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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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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蘭絲對那車伕説:‘你知道你應該把錢還給這位先生。’從那車伕臉上的表情,她可以看出他絕不會有這種想法。艾蘭絲決定不再繼績這種徒勞無功的廢話,改變語氣説道:‘你該聽從良心的指揮,我希望你在多加考慮後,會改變態度,把這錢捐給慈善事業。’‘不可能。’那車伕刺耳的笑着,説道。他對那金髮男子出一抹會心的微笑,點點頭,駕車走了。.

蘭絲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小心翼翼的避開那金髮男子的目光,堅決的拒絕了那黑髮巨漢的幫忙,彎下去提皮箱。那巨漢聳聳肩,對那金髮紳士眨眨眼,抓起他的甜菜,走下街去。一看熱鬧已經結束了,圍觀的人羣立刻作鳥獸散,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蘭絲開始沿着查爾士街走下去,細數着每一扇門上的號碼,想找到五十九號。她必須用兩手握住那沉重衣箱的把手,才能把它提在身邊。雖然帶着羊的旅行手套,皮箱的手把還是扎得她手掌發疼,箱子則無情的猛擊她的膝蓋,撞得她兩腿發軟。老天!這個箱子怎會變得那麼重的?她本來只想帶幾件必須用品,放在一個麻袋裏,但後來她那親愛的大家庭裏,每個人都送她一樣東西,使她的行李增加許多。她下面的八個兄弟姐妹,有的送一個沉重的石頭紙鎮,上面有手畫的可愛花朵,有的送一木大筆記簿,裏面夾有壓乾的草本植物,還有一塊刻有一艘漁船的浮木。

母親後來又觸良多的把爸爸在神學院時期用的那本古老聖經給她(若是換了爸爸,他也會這麼做)。這麼多東西加在一起,那個麻袋本裝不下,於是她就換了一個圓形的手提箱。蘭絲正慶幸自已好不容易把所有東西都裝進圓提箱後,祖母卻帶着一個暖鍋和牀墊來了。任憑蘭絲説破了嘴,祖母也不相信她在倫敦的兒媳婦一定會在蘭絲卧房裏燒一爐火。不得已,那個圓提箱只好再丟回閣樓裏,改用這個笨重龐大的衣箱來裝東西。那天早上,蘭絲的弟弟裘伊把箱子給公共馬車伕時.,只聽他説道:‘你怎麼會帶這麼重的東西,蘭絲,它簡直像個大車輪似的。’蘭絲注視着她面前的門牌——六十二號。她把皮箱放在人行道上,拍拍她發麻的手掌,想使它們恢復血循環。忽然間,她意識到自己並非單獨一人,轉過身去注視那個金髮救護者的眼睛。她有些氣憤的説道:‘原來你一直在跟棕我。’他笑笑。‘不錯。我一直走在你旁邊,但你一直愁眉苦臉的看着門,大概沒注意到我。’艾蘭絲強忍住否認她曾愁眉苦臉的衝動。

‘如果你剛才一直走在我旁邊,能不能請你從現在開始不要再這樣了。我從不跟我不認識的男士走在一道的。’‘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説。’他説:‘因為你的態度顯得有些野。’‘野!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你生氣時眼睛亮得像唬珀似的,那顯得非常特殊,你父親是不是摩爾人?’‘當然不是!我希望你馬上走開!’蘭絲抓起她的皮箱,真希望他會問是否能幫她提箱子,那她就可以享受拒絕他的快。不幸的是,這位紳士不是太明,就是太懶了,他本沒開口説要幫助她,她只好拖着那個沉重的皮箱,忍受他在自己身邊漫步。

‘你知道嗎?小兒科...’他開口説道。

‘我不叫小兒科!’‘不是嗎?那叫什麼?’我才不會那麼容易上當呢!蘭絲住口不言,他斜瞄了她一眼,心裏暗笑着。

‘我剛剛想説的是,請你相信我,若不是因為你可能再度遭遇到同樣的問題,我絕不會再提起這件事...你知道,在倫敦我們有個奇怪的風俗,我們稱之為賞錢,相信我,這在倫敦是非常普遍的。’蘭絲本來不想聽他那些瑣碎的話,但一聽之下,那疲乏的心靈卻有了反應。她放下箱子,着彷彿要斷掉的手臂,縱容自己再看她的同伴一眼。

‘你是説,’’她緩緩問道:‘那馬車伕是因為我沒給他小費,所以發脾氣,是不?

‘差不多。’她再度提起箱子,拖着它走了幾步。‘很好,既然你已經告訴了我,你可以走開了。如果你想留下來等我承認我是錯的,那你是在費時間,因為我不會承認,我最恨承認自己犯錯了。’‘那倒是一種好個。’‘你明知道它不是。’她猛一口氣,説道:‘任何人都知道那不但是一種很可怕的缺點,而且還是驕傲的過失。’當他走到她面前時,她聽見他低柔的笑聲,他的阻擋,使她痛苦的徒步旅行暫時告一段落。

他一隻手撫着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的大姆指和食指,則托起她的下巴。

‘小兒科,我發現你的傲慢相當人,我不認為那是什麼罪過。可否讓我提着你的箱子,或者你要先把它擱下來?’蘭絲不但早就注意到他的魅力,而且覺到他對自己的引力。但她過去和男人相處的經驗實在太少,以致她一時無法適應這種勾魂懾魄的覺。他觸摸她臉所帶給她的震撼,彷彿面被灑了一頭冰水,使她突然喪失理智。他的表情散發出非常温柔的魅力,以致她有置身金網中的覺。那種魅力可説是憐愛與幽默的組合,相當致命,即使是比她還要明的女人,也難免因此而毀滅。此刻蘭絲既疲倦又脆弱,自然更難以抵禦它的攻勢,但是,多年來身為教區牧師的長女,已不容許她輕易產生這種輕浮飄然的覺。想到這兒,她突然驚醒,同復現實之中。老天!她是着了什麼魔?她繃起臉命令這位太過熱心的紳士,移開他的手。重新調整握住皮箱的手,她提着它開始向前走,他趕緊讓開,走在她身邊。

‘小兒科,你不喜歡我的戰略?’他問道:‘我早就想到它可能不會成功。’蘭絲嚥了口水,只覺喉頭一陣乾澀。她冒冒失失的衝口而出:‘你幹嘛一直跟蹤我?’‘有二個理由。’他輕鬆的説:‘第一,你不像是個能安全到達目的地的人。’艾蘭絲差點發火。‘我已經安全到達了。’她嚴詞以對:‘我這一生當中,沒有一次不是安全抵達目的地的。’‘我認識一位非常優秀的戲劇教師,兩個星期之內就可幫你除去説話時的斷音。’看見下一扇門上的磁磚上標明‘五十九號’,她很慶幸自己終於證實了她已安全抵達。

‘我到了,安安全全的抵達我的目的地。晚安。’她很得意自己以‘晚安’這兩個字結束了他們之間的談話,她頭也不回的把箱子靠在通往門口的紅磚回欄上,跑上六層大理石階梯。抓起那生鏽的黃銅門環,蘭絲猛敲了好幾下。裏面沒有迴音,她再試了一次,心裏升起一陣顫慄、惶恐。難道説她這趟倫敦之旅,經歷過鄉愁、肥胖的牛頭犬和步行爛泥中等考驗後,還不夠嗎?害怕的覺初次在她心頭升起,如果姑婆不在家,到歐洲大陸去旅行了,那她的計劃該怎麼辦?

門後傳來一陣緩慢的拖鞋聲。咔啦一聲,大門打開一道縫隙,一絲光線入黑暗的街道上。

一箇中間禿,旁邊長了一圈灰髮的頭,突然從門內伸出,只見那個人長了一個肥胖的鷹鈎鼻,和一臉張牙舞爪的胡胡,一對鼠目滴溜溜的來回轉着。

‘是誰?你要幹什麼?’那鬍子臉問道。

蘭絲困惑的退後一步。這男人跟她姑婆有什麼關係?難道説莎菲姑婆在三年前最後一次與媽媽通信後,又結婚了?

‘我想見尹莎菲女士,麻煩您。’她説。

‘你如果想找她,幹嘛到這裏來?’他不高興的問道,用一條白手帕用力捏着他的鼻子。

‘這是查爾士街五十九號,也是尹小姐的住所,對不?’‘姆!’他擦擦那鷹鈎鼻。‘這兒是查爾士街五十九號沒錯,但可沒有什麼姓尹的女人。’‘那她可能是搬走了!或許你知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是誰或她在那兒。我更不喜歡你這不懂事的小女孩,對我這個老人質問一大堆無聊問題。在我們那個時代,一個正經女人應該知道她要找誰,也不會走錯地方。’語畢,他用力把門摔上。

蘭絲靜靜的瞪着那個不再有反應的門環,好半天才轉身走下階娣。她無打采的坐在她的皮箱上。太陽已從城市住宅後面消失,為查爾士街抹上一層陰影,使它顆得比午後時分陰冷多了。人行道上還是頗為擁擠,但已此早先好一些,下班後忙着回家的人,臉上都頗得心神不定。

對面街上,一個戴着冠狀大帽子的女人正從一輛二輪馬車下拉出木樁,車上堆滿籃子,那女人以一條純羊的紅毯子,把她的貨物覆蓋住。一個郵差匆匆忙忙的把他的黃銅鈴,入空帆布郵袋的皮環裏。在點燈人緩慢的進行下,街燈一盞一盞的亮了起來。

那個金髮男子靠着欄杆站着,手肘舒適的撐在石欄支柱上。

‘小兒科。’.他若有所思的説道:‘...史小兒科。’蘭絲由沉思中驚醒,説道:‘那不是我的名字!’‘可憐的史小兒科!’他完全不理會她憤慨的語氣,繼續説:‘離開她從小生長的那個偏遠鄉村,來到這偉大、可怕的首都,卻發現自己陷於孤單、飢餓的困境中,既沒有回程的車錢,也沒錢找地方過夜。’‘你。’她懷疑的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由於年代久遠,她身上的斗篷已被磨損得相當厲害,最上面的那個釦子不時從釦眼中滑落。現在它又鬆開了,她彎下身,再扣上去。‘如果你有錢住旅館,你就會先找個地方把身上的幹泥巴清乾淨,然後再去找一位你並不很悉的女士。’蘭絲勉強的笑笑。‘很聰明。你一定常常讓你的家教對你的天才到驚訝。’那男子靠向那石欄支柱,肌亭勻的‮腿雙‬在腳踝外叉,如傍晚微風般細柔的手拂過他的頭髮,他以特有的奇妙、熱情的方式對蘭絲微笑着。

‘我從來就沒請過家庭教師。我的父母一向認為公立學校對人格發展較為有益。’‘是嗎?你怎麼知道我來自一個偏遠的鄉村?’‘因為你穿的衣服是廿年前的老式樣。’蘭絲對自己身上那襲鞠躬盡瘁的灰斗篷皺皺眉,那是她母親在她這年紀時的衣服。接着她再注視着這陌生人身上剪裁合身的藍西裝,緊身的鹿皮衣,和發亮的麻襯衫。‘如果只因為不免費了,就把一件質料很好的衣服丟掉,那實在太費了。我對時髦與否、一點也不在意。’‘很好。’他親切的説道:‘這麼説來,純絲和皮並不會使你飄飄仙,登上天堂你恕?br/>她站起來,用力刷掉她斗篷上的泥巴。‘上天堂並不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事。’她一本正經的説道。

那位紳士似乎一點也不引以為忤。‘我知道你肚子餓了。’他説:‘因為你顯得非常暴躁易怒。讓我帶你去個地方,先餵飽你再説。’艾蘭絲不理會他的誘惑。‘我才不要!我不認識你,現在,可否請你別打擾我,我要想出下一步的計劃。’‘我相信你絕對會想得出來的。’他笑着走向她,靠近她站着。‘不過你不用傷腦筋了,我知道尹莎菲住在哪兒。’‘你...你怎麼會知道。’‘她就住在我一個親戚的樓上,離這兒有十條街之遠。你想怎麼去?’綠魔在他眼裏跳躍着。‘還要我幫你叫一輛馬車嗎?’‘就為了走十條街?我才不幹。不過我看得出來你是在開玩笑。如果你能好心的告訴我方向。’她拘泥的説:‘我可以走過去。’‘當然你可以。只要尹小姐在半夜兩點以前不會就寢,你大可如此,不過你拖着這個箱子,走到那兒,也差不多那麼晚了。’她看看自己的靴子尖端,用它踢踢斗篷邊上的泥塊,讓那一小塊泥巴掉到人行道上。她能提着這個皮箱走過查爾士街,真是一項壯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力量提着它,走過十條街,因為她的手、腿都已痠疼得一塌糊塗。僅管她知道自己不該對上帝有所奢求,但她還是禱告上帝能讓這個陌生人幫她提着箱子。

‘我並不是弱不經風。’她説:‘只是這箱子實在太重了。’他伸手去拿她的箱子,竟然很輕鬆的就把它提起來。‘真的很重。’他故意同意道:‘裏面都裝了些什麼?’他開始提起箱子走向羅素街,她跟在他旁邊一起走着。

‘很多東西。但最重的是那個黃銅的暖爐。’‘我沒想到你睡覺時居然會需要這種東西,才覺得暖和。’‘我也不認為我需要,.但是説如果我不帶着它,她晚上會睡不着覺。’‘史?’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銀鈴般的笑聲使得一個推二輪車的男孩,一直盯住這個用笑聲照亮夜晚女孩背影。‘不是。她是艾,那也是我的名字,你呢?’‘大衞!’他簡潔的説道:‘原來你是以你祖母的名字命名的。恭喜你,對一個女孩而言,這實在不是個尋常的名字。’他很高興聽見她再度笑了起來。

‘你怎麼會那麼荒謬嘛!艾是我的姓!你實在很壞,不趕緊告訴我你知道尹小姐住在哪兒,卻一直尋我開心。’那金髮男子暗自驚奇他居然那麼容易就贏得她的信任。這足以證明她是非常天真、無知,因此才那麼容易相信他要帶她去尹莎菲住所的話。

‘我承認我是很壞。’他們走過一圈路燈下,他的金髮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我要提醒你,你愈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愈以為你是羞於告訴我。你到底是叫...貝茜?艾?’‘才不是呢!’一個肩膀上扛大面包的男人,橫衝直撞的穿過他們,使他們暫時被隔開。

‘賈瑞?’當那男人走過,他們又走在一起時,他問道。

‘那算什麼名字嘛!’‘噢!怎麼不算。我看你一定沒研究過印度文。’她眼裏閃過一抹怪異的神采。她斜瞄她身邊的同伴一眼。‘我承認我沒有,難道這樣也值得你非議嗎?’‘暫時不會,我很有耐,你到底學過什麼?繪畫嗎?你知道柯普是誰?對的,就是替裴匹太太繪像的那個織細畫家。在咖啡店上面的那間公寓,就是柯普的家。’很久,很久以前,這附近方圓十九英畝之內,都是西寺修士的花園,人們稱之為:修道花園。但是後來,它轉換成貝福德公爵的花園,接着又變成一座上社會的際廣場。一位不知名的改革者獨具慧眼的再度把這地區命名為修道花園,一直延用至今。

這位男士對這一帶非常悉,他沿路向蘭絲介紹這個屬於歷史的地區,使她聽得渾然忘我,她幾乎可以想像出那個備受愛戴、轟動一時的女演員倪珍瑩,站在她的住所上觀賞一場遊行,史都華復辟王朝的騎兵從馬背上向她行禮的壯觀場面。她身邊這個男人,似乎是少數幾個能把歷史活生生的講述出來,使穿梭在擁擠街道上的步行,變得有如探險般刺、有趣的人。她以前從沒遇見過這種人--如此活潑、自在、令人難以抗拒。

平時,蘭絲並不輕易動心。但是,當她沿着查爾士街角,走下羅素街,到達詹姆士街,她才意識到他相當博學多聞、機智而又受過高深教育,相較之下,他比她世故、複雜多了。她告訴自己,我才不會因此被他威嚇住。可是,當他們轉過長畝街角,她卻開始懷疑他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勁和她朋友,幫助她這種小人物?尤其她起先一直對他那麼不客氣。她記起他説過他跟蹤她有兩個理由,第一個是他擔心她不能安全抵達目的地。蘭絲心想:這倒是真的,若非他,她可能要花好大功夫,才能找到她姑婆的新地址。

‘第二個理由是什麼?’‘你説什麼?’他問道,帶笑的看她一眼。

‘你跟蹤我的第二個理由是什麼?’他看着她,雖然不怎麼驚訝她的問題,卻有些好奇;他彷彿要修正先前的印象似的,仔細端詳她的臉。當她開口説話時,他的眼睛燦爛而親切。

‘艾小姐,你應該知道的。’風吹鬆了她草帽下的繫帶,她一面走,一面重新系好。

‘可是,我並不知道。我們一路走下來,我突然想到你為什麼要花間幫助一個街頭上的陌生人。雖然我起先沒看出,但我現在已知道,你是一個相當聰明的男人,不會憑白無故做這些事的。’現在輪到他覺得有趣了。‘謝謝你,艾小姐。你對我真是太過獎了。你知道嗎?如果你繼續這麼想,我就得修正我先前對你家鄉的估計。難道以前沒人引誘過你嗎?’引誘。她當然知道這個字,但在她的字彙裏片這個字實在太少用了,以致她必須想一下,才能想起它的意思。

當她想起來時,她倒了一口氣,簡要的説:‘沒有。’‘那倒是滄海遺珠。’像他這麼經驗豐富的男人,絕不會選擇一個擁擠的街角,作為他解釋慾望、達到親密目的的場所,但若不理會她要他解釋的請求,又顯得是一種欺騙,與他坦白的本不符。

當他注意到他們已快抵達尹小姐公寓的玄關大門時,一抹淺笑顯上了他的嘴角--如果他現在説話觸怒了她,她要索回箱子,也只需提一小段路就到了。想到這兒,他温柔的説道:‘艾小姐,我想除了做朋友之外,和你作更進一步的往。’蘭絲過去十九年的生命當中,一向致力於責任、服務。她不但要協助母親撫養八個兄弟,擔任爸爸的知己和心靈伴侶,而且還是她那位遠離世俗、顧家的媽媽的侍從。除了她的兄弟外,她唯一認識的年輕男子就是漁村裏漁夫的兒子,但是他們都太害羞了,以致沒人敢追求這個可愛、聰明的牧師女兒。在艾蘭絲過去的生活當申,不論是用恰當或不恰當的方式,都沒有任何人向她求過婚;她或許偷偷幻想過正當方式的求婚,但卻從沒想過自己可能會去接受後者。而如今,這項聲明實在來得太突然,艾蘭絲一直到他適時的説出下面的話,才完全知道他真正的意圖:‘是的!艾小姐,我的意思正如你所想的。’若説她被這件事嚇倒了,似乎還嫌輕描淡寫;實際上,她簡直是愣住了。從來沒有人讓她覺得自己是漂亮的,因此,她也從不存有這種幻想,如今,居然有個男士對她有此觀,而這男士,顯然並不缺乏女伴侶,她忍不住覺得很驚訝,但是,她的驚訝立刻化為一股無名怒火。

‘我想。’她顫巍巍的説道:‘你以為我讓你在街上和我搭訕,你就可以侮辱我,是不?’戴着那頂蹩腳的棕草帽,隱蔽在清教徒式道德觀下的她,對他有古樸的引力。此刻他們已抵達尹小姐的房子前,他把她的箱子擱在門口的矮玄關上,雙手捧起艾蘭絲飛紅的臉龐,強迫她注視着他那雙閃亮的綠眼。

‘絕對不是,小兒科。’他平和的説道,在蘭絲眼裏,卻覺得他真是鎮定得可恨。‘難道説你告訴一個女人説她很人,你想和她...,是一種侮辱...’艾蘭絲豎起帶手套的手想掩住雙耳,不聽他繼續説下去,但她的帽子太大了,以致她無法成功的遮住耳朵。她拼命向後仰,想把臉從他的掌握中移開,但因用力過猛,差點摔倒,還好他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不論怎麼説。’她憤怒的説道:‘這種事永遠是一種侮辱,除非它是在婚約的盟誓下進行。’鬆開她的肩膀,他走向那厚重的橡木門,替她打開。艾蘭絲跨步穿過門,發現他們正進入一條狹窄的通道,牆上貼着黃、棕二的大理石壁磚。入口處右邊有一扇房門,一座木頭樓梯在一盞燈的照耀下,一直通往上面的平台處。他提起她的箱子進入門檻,在身後把大門關上。

他又開口説話了,笑容裏同時含有自憐與同情。‘小兒科,那是我不玩的遊戲之一。我懷疑我是否能對任何一個女人作出這種承諾。老實告訴你,甜心,我不太可能會娶你。’艾蘭絲簡直是氣極了,立刻還以顏道:‘我更不可能嫁給你。’她像海嘯似的衝向右邊那扇門,用拳頭在上面猛敲。

他很有趣的看了她一會兒,方説:‘尹小姐住在樓上,小兒科。’蘭絲立刻停止敲門,這時候門卻開了,她簡直窘得要命。只見一個身穿紅絲晨褸的男子,走到通道上來。那男人大約廿出頭;雖然他的容貌不似金髮那男子那麼令人歎為觀止,但也一樣會使許多年輕女子心慌意亂。他的頭髮是棕的,頭髮捲曲成古典的式樣;一雙藍眼鋭利而活潑。他好奇的打量着蘭絲,接着藍眼裏綻發出笑意。

‘請進!’他熱烈的説道,做了個誇大的歡手勢。

艾蘭絲突然記起:原來這個人就是她那可恨的護衞所説的‘親戚’。她猛轉過身,抓起皮箱,開始跌跌撞撞的提起來,二步並做一步的上樓去。那男人一臉糊,鼓起勇氣説:‘我説錯什麼話了嗎?’然後他才想起這裏還有一個第三者存在。‘喃!大衞!你好!’他指指艾蘭絲,她正爬到一半樓梯,每走一步,皮箱就有規律的撞擊着。‘是你的朋友嗎?’皮箱的撞擊聲蓋住了藍大衞的回答。

‘我們該不該替她拿皮箱?’‘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去嘗試。’藍大衞饒有興味的回答他:‘因為你很可能會被摔個耳光,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