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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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康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大正在午寐,還要好一會兒才會醒…”麻姑壓低嗓音回道,不忘示意邢康進去。
“要不要奴婢叫醒她?”他搖了搖頭,心想這樣正好,於是走進廂房,來到牀前,見子睡得很沉,眉心舒緩,也多了紅豔,真想將自己的嘴巴覆上去,再品嚐一次,但也明白光只有吻是不夠的,還想再狠狠地抱她一回,可總不能又讓韻娘喝下避子湯,那種湯藥到底傷身,不能多喝的。
最後邢康只得把伸到一半的手又縮回去,用目光痴痴地凝望,告訴自己,即便夫分隔兩地,只要她沒事,其餘的都可以忍受。
又待了好一會兒,他才下樓。
等在樓下的葉大娘問他跟大談過了沒,他只是回了一句沒有,不再次規勸説:“你們都已經是夫了,有什麼“秘密”不能説的,相信大一定不會有半分嫌棄,大當家也別什麼事都憋在心裏,這樣會憋出病來的,早説晚説,總有一種解決的辦法的。”
“我這一趟要去湖北和湖南,可能會待上一、兩個月才會回徽州,大就給你們了。”他直接跳過對方的問題。
葉大娘跟着他往外走。
“大當家現在還是新婚,先不要急着出門,自己的身子也要顧好,不要太累…”至於邢康是如何回答,因為人走遠了,已經聽不見。
他前腳剛走沒多久,原本在午寐的韻娘突然驚醒,翻身坐起,見屋內沒有旁人,以為是在作夢。
麻姑端着茶水進來。
“大醒了。”
“我剛剛好像聽到相公的聲音,不過八成是聽錯了…”那個男人若真的來了,也是送休書來給她吧。
“大當家確實來過,剛走沒多久。”麻姑證實地説。
韻娘有些詫異。
“相公來過?為何不叫醒我呢?”
“大當家不讓奴婢這麼做,只是站在牀前看着大,又問了這幾天吃得多不多、睡得好不好…”她用力地説。
“大當家真的很關心大。”
“他關心我?既然關心,為何又要把我送到別莊?”韻娘就是不懂那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也不肯讓她有機會了解,更別説一起找出夫之間相處的方式,這才是最讓自己苦惱的地方。
麻姑有些辭窮。
“大當家這麼做想必有他的道理在。”
“你自然替他説話了。”她連忙表示忠誠。
“奴婢也同樣站在大這一邊。”
“相公還説了什麼?”韻娘又問。
“大當家説這趟出門,約莫要一、兩個月才會回來,要咱們好生伺候大。”麻姑將大襖披在她身上。
韻娘攢起兩條秀麗的眉心。
“到時都過年了,他能趕得回來嗎?”只要他還是自己的丈夫,就算只是一起吃頓飯,説幾句話,甚至能看到人也好。
被着喝下避子湯,還被送到別莊住,韻娘心中不是沒有怨怒,但她並。個想放棄這段婚姻,不過問題是該從何着手呢?
是誰在唱曲兒?
過了兩天,韻娘正在翻看着之前所繪的繡花圖樣,斷斷續續地聽着蒼老的婦人唱着傷的民謠,飽含在其中的難捨和愛戀,令人不聞之鼻酸。
“…四送郎,送到房門邊,左手摸門閂,右手按門閂,不曉得門閂往哪邊;五送郎,送到樓梯頭,左手搭欄杆,眼淚往下,右手提起羅裙揩眼淚,放下羅裙透地拖…”她凝聽了片刻,出於好奇心,便拉開花格窗,冷風一下子灌了進來,不縮了縮脖子,就見外頭是天井,再往下一看,東廂房門口坐了名頭髮銀白的老婦,歌謠就是出自她口中。
“…九送郎,送到燈籠店,別做燈籠千個眼,要學蠟燭一條心;十送郎,送到渡船頭…船家啊!今天撐俺家郎哥去,何時撐俺家郎哥回…”韻娘聽着她把難分難捨的心情都唱出來,就算不是完全瞭解曲子中那份傷懷和依戀的人,一顆心也會跟着揪緊。
“一送郎,送到枕頭邊…二送郎,送到牀頭前…”老婦唱完一遍,又從頭開始唱着曲兒。
就在這時,麻姑正好送茶水點心進來,馬上嚷嚷。
“大怎麼開窗了?今天外頭可是很冷,千萬彆着涼。”她指着下頭的老婦。
“那是誰?在唱什麼?”麻姑探頭一看。
“大當家都叫她嬸婆,所以咱們也都跟着叫,這首曲兒叫做〈十送郎〉,是徽州的民謠。”
“嬸婆?”那麼是邢家的長輩了。
“聽説這位嬸婆不到三十,出外做生意的丈夫就死了,守了一輩子的寡,把兒子養大,給他娶了媳婦,還生了孫子,想不到最後卻嫌她老了,便搬到外地去住,也不知去向,把她一個人丟在老家,都不管她的死活,而邢家其他的族人,同樣當做沒看到,誰也不想多事,攬下這個大麻煩…”麻姑憤慨地説。
“大當家知道之後,就把她接來別莊奉養。”韻娘微愕地問:“是相公主動把她接來的?!”
“是啊,大也想不到對不對?”她可以明白主子驚訝的反應。
“而且不光只有嬸婆,住在對面西廂房,還有大當家一位族妹,叫做秋娘,去年從事木材生意的相公也在外地出了意外,不到二十就守寡了,又沒有孩子,婆家竟説她剋夫,趕她出去,幸好有大當家出面,否則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有這種事…”她不聽呆了。
想到相公自願照顧守寡的邢家女眷,不求回報,此舉真是難能可貴,連韻娘都不為他的所作所為到驕傲,可是這個男人卻唯獨對自己殘忍,狠心不讓她生下孩子,甚至將自己送走,委實令人百思不解。
“那麼住在這座別莊裏的都是女人?”韻娘又問。
麻姑比了下前頭。
“倒座房那兒住了個門房,以及兩個僕役,除了看門,就是幹些活,沒事的話,是不會到內院來的,而葉大娘、周大娘以及蔚娘他們一家人,則是住在後罩房。”
“…六送郎,送到廳堂上,左手幫哥哥撐雨傘,右手幫哥哥拔門閂…”樓下的嬸婆還在唱着曲兒,得知她的遭遇,再想想自己的處境,讓韻孃的鼻頭也不跟着酸了。
不能哭!有什麼好哭的?
哭了就代表被擊垮,她還不想認輸,依舊抱持着希望,就算最後真被相公休離,在那之前,也要找出一條活路來。
接着,麻姑伸手把窗關上,好隔絕寒風,再將主子扶到几旁。
“大先喝口熱茶,再吃塊苞蘆髁,這可是葉大娘的拿手點心,才剛做好,就叫奴婢送進來,大若睡醒了,先墊一墊肚子。”
“代我謝謝她。”雖然還沒見到對方,但常聽麻姑提起。
“是。”麻姑回道。
韻娘小口小口吃着兩面烙成金黃,外表焦脆,有着玉米香的圓餅,受到關心和善意,若不振作起來,從此一蹶不振,連自己都要瞧不起了。
又過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