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回石破天驚入手證奇緣玉鈎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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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湊巧。山女巧姑也苦戀趙霖,自從那藉故追來,和趙霖途中相見,看出情郎對她並非真個厭惡,並還有了憐惜之念,説她比月姑好,後來又曾許其摟抱親熱。還説除她以外,不再娶,只因向道心堅,不肯結婚。這一來,覺得有了指望,越發情深愛重,把情人影子深印心頭。回去越想越捨不得,還想借故再見一面,便騎青鸞,往柳湖飛去,哪知趙、王二人早已起身。到時正遇見村中兩位長老閒遊湖邊,瞥見青駕飛降,上面坐着一個美貌山女。因趙、王二人行時留書,詳言利害,並告以後山女尋來如何應付,似是有成竹。一見來的是巧姑,知她為愛趙霖,暗助自己這一邊,此來必有原因。立時照禮延款,請往村中,盛筵相待。巧姑見情人已走,本想辭去。但因來時準備和趙霖多談一會,又恐乃姊命手下蛇獸來尋,因此一到便令青鸞飛往大鵬頂一帶盤空查看,發現蛇獸追蹤,立即飛報。鸚鵡也未帶來,無法通知。村人又對她禮敬,知道趙霖背後必説她好,因想買好村眾,為異進身之計,於是暫留。到了席上,便把玉龍山的厲害和月姑毒計詳告眾人。諸長老一聽老人父女如此厲害,難得巧姑冒險機,照她所説,只要應付得法,期前便可無事,又是心驚,又是。
巧姑問出情人果説她好,也極高興。想起人虎乃趙霖兄弟,對她又甚恭敬,所説都是愛聽的話,山女心直。對於人虎也漸生出好,不特不再厭恨,反倒刻意歡,只想將來代向情人面前多説幾句好話。哪知人虎心陰險,恨她切骨,自從得信,便和村主想好毒計,一同趕來,表面敷衍巴結。巧姑情痴太甚,竟為所愚。人虎暗中假説趙霖留有一封密信,請其往觀。巧姑信以為真,席散之後,謝別主人,獨自同往人虎家中。剛一到達無人之處,人虎突然發難,先用本山所產魂香草金步搖,往巧姑鼻端一拂,再用前得靈符鎮壓。巧姑認出毒草人,警覺是詐,已經無及,鼻端聞到一股異香,立時昏倒,身子也被材中獵虎的大網網緊。人虎記仇心盛,絲毫不知厲害,將人擒到以後,又綁上一層蛟筋索,吊在樹上毒打。山女醒來,已然全身是傷。總算五行有救,人虎知她厲害,恐其掙,先用獵網裹緊,外加綁索,這一來,反將頭臉護住。等到發覺獵網太密,將臉遮住,人已醒轉。毒草又在吊人時無心中失去。那草所產無多,非開花無用,共只一朵,急切間也無法採到。只得同了兩個無知村漢,用皮鞭一陣亂。巧姑花容被獵網擋住,不曾毀損,裝束本是半,自以下網眼較稀之處,全被打得皮開綻,鮮血淋漓。巧姑原會法術,只一舉手之間,柳湖村眾全無倖免。醒時知道中計,憤怒已極,先想還手報復。繼一想,情人不在,只要殺傷一兩個,便要生出反,不如就用這條苦計動情人,等村眾趕來,使其親見對頭陰謀與身受之苦,再走不遲。好在身雖受傷,人已醒轉,有了防備,不會再有命之憂。那靈符神光,不知怎的竟會無害。心中一定,於是故意哭喊,暗中行法,將身護住,任其毒打,毫不抵抗。
村中長老聞説有人發現人虎同了村主朱式和三個親信,在白蘋峽隱僻無人之處毒打山女,不大驚,率眾趕來。朱式生剛愎,因為諸長老偏向趙、王二人,對他責難,心中懷恨。再聽人虎讒言,説山女口甜心苦,萬放不得,最好殺以滅跡,否則柳湖隱秘已被知道,早晚有滅村之禍。並説自己深知山情,曾得仙人指教,令其相機下手,除此禍胎。朱式好勝喜泱,又最鍾愛這個侄兒,吃他連將帶,竟受蠱惑。及見請長老全數趕來,內中一位年輩最高輕不出面的,也自氣急敗壞隨同趕到,見面罵了句畜生,頭先是一枴杖。同時便命隨來子侄去往宗祠神壇,擊鼓嗚鍾。分明事已鬧大,要按村規處治,心還不服。
忽聽一聲驚鳴,響徹九霄,光下一隻形如鸞鳳,彩羽鮮明的青大鳥,已摩空急駛而來。到了上空,一聲長嘯,便如飛星下墜,來勢迅猛異常。還未到地,兩翼風力已扇得左近林木呼呼亂響,聲如湧。眾人看出來勢厲害,急忙散避,有的還想動手去打。
忽聽山女長嘯了一聲,大喝:“凡是我所騎青鸞,你們萬動不得!”説時遲,那時快,青鸞已經飛墜,兩爪朝巧姑身上只劃得兩劃,連網帶蛟筋索一齊碎斷。山女也奮身一躍,到了青鸞背上,口中連聲呼叫,意似不令青鸞報復。一人一鳥,隨同飛起空中。
眾人料知闖了大禍,方在愁急,忽又聽空中鳥鳴風吼,宛如海濤怒湧,厲聲大作。
先是七八隻大小猛禽橫空飛來,一會越來越多,天空都被鳥羣遮滿,為數不下千百,多是奇形怪狀。眾人儘管生長邊山,好些均未見過。除少數幾隻大僅如雞而外,下餘全是目光如炬,爪利逾鈎。最大的幾隻鐵羽橫張,兩頭寬達四五丈,鳴聲更是猛烈洪厲,震得山鳴地撼,目眩心驚,風雲變,石走沙飛。這千百怪鳥本都怒嘯發威,作勢下撲,只一到地,全體村眾一個也休想活命。幸而山女不願傷人,見青鸞忠義,憤主受傷,一聲長嘯,將所養靈鳥連同附近山中的猛禽一齊召來,想要毀滅全村,為主報仇,惟恐內中幾隻情猛烈,一個阻不住,傷了情人的心,揚手飛起一片紅雲,先將下面眾人護住。然後引吭長嘯,朝上將手連揮。空中烏羣方始停住,各以鳴嘯相應,但也不肯退去。
這一來,變成五鳥羽結成的雲幕,黑壓壓一大片懸在空中,罩向眾人頭上。那千百烏目爍若明星,在雲幕之下閃閃放光,紅、紫、藍、金,五光十,各自不同,頓成從來未見之奇。眾人見狀,自更驚惶。
山女止住羣鳥以後,便在青鸞背上歷數朱人虎的罪狀,説道:“我自幼煉就仙法,養有無數猛禽靈鳥。這次原因想念情人,來告機密,不料誤中毒計,又被符光制,若是回醒稍晚,決無生理。我死無妨,但我所養猛禽靈鳥決不甘休,全村人眾休想活命。
這廝人面獸心,以怨報德。我只張口舉手之勞,立可復仇,使其屍骨無存。只因看在我情人分上,恐傷他心,雖然受傷甚重,回山、自去調養,不與這畜生一般見識。並將空中鳥羣止住,以防加害,使你們受了誤傷。我還養有兩隻猛禽,一名阿寧,一名阿黑,最為猛烈厲害,現均有事出外,尚未飛來,我此時如走,二鳥如烈火,又最忠心,不與説明,早晚必來報仇,仍是你們一場大禍。故此忍痛暫留,等二鳥到後,説明再走。
不過我和你們並無情義,只有仇恨。受此苦痛奇冤,不肯報復,全看在我情郎分上。方才你們説他走的時方向,必須明言。我也並無他意,只想追上話別,指引他的明路,令往尋一仙人;並將我今為他所受苦難,使他知道,於願已足。先前如非騙我,將來他回來時,也望你們為我多説好話。他就不回心轉意,只要他心裏有我這苦命人,我也。此後這裏便和我家一樣,一旦有事,不論明暗,定必相助,只是哄我不得。”眾長老、村眾自然諾諾連聲,不住賠話謝罪,説對下手的人,少時必加處治,正問答問,忽聽遙空中相繼傳來兩聲極洪烈的厲嘯。青鸞剛一張口,吃山女在頭上打了一掌。
又似憐惜,把鳥頸一摟,臉湊上去,親了又親,柔聲説道:“下面都是我情郎的親友家族,一個也傷不得。打我的畜生,又是你三姑所愛,這事只好罷休。阿寧它們暴,只你能夠制它,如何反倒它報仇?乖乖聽我的話,我更愛你。”青駕聞言,也揚頸伸頭去和主人親熱,口中低鳴了兩聲,意似允諾。
人鳥正在嗚語應和,共只幾句話的工夫,猛瞥見先前嘯聲來處,天邊現出一點金星、一個黑點,宛如星飛,橫空疾駛而來。晃眼鄰近,又是兩聲極洪厲的怒鳴,跟着現出全身。前頭一隻怪鳥,翼闊身小,形如蝙蝠。通體生着金黃的細,油光水滑,映生輝。頭上生着一隻獨角,怪眼怒凸,其紅如火,一張似鶴非鶴的怪嘴,微稀落落兩排利齒,身形短瘦,腹下卻生着兩隻又長又的鳥腿,一對尺許大小鋼鈎也似利爪。
雙翼橫張,竟然寬達一丈左右,落時收縮,背上疊起了三四摺,看去醜怪無比。後面一隻黑鳥,大隻如雕,形也相似,頭上也有一隻獨角,角梢朝前,鋼鈎也似,映生光,通身黑亮,連鳥目也是黑。飛起來又勁又疾,兩翼橫展,發出轟轟呼呼之聲,身不甚大,形態似比前鳥還要猛烈。空中羣鳥立時紛紛飛散,往側避去。
二怪鳥到了青鸞面前,朝山女連嘯兩聲,更下停留,也不聽主人喝止,兩翼一收,便如彈丸飛墜,各伸雙爪朝紅雲中眾人撲去。山女似早防到,手持一叉相待,往下一指,早有三股血紅的火焰斜飛下去,擋在紅光前面。兩鳥忙往側閃,想是去勢太急,滿腔怒火無從發,秩爪到處,雙雙抓在左側崖石之上,咔嚓一聲,石火星飛中,丈許大小兩片崖石竟被鳥爪抓裂墜地。轟隆大震聲中,山女已騎駕飛墜,將手一晃叉頭,三股血焰立即展布開來,化為一片紅光,將二鳥裹住,口中不住曼聲嘯,二鳥雖被紅光制住,意似不服,神態越發倔強,怒嘯不已。後來青駕也隨同連聲低鳴。人鳥相持了好一會,山女面有喜,連叉光帶眾人身前的紅雲全數收去。二鳥也已收威,只蝙蝠形的怪鳥目閃兇光,偏頭註定朱人虎,竟似恨極,仍想得而甘心。山女喝道:“阿寧,休再記恨。
須看我情郎分上,莫看這廝人面獸心,我姊姊還當他寶貝呢。”説罷,一聲長嘯,空中鳥羣各自振翼齊飛,似水一般,橫空急駛而去。
那隻黑鳥本隨主人飛起,先前也未看出異樣,到了空中,忽然偏頭下飛,朝人虎撲去。山女見狀,未及阻止,青駕猛張。一蓬青絲,如箭,已噴將出去。那名喚阿黑的怪鳥,好似畏懼青駕,忙往斜刺裏飛遁,差一點沒被抓中。逃時匆忙,鳥羽掃向一株半抱的杉樹上面,當時便被打折。阿寧本也作勢撲,吃山女二次一晃手中叉,大片紅光連同青鸞所噴青絲,分頭將二鳥一齊網住。山女道聲:“再見!”一人三鳥隨同飛起,破空穿雲而去。
先前烏羣飛退時,狂風大作,天為昏。等到鳥退風止,只見當地田野中大片林木禾稼全數倒折,狼藉滿地。柳湖世外桃源,人間樂土,自從開闢以來,幾曾見過這等形勢?涼魂乍定,想起前事,均認為人虎過於荒唐。幸是山女情痴,不肯加害,否則全村生靈必要一齊葬送,豈有生理,一班耆老比較慎重,雖然忿怒,一來事出倉猝,初次遇到這等驚險場面;二來又想全村只趙霖、朱人虎、王謹三人文武雙全,趙、王二人遠出未歸,剩這一個又與玉龍山之行有關,如按祖宗所留法令,便應處死,無如好些顧忌,只得暫時隱忍,意從寬處罰。將朱式村主免去,由諸長老選人權行代管,等趙、王二人回村,玉龍山事完,再作計較。當時只把人虎嚴詞責備了幾句,還不怎樣,村人卻動了公憤,同聲辱罵,如非諸長老力阻,幾乎動手想將人虎打死。
人虎以前受辱懷恨,少年任,未計利害,不料巧成拙,成了眾矢之的。他事後不知悔過,反而惱羞成怒,越發勾動惡念。當隨朱式受審的頭一天,竟然揹人私逃。因在事後被子埋怨了幾句,他天涼薄,連結婚數年,已有兒女的愛,均未明言,獨個兒留了封信,盜了竹符,帶了好些金沙和隨身衣物,連夜逃走。趙、朱、王三人平均受村人尊敬,又常奉命出山,把守水的人尚未接信,竟被朱人虎容容易易逃出山去。
人虎雖對村人懷恨,畢竟祖宗父母之鄉,初出時尚無惡意,只想尋到仙師,學成劍術,去往玉龍山殺死巧姑,報仇雪恨,再將幾個領頭為難的村人毒打一頓便罷。不料孽緣遇合,對月姑原有愛意,月姑更是情痴。自從大鵬頂慘敗回山,心疑點蒼山中仙俠暗助對方離,因知寨主畏懼青衫老人,不敢上門生事。但料對方本無什法力,卻敢定約拜山,早晚也必往點蒼山求助。因此每均派手下妖猿惡猩蛇虎之類,輪班在各要道伏伺。巧姑人極聰明,知這兩人再如相見,一拍即合。人虎恨她人骨,必向乃姊進讒暗算,甚或以此要挾,要月姑代為報仇,始肯從婚,都不一定。人虎狂傲狡詐,一個立腳不住,私逃出來,只一離山,必被惡猩等發覺。照本山規例,約期以前雖不許上人門户,但在別處相遇,便成另一回事,照樣可以劫殺。月姑兇狡險毒,必用蛇獸引逗,藉故發難,勢須早為戒備。於是也命駕、鶴等靈鳥,常輪飛空查探。飛的自比走的要快得多,果然待不兩,便發現人虎蹤跡。巧姑此時報仇免患,易如反掌。終以情痴大甚,恐傷趙霖之心,幾經盤算,不肯下手。只防月姑後合謀害她,便向乃姊説:“你的愛人似已走出柳湖,並已喬裝,不易看出。他恨我入骨,如與你結為夫,定必離間我姊妹的情。你如不信讒言,我便助你成功。不過青駕飛得大高,是否看清卻不一定,不成不可怪人。”要月姑折箭為誓,方肯明言。月姑認定人虎愛她,聞言喜極。又以所派猩猿均在大鵬頂與點蒼山一帶路上,恐情人走了反路,致被錯過,知巧姑所養靈鳥飛行神速,相助必能成功。聞言大喜,也未思索,立即應諾。二女不能當時私自出山,巧姑暗告青駕機宜:人虎如不被惡猩毒蟒等看破,聽其自去;否則須搶先擒回。並命鸚鵡和最心愛的靈鶴暗助。
青鸞等剛到大鵬頂,便見人虎被月姑所養惡蟒發現,妖猿惡猩也將趕到,靈鶴忙將人抱起。人虎先已發現蟒羣有異,又聞猩猿蛇虎互相嗚嘯,遠近應和,知是月姑所差,雖不甚怕,亦早取靈符戒備。及見鸞鶴飛來,認出是巧姑所養靈鳥,以為吉少兇多,忙將靈符展開,神光暴起。靈鶴如非煉有內丹噴出防禦,幾受重傷,但仍敵不住靈符神光威力。只是忠於主人,又不捨將人丟下,眼看不支。尚幸鸚鵡靈慧,用人言對人虎説:“奉月姑姊妹之命,接你往玉龍山相見,並無惡意。你再不收寶光,自空下墜,一落千丈,粉身碎骨,休想活命。如嫌抓抱難受,騎鶴也可。”説時,靈鶴已將危急。尚幸人虎不知神光附體,下墜不會受傷,膽寒伯死,一聽月姑所差,立即應諾,收了符光。靈鶴早受不住苦痛,往下降落,又防將人跌死,勉強忍苦落地,力皆疲,幾難再飛。人虎也未看出,因鸚鵡直叫:“青鸞好騎,又穩又快。再不聽話,還是抓你。”人虎前暗算巧姑,半仗靈符之力,見靈鶴所噴丹氣,居然擋住白光,還當靈符功效用一次減一次,不敢再強。又想:“此次犯了眾怒,連子都加鄙薄,除非尋到仙師,煉好仙法,反正無顏回去。月姑本來可愛,以前不允婚事,一半因為不捨拋棄子,一半因為趙、工二人力阻,清議也所不容。現已無家可歸,既落她手,不從又難活命,樂得將錯就錯,且享些豔福,等明年中秋,再作計較。”他主意打定,又見空中異鳥羣飛,越聚越多,同聲怒嘯,比擒巧姑時所見兇威差不多少,越發害怕。青鸞又正作勢,往下鑽來,忙即應聲騎上。剛離地飛起,耳聞蛇獸鳴嘯,震撼山野。俯視下面,惡猩妖猿同了許多猛獸毒蟒,已由四面八方趕來,一齊向上,縱躍怒吼,似想得而甘心。心中憂疑,不知何意。青鸞已經高飛入雲,展開雙翅,風疾馳,帶了羣鳥往前飛去。
不消片刻,便見前面一座大山高矗天半,上有不少樓台殿閣,良美池,而男女山入何止於數,連同無數山人所居竹樓窟,參差位列於半山之間。晃眼之間,青鸞飛向近頂大片平崖之上。剛一降下,便見月姑姊妹帶了幾個山女,由一座高樓中飛出來。
落處本是山女所居的一所花園。山女愛花,寨主又喜營建,二女平染有父風,再加常去點蒼山,見女仙陳淑均仙府景物清麗,再一模仿,風景已是好極。寨主子女姬妾雖多,因二女美慧出羣,各拜異人為師,學會好些法術,並還收養了不少奇禽怪獸,大長自己威風。乃格外鍾愛,特意將這所花園賜與二女同居,以便馴養禽獸蟲蟒之類。又行法助其興建,父女合力,把當地點綴成了一片仙山樓閣,到處雲樓飛閣,花樹森列,美不勝收。那樓共是上下五大間,平地突起,前有平湖,後倚叢山,左立翠峯,右列疏林,相隔均遠,四外滿植奇花。樓前大片平地,原備平調養靈禽異獸,訓練毒蟲惡蟒之用。
巧姑頗喜文墨,因有一隻青鸞最是靈異,便取名呼鸞樓。樓為巧姑別運匠心所建,因和月姑同母,以前姊妹情厚,原是同居樓內。當料知人虎必被擒回,為博乃姊歡心,又知人虎必從,便和月姑説:“你二人如能成婚,我便遷往別處,將樓讓你。”月站見她説時淚滿面,知道趙霖不肯要她,而自己卻與情人成了夫,相形之下,未免傷心,見狀也頗動,再四温言勸解。巧姑乘機正拿話為自己先留異地步,人虎已騎青鸞飛來。月姑自是心花怒放,飛出去。山女情真心直,不知做作矜持,見面先把人虎一把抱住,一面親熱,一面媚笑,嬌問:“情哥哥,你肯要我麼?”人虎本就好怕死,再見山女貌比花嬌,柔肌勝雪,又當天暖之時,裝束半,原易動人,暖玉温香,忽然入抱,明眸送媚,吐氣如蘭,何況又是心愛的人對他這等遷就,摟抱之間,不心神陶醉,情大動。不僅沒有絲毫推辭,反而回手緊抱,乘機獻媚。假説:“此次私自出山,便為尋你而來。”邊説邊和月姑親熱。一個丁香頻吐,玉靨生;一個輕憐愛,着意温存。都是情奔放,心魄融,恨不得把兩個身子併成一體,才稱心如意。
巧姑見了這等惡形醜態,對於人虎既更鄙薄,又想道:“白雲在天,趙郎何處?即使憐我情痴,不忘這薄命人,但他神仙事業,意志堅誠,此後天各一方,至多心中有我,偶垂憐念,仙凡迥隔,決難比於鴛鴦。相形之下,已是難堪,何況明年中秋,便是他的生死關頭。父親法力高強,黨羽眾多,來了十有九死。他又不似人虎這樣忘恩負義的無恥壞人,決不肯低頭屈膝,求饒允婚。”想到這裏,方覺心如刀扎,痠痛萬分。繼一想:“我已心許情人,百死不二,他如身死,我活在世上有何生趣?到時本着全力,捨身相救,好了便罷,如有不測,我便同死。不能作那雙棲鶼鰈,也作同命鴛鴦;今生無福,再結來生。也比獨活孤棲,要強得多。經此一來,情郎我情意,來生必成夫,當無再拒之理。”想到得意處,反倒高興起來。
月姑只顧和情人摟抱纏綿,也忘了別的。後來發現妹子時悲時喜,神態失常,知受刺。月姑雖兇狠,這時未受人虎蠱惑,尚有骨之情。又以巧姑助她成功,本身婚姻卻無望,情人還有命之憂,心中不忍,方想開口。人虎雖恨極巧姑,因對方是姊妹,還不敢當時進讒。只乘機試探,悄聲説道:“好心肝,鬆手吧,你妹子有氣呢。”月姑還未及答,巧姑早看出人虎不時偷覷自己,目兇光,知他不懷好意,早晚是個禍害。
忽然身近前,抗聲説道:“姊姊,我願你二人間生同死!(此是風俗對新夫婦最隆重的祝辭,以能同死,情愛乃專一也。)但你須守前言明誓,天神在上,對我這薄命苦心妹兒,不可再存惡意呢。”月姑見她面容悲憤,聲調昂,忙喊:“妹兒,我姊妹從小長大,一向親熱,又蒙你助我成功,將樓讓我,怎會對你有什惡意?”巧姑朝人虎看了一眼,冷笑答道:“姊姊,你哪知道我的苦心。實不相瞞,我對你那情人真看不起。前他又將我毒打,幾被害死,此仇已深,他也恨我入骨。以後不論進什讒言,你只想到我要殺他易如反掌,有仇不報,無非為了他是姊姊心愛的人,又恐傷我情郎的心,惟有忍痛拉倒。否則他連屍首都不會有整的,你如何能稱心如願?只要他不背叛姊姊,忘情負義,我決不動他一髮。好在你已折箭為誓,彼此憑心便了。”説完,轉身便走。
巧姑也全虧這幾句説,免了好些危害。月姑雖聽人虎讒言,但一想到妹子如在事前將其殺死,怎能成為夫婦?幾次兇謀入多是發又止。此是後話不提。
月姑聞言,方想喚她回來,吃人虎一把抱緊,口喚:“心肝,我還有好多話説呢。”月姑貪戀新歡,便和人虎去往樓中,安頓之後,自向寨主稟告。老人早想二人成婚,又聽月姑説人虎本來愛她,因受趙、王二人阻止,不敢答應。如今私自來投,情願入贅,永不回家。寨主聞言大喜,再把人虎喚去一看,人品武功全好,越發高興。當時傳令,定寨舞。遠近邊寨酋長得信,齊來赴會。行完儀式,便即成婚。不久又引進到一個妖人門下。
人虎貪戀美,哪還唸到柳湖子。而月姑因心情太熱,又知漢人心意不定,何況還有子,本就是塊心病,惟恐人虎想家變心,私逃出山,覺得是個禍,久想除去。
這偶用言語試探,人虎無意中説起家中子也頗賢美。月姑一時動妒火,立人虎同她偷回柳湖,殺死前,以明心跡;否則便非真心相愛,要和人虎同死。人虎受迫無奈,正在商議起身,不料巧姑疑心二人必有陰謀,暗命靈鳥鸚鵡隨時偷聽,聞報大驚。
既覺人虎子可憐,又知二人都是心狠手辣,此去難免兇殺。這等行為最背山寨山規,又不敢自往告發,與乃姊結下深仇。一時無計,正在愁急。心腹山女阿翹心主人以前救命之恩,拼舍一命,願向寨主告發。
巧姑設想周密,本來無事,也為情痴太甚,明知趙霖未必會回,終想事隔經年,也許人已回家,既想討好情人,又想打聽情人仙緣有無遇合,對於自己是否由憐生愛,變成有望,竟在山女告發的前半,騎鸞飛往柳湖,以防萬一月姑膽大妄為,暗命所養毒蛇猛獸前往侵害。指點完了機宜,就走也罷,偏因村眾她恩意,堅留款待。巧姑温柔面軟,見眾意誠,這些耆老都是情人尊長,將來求他們勸令情人許婚也許有望,一味討好,便即應諾。村中女眷又都喜她人好,情意相投,宴後一再挽留。巧姑心想離家已久,月姑如若發難,青駕靈鶴必來送信,此時未得音信,多半兇謀敗,不能出山。自己出來時,曾向父親稟告,往點蒼山探聽虛實,稍微晚歸無妨。乃與村中諸女盤桓到黃昏月上,方始呼鸞迴轉。歸途忽聽靈鶴怒嘯,追去一看,原來下面兩條毒蟒,正如箭一般往回山路上竄去,靈鶴飛身上空,怒嘯令止。蟒知靈鶴不敢傷它,全不理睬,一味飛馳。
巧姑本通鳥語,聽出二蟒暗往柳湖窺探,行蹤已,知是禍,忙即傳令,命鸞鶴將二毒蟒抓死,屍裂數段,移往荒山絕壑之中。
回山一看,月姑已受寨主處罰。因山女阿翹頗工心計,不説二人去往柳湖行兇,只是發現二人私自出山。寨主早疑乃女夫情熱,就許攜手同逃,聞報大怒,立命門人追回。雖然問不出是背父私逃,處罰也自不輕。人虎同謀,先捱了二百藤鞭。正打月姑,巧姑恰好趕到,立代乃姊求饒。寨主對月姑雖極憐愛,未肯全免,後經巧姑哭求,甘代受責,訂不一半,也就罷了。月姑見巧姑為她捱了十多下重打,當時也頗。回房忽聽妖猿報説,先隨同往柳湖的二蟒歸途失蹤,尋到之後己剩殘屍;人虎又説巧姑見他夫捱打,滿面喜容,重又生出疑忌。總算巧姑先有準備,月姑暗命妖猿往點蒼山查探巧姑去未,被丁、韋諸人看破,故作不解,説“巧姑不知何事來此”等語。月姑聞報,只當巧姑去過。柳湖途向相反,蟒頭又未裂,許非靈鶴所殺,方始罷了。對於阿翹,卻是恨極。偏生寨主天疑忌,最喜有人告密,已然下令:阿翹若無故死傷,便是月姑夫所為,必加嚴罰。山中傷藥雖好,受刑時也極慘痛,二人都是初犯,想起膽寒,不敢妄動。人虎又説阿翹乃巧姑侍女,定受唆使。雖因阿翹人前背後只説為公,不與巧姑相干,一任派人探問,未一點口風,但不住人虎常進讒,最近月姑終被説動,視妹如仇。
人虎又出主意,陰謀暗害已非一次。
巧姑既覺自身處境艱危,又見期越近,連命靈鳥往探,終無音信。心想情人赴會固是凶多吉少,過期不來,乃父必率月姑等尋上門去,到時柳湖全村生靈無一能免,不愁急。昨還命靈烏持書往報,説近玉龍山來了不少能手,月姑又時放冷箭,防得甚緊,不敢私出。情人信義忠實,期前必返柳湖,如已回家,請在赴會以前,先去玉龍山前楊姑寨見上一面,商定下手應付之策,再往拜山,這樣要好得多。
趙霖聽眾人説完經過,也頗動。再取巧姑的信一看,上寫楊姑寨女寨主蔡銀花是她至姊妹,有話可以商談,只一到,定必命人送信,如蒙憐念痴情和柳湖安危之計,務請往見一面等語。趙霖因仙業有望,山女情痴,一味糾纏,本不想去,經眾力勸,務以大局為重,方始勉強應諾。因信上説月姑、人虎三之內恐要來犯,楊姑寨之行雖説赴會以前往見,一算期,離中秋約會還有數,決計過了三再走。為防萬一,趙霖當召集村眾,照着師父所説,將人集中在幾處隱僻的山以內。又因月姑手下養有毒蟲蛇獸,人虎從小生長在柳湖,深知地理,因而外面加上仙法制。雖知法力有限,人虎只要不過於喪心病狂,引賊入室,畢竟要好得多。又以人虎子關係最重,對方誌在必得,如藏別處,反倒可慮,轉不如令隨自己一同應付。一面把村中武勇少年聚在一起,聽命敵。安排停當,天已大明。趙、工二人忙了一夜,惟恐變生倉促,説來就來,仗着學會道法,不怕勞累,索在山頂老松之下對坐用功,一邊-望,一邊準備。只要捱過三,仇敵不來,便近會期。玉龍山之行若能夠得勝,柳湖立可轉危為安。
到了第二中午,二人飛空遙望,長空萬里,雲白天青,不似有事情景。諸耆老、村眾見他勞苦,特備盛宴相款。二人見無警兆,算計敵人如來,非早即晚,便同飛下。
席間,王謹笑説:“相隔會期沒有多,寨主法令素嚴,豈容月姑犯規私出?便月姑想害二嫂,他們也不在這幾天,莫非巧姑買好,故意如此説法?”趙霖回憶巧姑心為人,覺非故意,笑答:“此女前番報警並未應驗,再如無中生有,豈不防人疑心她危言聳聽?
我看必有原因,還是照我所説,謹慎些好。”話剛説完,忽聽破空之聲甚大。二人知來敵人,不大驚,忙喝大家留意,速發警號,不聽命令,不可出外。説時王謹早將制發動,護住會宴之地。趙霖已當先飛出。當地原是村中祖廟前面的一問廣廳。王謹正待跟蹤追出,一道青光落向門外,現出一個美貌少女,正是衡山白雀女仙金姥姥羅紫煙的愛徒平旋。趙、王二人大喜,相繼上,同叫師姊。正要撤,入款待。平旋神匆匆,似有急事,不顧説話,先是揚手一片金光將全廟罩住,一閃不見。然後對眾人説道:“你們不知大難將臨,少時便有妖人來犯麼?”二人忙問:“可是山女要來?我們已早得信,只是法力淺薄,恐非其敵。師姊如期而至,當有成算,還望見示。”平旋笑道:“此時距中秋才得幾天,休説寨主不會這樣無恥,便月姑想來也辦不到。今來這妖人法甚高,本不知柳湖之事,都是你那喪心病狂的把兄弟朱人虎惹出來的。”眾人一問,才知月姑雖然情專,卻兇悍,又妒念奇重,老怕人虎對子不死心,非要殺死才能快意…為了上次受責,寨主下有再往柳湖定必處死的嚴命,雖然不敢再往,卻每專和人虎吵鬧,説到急處,連咬帶打。打完後悔,又再三偎抱,親熱獻媚,哭求憐恕。人虎對她又愛又怕,再三分説岳父不許前往,並非自己舊情未斷,何苦為此生氣。月姑只是不聽,往往夫共枕,正效于飛,情濃得趣之際,月姑忽然想起心事,當時變臉,哭鬧不休。人虎常被鬧得體無完膚,滿身青紫,無可如何。後經再四哭求,才深明月姑心意。
原來月姑私往柳湖,雖然犯,人虎如為殺斷念,卻可自由行動。不過漢人心意莫測,走時既要揹人,歸期更須算準。如將子人頭帶回,自能博得寨主父女歡心,由此格外看重;如若一去不回,或是空手迴轉,便受烈火焚身慘刑。並且這類事應由男的自告奮勇,女的休説出於強迫,連起意也所不許。同去雖可,但又與柳湖有約在前,不能違例。月姑既恐中秋鬥法,未必盡如人意,萬一巧姑捨身救夫,寨主父女情厚,趙霖再一受迫允婚,仇報不成,還有後患。即便全勝,寨主勢必踏平柳湖,雞犬不留,人虎子必死於羣蠻之手,不是人虎手殺,知他心意如何?老想人虎自告奮勇,才算真心相愛,只是無法出口。去前又須下上蠱毒,柳湖諸人均非易與,自己同往固能成功,人虎獨行卻是可慮,倘若逾期不歸,蠱毒發作,固無生理;即便到期趕回,事若不成,寨主這頓毒打,如何受?必須人虎自行開口,通盤籌劃,才可起身。
人虎只顧討好,竟不惜傷天害理,自動請命,去殺子。月姑見他意誠,方始心喜。
只為事非容易,又不能命蛇獸相助,正在為難。妖人魯勿惡忽奉妖師之命,來應寨主約會。二惡相遇,人虎口巧,又善恭維,勿惡覺着此人有趣,雙方甚是投機。月姑又見勿惡對她目光不定,大有垂涎之意,恐其生出心,特意選了一個山女歡姑,配與為,歡姑貌甚美豔,但已有情人,迫於小主威,如若違命,自己與情人全家命難保,莫奈何委屈忍受,本就恨在心裏。偏生山民情重,見愛人被迫嫁與妖人,心中恨極。表面強勸歡姑允諾,抱頭痛哭了半別去。暗中藉故與家屬爭鬥,照着寨規去親族關係,還之了一頓荊條。次便帶毒刀、吹弩埋伏道旁,等勿惡走過,假説傷重求治。忽惡信以為真,剛用靈丹、法將傷醫好,山民突然發難,手口並用,連毒藥吹弩和手中毒刀一齊施為。勿惡在有一身法,因見主人對他十分禮敬,萬沒想到有人行刺,驟不及防。
毒刀雖是白砍,不曾受傷,那吹弩比繡花針還細,奇毒無比。吹筒含在口中朝外一噴,便是百十作一蓬,暴雨也似向人頭面上去。來勢既猛,相隔又近,山民死生早置度外,發得又狠又準。勿惡天生異稟,又煉了多年法,尋常暗器刀箭本不能傷。無如毒針太細,常人一經刺中孔,不出百步,必死無疑。如被中雙目等容易見血之處,死得更快。勿惡也是背運將臨,膽大心,見山人雙臂齊搖,哭喊神仙,撲上身來,手中還拿着尺許長的一把刀,竟未生疑,誤當作醫傷恩,以山禮相謝。不料離臉尺許,突然張口,一蓬亮晶晶的針雨對面猛過來,連轉臉都不容。臉皮雖未透,因間又捱了一刀,百忙中覺出對方行刺,一面厲聲怒喝,一面伸手便抓,這一張口,舌尖上便中了好幾針,當時覺着滿奇腥,舌頭麻木。總算眼閉得快,一針也未中,知中箭毒,忙把氣血閉住。急切間不顧醫治,當時怒火上衝,急憤。不料山民抱着必死之志而來,一見仇人未倒,反被利爪當一把抓住,深嵌入骨,怒吼一聲,早已回刀自殺。毒刀見血封喉,勿惡再下毒手猛抓時,人已斷氣。同時覺着滿嘴麻癢,知道毒重。山民已被齊抓裂,怒極慌亂之下,噴了一身鮮血。方在恨上加恨,山女忽然亡命般跑來,抱着死屍大哭,以身殉。月姑、人虎也已趕到。
勿惡極愛歡姑,只當是她親人。見她又想拔刀尋死,只顧上前摟抱勸解,忘了收攝生魂。等月姑趕來怒責歡姑,説出真情,勿噁心生妒憤,歡姑已然拼死殉情,吃勿惡抱住不能自殺,便亂抓亂咬。月姑喝止不住,想要殺害,勿惡偏是不捨,反恐山女尋死,用法將其住。山女心神昏,自然就範,不再掙扎。勿惡自將傷毒醫好,嫌她發呆無甚趣情,無奈山女死志已決,法一撤,立時哭喊咒罵求死,狀類瘋狂。勿惡那等兇暴的人,竟拿她無可如何。後來還是月姑令勿惡行法將其制住,使她不能行動,心卻明白,也能答話。再傳令將她全家親屬十餘口召來,先將她兄嫂殺死示威。如再倔強不肯順從,便用毒刑全數處死。歡姑先仍不動,後見兄嫂姊弟死了好幾個,快要殺她最心愛的小妹、侄兒,父母也上了刑具,哭聲震大,慘不忍聞。旁立隨侍男女山人見月姑如此狠毒,勿惡更用法將死人魂魄攝去,當眾使受煉魂之慘,才知厲害兇殘,慘無人理,便是死後,還要受盡痛苦,不得超生。勿惡再一威嚇,説是你如不從,死後所受更慘。
歡姑見父母哀號,知強不過,方始獰笑一聲,要勿惡允她釋放生魂,醫好傷痛,雙方折箭為誓,永不傷她親族,才肯順從。勿惡居然應諾,由此對歡姑百計順從,愛若命,不僅將受傷的人醫好,並還各送了一些丹藥。歡姑恨在心裏,表面卻不出。月姑、人虎雖料歡姑決無好意,尤其自己迫她嫁與勿惡,又殺她情人、家屬,仇恨更深,早晚必有變故,但礙着勿惡,無可如何。
過了幾天,談起柳湖之事,勿惡為煉法,本要攝取多人生魂,立告奮勇,代狗男女下手害人,意大肆殘殺,多攝生魂,祭煉法。月姑知他法甚高,好在情人心意已然試出,他人代往,可少好些顧忌,心中甚喜,任其獨行,連蛇獸也不差遣。
平旋本來不知此事,因在衡山算計前與趙、王二人約期將近,正在盼望,女仙凌雪鴻忽然飛來。和金姥姥密談了一陣,便喚平旋進去,指示機宜,告以前事,令即起身。
並説勿惡之母醜仙人魯瑾,曾向嵩山二老及凌、金二女仙再三求告,説乃子雖然陷身教,並非無可挽救,萬望憐念,看她薄面,到時饒其一命。平旋領了師示和所傳法寶、靈符飛來,中途遇見青衫老人之子李洪同洪-、阮徵。雙方以前曾有一面之緣,見面一問,説起玉龍山山人多會法,養有惡蠱。山女歡姑更是左近榴花寨主蔡姑婆的義女,為報深仇,假説恨極朱人虎,想看勿惡殺人,令帶同行,中途又説要往附近山寨訪一姊妹。勿惡惟恐不得她的歡心,又因她父母家屬均在山中,不會逃走,歡姑不令同往,也全應諾。為此耽延了半,不然此時已然到達。
眾人聞言大驚。趙、王二人更知勿惡厲害,又礙着魯孝情面,轉而問計。平旋答説:“無礙,我雖未必是他對手,但有師傳法寶。靈符在此,不過除他也難,只有驚走了事。”趙。王二人把玉鈎斜取出來叫平旋觀看。平旋喜道:“我聽師父説,這是古仙人壺公遺留的前古奇珍。有此至寶,便我不來,也無敗理。”趙霖道:“來時奉師密令,非將玉龍山圍子衝破,玉鈎斜不可妄用。為此還另賜了兩口飛劍。”平旋道:“即使此寶不用,也能應付。可命全體村眾,到時無論何人,都不許出來,只由我和二位師兄應敵,免有誤傷。”趙霖急忙傳令。
去的人剛剛回轉,遙聞空中傳來異聲,但是聽去極遠。平旋驚道:“這廝來了。我三人最好頭趕去,免得不知法底細,致令村人多受虛驚。”三人隨同飛去。平旋揚手便是一片金霞,罩在柳湖上空,一閃不見。笑道:“家師靈符已將全湖護住,縱令法厲害,也難作怪了。”柳湖三面叢山,一面森林,異聲本由水危崖那面飛來,金霞隱現極快,離地又低,被山擋住,估量敵人決看不見,便同上前去。飛到危崖上空,方覺敵人破空之聲已早聽出,如何還不見到?當晚雖近中秋,因值天陰,暗雲密佈,星月無光,大地上黑沉沉靜蕩蕩的,稍微隔遠便難發現。細聽破空之聲,是在大鵬頂那一面,不知何故中途停住,時起時輟,但又不見飛來,心中奇怪。定睛一看,原來遠遠有一道灰白的妖光和一道青光糾纏不捨,正在空中,白光一飛,青光便飛上前攔阻;白光回鬥,青光又復逃去;白光前飛,青光又再追攔。似這樣追逐糾纏了好幾次,漸追漸近。霧氣甚濃,看不甚真。方想這兩道遁光一一正,何事糾纏?又非真鬥。正指點觀察,待要上,白光忽然大盛,光中又飛起大片碧螢星雨。青光似出不意,兩下里才一接觸,忽聽厲嘯一聲,青光立似隕星下瀉,往側飛墜。白光正指碧螢追去,同時又飛起一道斧形寶光,往下急降,斜刺裏忽冒起大蓬紫焰,將那斧光、碧螢一齊托住,青光也便落地。
趙、王二人一聽嘯聲,正是魯孝,紫焰乃神吼姑茫所噴內丹。料知勿惡來此行兇,途遇魯孝攔阻,翻臉為仇。想起行時師父之言,魯孝已為所傷無疑。不由動義憤,忙縱遁光,飛身趕去。相隔不遠,晃眼飛到,臨近一看,魯孝已然中,受傷下落。勿惡見寶斧、妖光為神獸內丹所阻,又將壺公所得兩柄神戈飛起,避開正面,由左右兩側往下追殺,口中厲聲怒罵,要將人獸一齊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