢忤逆我?”
“你逃跑有望了,所以別再這樣半死不活的活着,若是再讓我看到你喝冷水,你就死定了。”
“你到底中了他的什麼蠱,值得你為他這般出生入死?”
“青夏,天下這麼大,你若是沒有地方去,就留在這吧。”
“青夏,我中了烏絲媚爾的藥…”
“你知道嗎?我真的恨不得將那個懦弱的自己親手掐死!”
…
漫天長風倒卷,星月無光,宮燈閃爍明滅,楚離拉過一匹純黑的戰馬,正是那匹和他出生入死太多次的御馬。青夏微微一愣,楚離為她拉過馬繮,扶住她的,沉聲説道:“上去吧。”大秦是遊牧民族起家,是以無論男女,都是騎術高手,也正是這樣的原因造成北秦無論男女人人皆兵。新娘子出嫁時是不會坐轎子,而是騎着馬由主婚人和孃家親人送到夫家。青夏不再猶豫,手搭在楚離的肩膀上,輕輕一躍,就躍上馬背,一身黑長袍騎在通體純黑的戰馬身上,越顯得英姿颯。
楚離騎在另一匹戰馬身上,回頭對着秦王等人寒暄兩句,就牽起了青夏戰馬的馬繮,緩緩的向着東邊的紫金廣場走去。
大隊的樂師跟在他們的身後,聲勢浩大的吹吹打打着。無數的舞姬在他們的身後絢麗舞蹈,青夏坐在馬上,楚離就在前面,拔的背脊像是一柄頑強的長槍,他一手握着自己的馬繮,一手向後伸着,牽着青夏的馬繮,緩慢的,但卻一步一步的向着紫金門走去。
四周燈火閃爍,音樂高鳴,兩人黑袍獵獵,墨飛舞,彷彿和這黑夜融為一體。兩側的宮牆暗紅高大,但卻是那樣的沉悶和壓抑。
終於,還是走到了廣場邊上,巨大的儀隊禮隊就在城門那邊,躍過那道硃紅的華麗的宮門,就是秦之炎的宣王府親隊。最前排的男子一身烏黑錦繡長袍,眉若得劍,目似朗星,衣袍獵獵翻飛,拔的站在隊伍的最前面,聽到這邊的聲音,陡然抬起頭向青夏望來。隔了那麼遠,隔了那麼多的人,可是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青夏的身影,眼神頓時好似天上的星辰,充滿了璀璨明亮的光芒。
整個天地霎那間都靜了下來,好似連風都已經停止,明明是一天不見,可是在青夏看來,卻好像是過了一生一世那麼久。跨越了千山萬水,她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兩名男子的眼神在半空中電光火石的擊在一處,終於,楚離仰天一笑,一把拿起側弓弩,迅彎弓搭箭,對着秦之炎猛的了出去。
青夏大驚,險些叫出聲來。就在這時,只見秦之炎幾乎同時做出了同一番動作,兩箭呼嘯而去,在城門處轟然相擊,嘭的一聲寸寸斷裂,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一名禮官跑上前去,撿起地上的一卷白卷,看了一眼,大聲喝道:“楚皇陛下以衞水以北作為宣王大婚的賀禮!”三月之前,白鹿原子能,君子協定今猶在耳邊。長風呼嘯而過,一切歸於沉寂歸墟。
秦之炎朗聲説道:“多謝楚皇盛情!”楚離聲音低沉,聲音卻傳得很遠:“不必言謝,是你應得的。”十名禮官上前來,大聲叫道:“禮成!”楚離翻身下馬,來到青夏身邊,青夏剛想自己下馬,卻見楚離猿臂一伸,就將她抱了下來。青夏微微一驚,也沒有抗拒。
再長的路也總會有盡頭,青夏站在楚離的面前,看着他英的眉目,温暖一笑,伸出一隻白的手來,笑着説道:“在我的家鄉,道別的人,是要握手的。”楚離面容陰沉,卻並沒有伸出手來,青夏咬住下,眼眶微微有些紅,可是仍舊保持着美好的微笑,探過身子拉住他冰涼的手,緊緊的握住。就在所有的大秦禮官皺起眉頭的時候,青夏突然張開雙臂輕輕的擁了上去,抱住了楚離僵硬的身體。
剎那間,太多人都在低聲驚呼,整個紫金廣場滿是巨大的氣聲。
只是那麼一瞬,輕輕的一抱就鬆開,離開的一剎那,女子的呼温和的噴在他的耳邊。
“楚離,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教給了我這個世界的殘酷,也教給了我這個世界的美好。謝謝你讓我明白了什麼叫**,也讓我明白了什麼叫做恨。謝謝你一路對我不離不棄,雖然總是在錯過路過。謝謝你肯一直站在我的身邊,陪我出生入死。謝謝你肯職我這最後一段路,從今以後你我再無瓜葛,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女子的笑容那麼美,像是一朵盛開的水仙,她的眼睛彎彎的,好似兩彎月牙,她的嘴那麼紅,就像是鮮紅的櫻桃,她的皮膚那樣白,就像是北地的白雪。
原來,她是這樣的美,只是以前一直沒有認真的看,他到底丟失了什麼,到底失去了什麼,是女人?是助力?還是自己的心?
青夏看着他的眼睛,温暖的笑着,終於,還是轉過身去,笑臉大大的轉過身去,那邊,有她決定託付一生的男子,這是她自己選的路,所以她要自己走過去。她看着秦之炎淡笑的眼睛,提着寬大華麗的裙襬,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一步,又一步,很慢很慢,但是很堅定,越來越堅定。
楚離站在她的身後,冷月淒涼的照在他的身上,有着慘淡的光芒,他的膛是空的,有一個破碎的大,在一點點的蔓延,冷風灌進了他的整個身體,那麼冷那麼冷。他看着她漸漸的離去,四肢百骸都沒有了力氣。可是他還是高傲的站着,冷冽的望前方,臉上沒有一絲半點的痛苦和悲哀,有的,只是那難以覺察的微微落寞。
他是南楚大皇,是萬人之上的高傲王者,是君臨天下的萬盛之君,他是最堅強的蒼松,無論風雨擊打,都不會有一點斷折。
可是為什麼,喉嚨卻好似被硬塊堵住,連呼都不再順暢。
冷風呼嘯,捲起青夏的衣袍,她身形瘦小,宏大的廣場上滿滿的都是人,可是她的眼睛卻只能看到那一個人。秦之炎站在那道宮門之外,眉眼含笑,眼神温暖,笑容風輕雲淡,靜候着她的歸來。
秦之炎,你來接我回家的嗎?我終於,要回來了。
兩人相視對望,青夏的眼淚突然就了下來,冷風吹在她的臉上,她不再害怕會哭花了緻的妝容,不再害怕會被人笑話,因為秦之炎是不會在乎的。從來沒有像此刻般,她這樣的肯定,肯定只是是自己的,他都是會喜歡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是因為終於要得償所願而喜極而泣,還是因為虧欠楚離而覺得心裏痛楚。那些她都不願意去想了,只要過了今天,只要過了今天,一切就會塵埃落定,再也沒有反覆和波折。
她突然有些等不及,一把提起裙襬,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向着對面的秦之炎飛的跑去。
秦之炎的笑容越來越大,他緩緩的張開他的雙臂,等待着青夏來臨。
漫天燈火瞬間大亮,青夏一邊笑着一邊着眼淚,她一手提着裙襬,一手不雅的用手背擦去眼淚,大步的奔跑而去。
然後就在這時,只聽嗖的一聲突然而出,躍過青夏的身體,向着對面美好的男子猛的去!
噗的一聲,好似慢鏡頭的回放,一朵碩大的血花陡然開放在青夏的眼前,秦之炎雙眼大睜,不可置信的看着青夏的身體,左染滿鮮血,着一隻尖鋭的利箭。
巨大的驚呼尖叫聲陡然響起,青夏驚愕的停住腳步,然後,另一支箭嗖的一聲擦過她的臉頰,再一次的在秦之炎的膛之上。
宣王府的侍從們不得靠近紫金門,是以都在第二道宮門處等待,見狀齊齊瘋狂奔襲而上。秦之炎身軀一震,嘭的一聲單膝跪在地上。
青夏猛的回過頭去,雙眼憤怒鋭利的向着楚離看去,可是卻見楚離手握一把利劍,嘭的一聲彈飛一隻弓箭,神凌厲的望着黑暗中的人,怒聲喝道:“什麼人?”一名男子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來,身後跟着大批的貼身衞,神傲慢,眼眸微微帶着一絲藍,赫然正是四皇子秦之燁。
“楚皇陛下不要多管閒事,這是我們的家務事。”秦之燁突然厲聲喝道:“秦之炎,你假借大婚之名,陰謀調動東部七十二路水軍和北疆大營,指示6華陽和秦之翔糾結重兵,又指示你母親瑤妃娘娘刺殺父皇,陰謀造反,謀權篡位,你認不認!”秦之炎在宣王府侍衞的護衞下被人扶了起來,面蒼白,眼神鋭利,眉頭緊緊皺着,看着這個他一直忽略了的弟弟,緩緩的沉聲説道:“原來是你。”秦之燁冷冷一笑,大聲説道:“來人,擒住宣王,抓住鋭郡主,他們陰謀造反,謀害父皇,這是緝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