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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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時空之門打開、神袛化夢的同時，另一邊的艾美卻剛寫完作業進入了夢鄉。

案頭擺放着下午蕭音送的雲荒石雕地圖，脖子上掛着大伯送的古玉掛件，她心滿意足地入睡了，嘴角噙着一絲笑意，手裏還握着那塊温良的辟古玉。

——剛進入夢鄉的少女、絲毫不知道自己下午的塗鴉，剛剛通過神袛的手、被織成了幻夢，入了異時空的雲荒。

長夜慢慢，她睡的香甜。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間隱約聽到了樓下客廳裏的鐘敲響了——一下，兩下。

‮夜午‬兩點？

雖然睡的糊了，可是剎那間她心裏彷彿有一條冰冷的小蛇過，陡然全身繃緊。兩點！又是那個時間！心裏模模糊糊有什麼聲音喊了一聲，將睡的少女驚醒。

“噠、噠、噠…”黑暗中，門外的樓梯間裏又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有人從遙遠的某個地方一直走了過來，停止在她卧室的門外。

艾美悚然驚醒了，滿身滲出微微的冷汗——樓下的掛鐘早已在她的強烈要求之下換成了電子鐘，她今天上樓前還特意安心地看了看。可半夜，這個該死的腳步聲又響起來了！

又是那個人！又是那個半夜來的人！到底是什麼誰這樣莫名其妙的天天來到門外？

那個腳步聲照舊停在門外，然而、與以往不同的是，暗夜裏傳來了輕微的扭轉聲。卧室的門把手轉動着，靜靜地打開了。漆黑的夜裏，什麼也看不見。那一道黑黝黝的門縫和黑暗融為一體，艾美躺在牀上瞪大了眼睛，只看到門外一雙狹長冷鋭的眼睛，閃着非人世所有的光。這雙眼睛…隱約居然有一絲悉。

她想大喊，想坐起來，可是身體一點都不能動，冷汗過她的額頭。

門慢慢完全打開了，她依然只能看到浮在暗夜裏的那一雙眼睛。那般冷鋭、深邃、漠然而冷醒，那一瞬間她有了一個奇怪的直覺——那不是人類的眼睛…那不是人類的眼睛！

“織夢者，我驚醒了你的夢麼？”然而，暗夜裏的那個人悄然吐出了人的聲音，在她窗邊停下，看着睜大眼睛僵卧的少女，微笑。他的手在漆黑的夜裏覆蓋上了少女的肌膚，輕輕磨娑着，從手到臉。

織夢者？什麼織夢者？艾美莫名其妙，只覺不自的恐懼。

“多麼漂亮的雙手…多麼瑰麗的頭腦…”來人在黑夜裏喃喃驚歎。那隻冰冷的手四處遊弋，卻並不輕浮，彷彿戀戀不捨地在試探着她內心的某一個角落，最後停留在少女光潔的額頭上。狹長而冷鋭的眼睛湊近來了，輕輕讚歎:“一個凡人…內心竟然能有這樣瑰麗的世界…織夢者啊，辟就是被具有這樣天賦的凡人引吧？”辟？這個人説辟？他是誰，居然認識辟麼？

她忽然明白過來了這雙眼睛哪一點看起來悉——這雙眼睛裏的冷光，和辟的眼睛居然有三分相似！只是，比起辟的沉靜高潔來，多了幾分陰鬱莫測。

艾美心裏一震，手下意識地握緊了一下——赫然發覺自己手心攥着掛件:辟古玉？她身體忽然從夢魘般的狀態裏動了一下，奮力掙扎着、想從這個人的手底下逃。

“想逃？是不是？你逃不掉的。你想叫救命？沒用，你父母都已經睡得死沉了…”然而那雙閃着冷光的眼睛卻有奇異的魔力，一直看到她的靈魂裏，輕輕冷笑，説出她腦海中轉過的每一個念頭“你想抓起桌上這個鎮紙砸我，是不是？”隨着每一句話的吐出，艾美就覺得心裏的懼怕多了一分。她所有的動作、在沒有發出之前就被釘在了空氣裏。

這個人…這個説着話的人…到底是什麼東西？

然而，不等她去想這個問題，那個人又搶先開口了:“我叫饕餮…是辟的哥哥。”辟的哥哥？

這一段時間來、天天半夜來到她卧室門外的，就是這個叫做饕餮的傢伙？辟的哥哥為什麼要做這種奇怪的事情？

“我在等你力量甦醒的時刻…等着你變得具有足夠的創造力、能接替沉音成為織夢者的那一刻到來。”黑暗中，那隻冰冷的手一直覆在她額上，彷彿汲取了她所有的思維能力，輕輕微笑“我甚至比辟他們更早就找到了你，注視着成長中的你，已經等了好久、好久了…”那麼…這麼多年的幻覺，都是真實的麼？每夜每夜有人停在身邊注視她的幻覺！

這個奇怪的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用怕，不要你做什麼，”冰冷的手捧起她的額頭，暗夜裏那一雙眼睛更加貼近了，注視着少女憤怒卻恐懼的眸子，帶着些微的冷笑“只要你…幫我做一個夢就好了。”她隱約覺得那個奇怪的人拉起了她的雙手，將那個古玉掛件放入她手心，合緊。冰冷的手指停留在艾美的眉心，那種冷意讓少女陡然全身一震，神渙散下去。

那是什麼地方呢？白的河灘…清淺的水靜靜的…酢漿草尚未開花，簇擁着白的別墅。咦，那不是…沉音姐姐的家？她被人拉着身不由己地走着，卻無法看到身側拉着她的是誰。那隻手拉着她，穿過了樹林，穿過了草地，甚至穿過了緊閉的別墅的門——所有有形有質的屏障，居然對他們來説起不了絲毫的阻礙。

她又一次站在了這個古雅華貴的房間裏。蕭音和辟都不在客廳，不知去了何處。彷彿經歷過什麼爭吵，滿地都是撕碎的手稿，其中她看到僅有幾張完整的散落在地上——一眼瞥去，竟然是自己下午塗鴉的字句。少女驚呼了一聲，想彎下去撿起來，卻被人阻止了。

青銅吊燈微微晃盪，黯淡的室內，有三扇美麗的紅雕花窗…然後她看到身側那隻蒼白的手抬了起來，似乎在默數着那一排窗子:第一扇。

第二扇。

第三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