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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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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醉菊驚惶地低呼一聲,看着別院大門上空的紅光,似乎有許多火把正在門外兇猛地吐着火焰。

厚重的大門在深夜裏推開的聲音,遠遠傳過來,雖然輕,卻有一種沉重的危險

大娘抬頭看着半空中的火光,顫着嘴:“老天爺,該不是打進來了吧?”醉菊不作聲,大着膽子繞出廚房的院子,從側邊走過來就是直路,通到別院大門。她輕輕靠過去,躲在牆後看,瞧見大門外站了一排手持火把的人,這個時候,能到門前的除了何俠那邊的人,再沒有別個。

不一會,大門緩緩關上,將外面的火光遮擋在外面,只能從牆頭看見那些光的痕跡。

醉菊瞧見漠然帶着兩名親衞推着一輛車戒備森嚴過來,從牆後閃身出來。

“誰?”漠然低喝,身邊兩名親衞的劍已經鏘地了出來。

“是我。”漠然鬆了一口氣,責怪道:“半夜三更的,你不陪着白姑娘,跑出來幹什麼?還嫌這裏不夠亂嗎?”兩名親衞看清楚是醉菊,將劍收了回去。

“我本要去廚房的,聽見動靜就過來了。那些人來幹什麼?”

“送東西。”

“送東西?”

“鮮鮮魚,各乾果。我已經驗過了,裏面只有菜,沒藏人或兵器。”漠然苦笑,指指後面那滿滿一車東西:“你來得正好,這些東西回廚房後,你每一樣都親自用針驗驗,看看是否有古怪。”醉菊瞥那滿滿的車子一眼,不嘆氣:“何俠的確是個人物。他該不會用這般下作手段。不過我還是會好好驗的。”兩名親衞幫醉菊將車推到廚房,將貨物卸下來清算一下,除了豬鮮魚等尋常葷菜外,竟還有不少稀罕東西。

幾罈子由正宗歸樂廚子制的歸樂小菜,上好的通晉魚乾,北漠的御用美食滷珍,還有一碟又軟又酥的點心。

廚房幾位大娘在一旁看醉菊逐樣用針檢驗,瞧見那一碟點心小巧玲瓏,幾至巧奪天工,嘖嘖稱歎:“都説歸樂的點心做得好,單這外相就已經不簡單了。”另外還有一個鎦金盒子,外面用幾層絲綢包裹了,放在車子最下面。醉菊一層層解開,裏面不是食物,卻是女子用的各小東西。

有一個蚌殼,裏面裝的上好的潤手膏葯,一面帶了小柄的銅鏡子,一把整塊翡翠琢磨成的梳子。

十幾顆極小的五光十的鵝卵石鋪在盒子下,薄薄一層,上面託着這三樣東西,看得醉菊目不轉睛,又嘆又贊。

驗過所有東西,天已經快亮了。醉菊累得痠背痛,對廚房的人道:“這些都是好的,儘管吃吧。何俠竟是個人,連女人滋補用的當歸也送了一些上好的過來。方子不用改了,就照我昨晚給你的做吧。”

“但芍葯花瓣還沒呢。”

“沒有就算了吧,不加就是。芍葯花瓣還好,當歸是最重要的。”醉菊答着,睏倦地肩膀,一手挾了鎦金盒子,一路走回小院。

紅薔已經起來了,正在院中的雪地上伸懶,見了醉菊,問:“怎麼一個晚上沒見你?姑娘睡之前,還問你去廚房為何去了這麼久呢。”

“她呢?”

“還睡着。”紅薔的下巴朝房門揚揚:“昨晚我陪她在屋裏睡,就聽她一個晚上翻來覆去地轉身,想是睡得不好。哎,我聽親衞們説,外面還圍着兵?昨天白姑娘和楚將軍出去,他們不是退了嗎?怎麼又有了個初六之約,要是初六王爺不回來,那可怎麼辦?”醉菊沉聲道:“你要管也管不了,不要問的好。”紅薔只道往常開慣玩笑的親衞嚇唬她,這才知道危機未過,臉都白了。

醉菊知道真實情況比紅薔目前知道的更糟,不願多説,拍拍她的肩膀,逕自跨上台階,進了房門。

娉婷其實早已醒了,將被子踢到一邊,肩上披了一件淡紫的小棉襖,懶懶地跪坐在牀上,側着頭,用尖尖的五指理垂下的長髮。見醉菊拿着鎦金盒子進來,瞅了一眼:“那是什麼?”醉菊知她心裏不安寧,想逗她説話,將鎦金盒子往牀頭一擺,促狹笑道:“你猜。要猜到了,那我可真服了你。”娉婷掃那盒子一眼,淡淡將目光移到一旁:“又是叫人心煩意亂的東西…”嘆了嘆,也不理會醉菊,親自動手開了。

細細瞧了裏面擺放的三件東西,拿起那梳子,直盯着它出神,幽幽道:“這是我以前在敬安王府裏常用的。”放下梳子,也不碰其他兩樣,用手抓了一把小鵝卵石,一顆顆數着,輕輕放回原處。石子都放回去了,白皙的手掌已空了,娉婷苦笑道:“我用十五年的情分訛他,他用十五年的情分誘我。”一把關了盒子,就下了牀。

用熱水洗漱過了,醉菊過來為她梳頭,將柔軟的青絲握在手中,用心挽了個端莊的牡丹髻,見銅鏡反出的臉不喜不憂,彷佛上面蒙了一層薄薄的霧,看不出她心裏在想什麼。

“姑娘!怎麼不説話?”娉婷沉默着,半天才回道:“我好累。”醉菊道:“覺得累就再睡一會吧,反正也沒什麼事。我叫廚房今天熬河詮粥,爐上燉着,一醒就叫他們端過來。”娉婷搖搖頭。

醉菊剛放下梳子,娉婷對着銅鏡看了看,便站了起來,掀簾子出門。醉菊連忙跟了出去,見娉婷進了側屋,不一會端着昨要埋的梅花花瓣罈子出來。

“讓我來端。”娉婷側身讓過醉菊的雙手,仍是搖了搖頭,默默端着罈子走下階梯。走到昨紅薔掃了雪的角落。那裏雖沒有多少積雪,但過了一夜,已多了一層薄霜。

娉婷放下罈子,拿掃帚親自掃了一遍,又去取鏟子。

醉菊見她那模樣,不聲不響的,倒覺得有些怕了,不敢輕易作聲,只好站在旁邊看,叮囑道:“小心,別閃着。”娉婷也不蠻來,用鏟子一點一點挖着,最靠近地面的土是凍得最結實的,上面一層去後,下面越來越鬆軟,好挖了許多。

好半天,一個小坑漸漸成形,娉婷額頭上已鋪了密密一層細珠,兩頰多了幾分血

她也不急,放下鏟子,靜靜歇了一會,待呼平緩了,才端起一旁的罈子,在土坑正中端端正正放了,左瞅右瞅好半晌,似乎才到滿意,也不嫌髒,親自用手捧了泥,將罈子重新埋起來。

做好這件大功夫,娉婷長長呼出口氣,抬起頭來,對站在旁邊的醉菊嫣然一笑:“只差在上面燒火燻了。”眸子黑白分明,笑意在瞳中花般輕湧,温柔四濺。

醉菊不知為何,竟心裏一頓,鼻頭酸氣直冒,幾乎失聲哭了出來,連忙轉身眼睛,打着神應道:“好,我這就去拿柴火。”從廚房裏了乾柴,喚來紅薔,將柴堆在填平的新土上面,引了火種。不一會,乾柴燃燒時剝離的劈里啪啦聲響起,紅紅火光在雪中搖曳,印得三人臉頰殷紅一片,暖烘烘的。

娉婷出了一身汗,神彷佛好了許多,柔柔地望着火光,又忽道:“橫豎已經生了火,可不要乾站着。問廚房要一些和鹽來,我們烤吃吧。”紅薔雖為外面的圍兵心驚膽戰,但也明白苦中作樂的道理,應道:“我去拿吧。”不一會,雙手提着一個重重的籃子,咯吱咯吱地踩着雪回來。

“豬裏脊,雞翅膀,洗乾淨的鴨腿,兩條去了腸和頭的晉魚,不知道姑娘愛烤什麼,我叫廚房的大娘都準備了一點。”紅薔放下籃子,在雪地上鋪了一塊大藍布,一樣樣放出來:“鹽和五香粉也帶過來了。大娘們還説,單吃烤的太乾了,廚房有熬好的湯,一會給我們送過來。”娉婷鼓掌道:“好紅薔,想得周到,要我是將軍,怎麼也封你一個後勤將官。”她坐在石凳上,肩上已經多了一件厚披肩,是醉菊生怕她着涼,趁紅薔去廚房的時候回屋裏取出來的。

紅薔見娉婷笑意盈盈,不也將心懷放開了點,笑道:“還不止這些。大娘們説,烤可不能用手拿着烤,要有東西串着,我就又取了幾支細鐵條過來。”一邊低頭掏,果然從籃子最下面掏出幾條細鐵條,洗得乾乾淨淨,一端還新纏了紗布。

齊備,三人圍着火堆坐下,齊齊享受這冬的燒烤。

手持細鐵絲,將片或者魚串在上面,放到火堆上方,就着紅的火焰慢慢烤着,又新鮮又有趣,倒真的越玩越有興致。

“我爹爹是獵户,小時候帶我上山打獵,也這樣玩過幾次。”紅薔看起來真的有經驗,旋轉着手中的細鐵絲,又嘆道:“進了鎮北王府之後,就再沒有這樣的時候了。”

“怎麼進了王府呢?王爺買了你?”紅薔連連搖頭:“鎮北王府還用得着買人?吃喝不愁,少捱打,主子又是咱們王爺,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進來。要跟着我爹,打到東西的時候吃個半飽,打不到東西就餓上一頓,過得更苦。我算命好,總算擠了進來,還能不時有點東西央人帶出去給我爹。”醉菊還是第一次聽紅薔説起這些,不由問:“你到了這偏僻地方,不想念你爹嗎?”

“怎麼不想?可惜我爹沒福,我進王府才三年他就病死了。王爺離開都城時遣散家人,看我可憐沒地方去,又留下了。”醉菊這才明白,為何別院中年輕侍女少,大娘倒極多,看來都是王府裏的老人,遣散了也沒地方去。

她烤的是鴨腿,厚,很不易,只能耐心地耗着,目光落到娉婷身上,又叮囑道:“這火紅得晃眼,吃烤食會上火的,對身體不好。”娉婷手中的魚正巧了,她心思細密,雖是第一次親手做這個,卻烤得金黃酥香,恰到好處,聽了醉菊的話,將魚從細鐵絲上小心取下來,放在碟子裏,遞了過來:“既然這樣,我可不吃了,就烤給你們吃吧。”紅薔正眼饞那魚,歡呼一聲,將手中的細鐵絲遞給醉菊:“幫我拿一下。”便接過裝着香噴噴烤魚的碟子。

醉菊見她處處為胎兒着想,朝她讚賞地笑了笑,安道:“你雖不能吃這個,還是有別的口福的。我囑咐大娘們今為你準備當歸紅棗燜豬蹄呢。”正説着,大娘已經提着盒子進了小院,見她們興致玩得別緻,笑道:“小心手,鐵絲戳了可疼呢,我在廚房試過好幾次呢。”一邊在大藍布上開了食盒,給三人一個端上一碗。醉菊和紅薔的是熱騰騰的排骨筍絲湯,給娉婷的果然是當歸紅棗燜豬蹄。

娉婷拿着勺子,一邊看她們兩人吃烤食,一邊慢慢吃完了自己碗中的東西,微微笑着。

鬧了大半個時辰,都吃得盡興了,柴也快燒到盡頭,三人才站起來,用水澆濕了火。

紅薔問:“罈子拿出來嗎?”

“不必了,悶在土裏味道更好點,等王爺回來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