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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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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五年前那個落雨的黃昏始,到優優的失身之夜止,優優的故事就算講完了。我和她一共見了四次面,每次談話五十元。整個故事講完後,我又另給了優優五百元,還把電話號碼也留給了她。我告訴她以後寧可多打幾份工,最好別再用身體換錢花。

然後我開始構思我的小説了。

腹稿打了三天後,我發覺優優的經歷確實只適於寫成小説。因為故事的走向實際上是沿着一條心理線索,表現一個女孩從少年到青年的五年間,對一個男孩的暗戀,表現青的純真和傷,幻想的優美和脆弱。那種心靈的隱秘很獨特,但實際情節並不多,而電視劇本則需要一高於一的情節來支撐,不像小説那樣對內心的情調更講求。

於是我決心寫小説。

我從優優十四歲的那一天開始寫。那一天優優忘記帶家裏的鑰匙了,便穿了她老爸留下的雨布去仙泉體校找大姐。她在見到大姐前,見到了那個年輕的拳擊手。周月最初引她的也許只是那張酷似韓國歌星的臉,以及臉上和身上亮晶晶的汗,他那樣子讓優優忽然心動,那一刻就開始了這女孩優美的初戀。

描寫初戀的過程是非常享受的。我可以讓自己非常地想象那個下雨的天,想象那幢老舊的拳擊館。我想象那裏的光線非常暗,只有拳擊台被一束強光籠罩着,照亮了洪教練頭上的白髮和周月身上的汗。

我還想象了仙泉公園的觀瀑亭,我特意用優優的視角看出去,那亭子在飛瀑化霧的輕拂下,像飄在半空行走的雲。

在寫完公安醫院那段美好幸福的時光後,我讓自己停下來。我特別想見到那位年輕的拳擊手,或者是優優生活中其他重要的人。於是我放下筆給優優打電話,提出這個即興而生的想法來。優優説周月她也找不到,那個xx處和公安學院她都去過了。現在就算能找到,她也不想再找了,因為她已經沒資格。還是把他留在我心裏吧,優優説:我現在什麼夢都不想做。

“那,”我説:“見見你大姐可以嗎,我想聽聽你大姐和姐夫怎麼説。”

“你別見我大姐了,我跟你談的這些事,都沒跟我大姐説。”

“那阿菊呢?阿菊跟你是好朋友,我和阿菊聊聊總可以吧。”

“阿菊?阿菊一點文化都沒有,我現在都不想跟她聊。再説我也不想讓阿菊他們知道我找你拿我的事情換錢了。”

“凌信誠呢,凌信誠怎麼樣?”我似乎從沒這麼執著過,但優優還是拒絕了,她似乎不希望我更多地介入她的私生活。

優優見我這邊沉默了,似乎想允諾點什麼補償我“你要還想了解什麼可以再找我,我可以再跟你聊幾次,我可以免費跟你聊。”我説:“好吧,我有空會找你的,免費倒不必。”;我確實還想再去找優優。在寫這部小説的過程中,我似乎對這女孩有些牽掛了。當然我必須説明這牽掛的動機很純正,那是一種類於兄長甚至父輩的情。因為我覺得像優優這樣長時間單純地暗戀一個人,把自己愛情固定地歸屬一個人,在這個現實得不能再現實的世界上,這樣的神戀情實在太鮮有。這讓我覺這個女孩很難得,她的愛情也很神聖,儘管她為金錢賣過身,儘管她跟我每見一次面,也無一例外地要收錢。

通電話的那天晚上我在家裏吃完飯,看完“新聞聯播”後便出了門。我打了輛車往優優住的旅館去。我很想親眼看看優優住的那地方,然後約上她找個酒吧坐一坐,跟她隨便什麼聊一會兒,然後再給她一點錢。從優優現在的狀況看,給點錢也許比什麼都實惠。

旅館那條街我是去過一次的,那次是打出租車送優優,當時只是送到門口沒進去,但路線還是記憶猶新的。我依然是乘出租車,很順利地找到了目的地,找到了那個一面之的破門臉,我順着骯髒的台階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走到地層的深處才見到一個服務員,問她丁優住在幾號房,服務員搖頭説她不清楚。旁邊恰有一位過路者,主動話説優優剛剛回來又剛剛出去了。我問她去哪兒了?話的説是接了一個電話出去的。我又沿着原路往上走,回到地面時心情有些悵悵的。站在路邊發了會兒愣,抬手叫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後我告訴司機拉我回家去,車子起步後我突然看見優優了。

優優和一個年輕的男人在一起,他們站在街角的一處暗影裏。優優正和那個男孩神情動地説着話,那男孩則默然低頭不言語。從那男孩清秀無力的外形上,我猜出那大概就是凌信誠。這位製藥公司的少東家,站在一個餐廳的後門口,那門口有個凌亂不堪的垃圾站,與凌信誠那身講究的皮上衣,彼此非常不協調。

出租車就從他們不遠的路口開過去,他們誰也沒有看到我。這個偶然的相遇給我的驚訝很特殊,我想不出是什麼事讓他倆這麼晚了還能在一起,還要鬼鬼祟祟躲在路口的暗影裏。他們説話的姿勢和臉上的表情都很神秘,那表情讓人猜不透,讓人忍不住地疑惑和好奇。

那天晚上我沒有再去優優的小旅館,也沒有繼續寫小説。我坐在我家那間狹小的書房裏,一直髮愣到半夜。我下意識地把電腦裏的稿子打開來看,那篇半成的小説忽快忽慢地滾動着,優優、周月、凌信誠,那一個個悉的名字不規則地跳出來。我一直以為他們早就活靈活現在我心裏,就連那位從未謀面的拳擊手,也都是音容猶在呼之出的。時至今夜我才發覺自己離他們還很遙遠,他們的面目全都忽遠忽近看不清。

第二天上午我沒再給優優打電話,我直接問了查號台,然後把電話打到了信誠公司去。我接通了信誠公司的總裁辦,自稱是凌信誠大學裏的王老師,説要和信誠談談學歷的事。我留了自己的手機號,請秘書儘快轉告他。

我沒想到那秘書的工作效率這麼快,不到五分鐘就有電話打進來。電話裏的聲音如我想象很年輕,還帶了些氣虛骨軟的病模樣,他問:“喂,您是王老師嗎?”未及報名我已確定他是誰。

我説:“不是。”他説:“哦,對不起那我打錯了。”我説:“你沒打錯,是我要找你的。”他説:“你是誰?”我説:“我姓海,我是優優的一個好朋友。”

“好朋友?”電話裏的聲音顯然有些意外了,但還假裝鎮定着“你,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關於優優的一些事,你想聽聽嗎?”電話那邊一下沒了聲,像被一隻大手扼住喉嚨了。半天才透出一口氣:“優優的什麼事?”

“能和你見個面嗎?”我把口氣盡量放輕鬆,儘量減少對方的警戒心,對方也許正是受這口吻的麻痹,猶豫剎那竟一口答應。

“啊,當然能。”凌信誠答應前雖然稍見遲疑,但接下來好像比我還要着急“您説在哪兒見面呢”是現在嗎?

“他的急切反而令我反應遲鈍,我沒想到這個約見如此順利,匆忙中我約他到東華門去。東華門離我住的地方非常之近,離信誠公司也不算太遠。那兒有一個賣西餐的飯店,靠窗能坐看那條古老的筒河,紫城暗紅的牆郭也能隔河相見。

我們靠窗坐下時已經當正午,我提議要不要一塊兒吃頓午飯,凌信誠抬腕看看手錶,猶豫一下表示同意。

於是我們先點菜,我點了一份蘑菇湯和一份烤牛排,凌信誠點了同樣的湯和一份素沙拉。他衝我靦腆地笑了一下,説:“我胃不太好,吃的不多。”他説這話時我才得以仔細端詳他的表情相貌,才發覺優優的描繪相當確切。凌信誠的確生得非常瘦弱,卻有一張女人般細緻清秀的臉。他的聲音幼稚之外也略略有些脂粉味道,我心想如若相比那位打拳的周月,優優一定不愛他這類型。

菜點完了,開始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