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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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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儒…”嘆口氣,看着紙上那時時細的線條,程繡兒有些氣了,為什麼?這兩個字她練了很久,從那天晚上他寫在紙上教她開始,她就一直在練着,可是,無論她怎樣用功,都沒有他寫的那樣好看。再拿起他的字比比自己的,她撇撇嘴,怕只有自己看得出寫的是什麼吧。這筆難拿得緊,這字難寫得緊,這書難背得緊,他説不急,也急不來,時間長了,自然寫得好,記得住了,可是,她急啊,急着學會寫字,學會讀書,急着可以配他得上啊。她學得好的,小時候第一次繡花的時候不也是這樣的麼?那時手指不知被刺了多少回,後來不也是繡得好了麼?自己是心急了,承儒説要先寫橫、寫豎,一筆一順地寫好了,才能寫字。

承儒,她認得這兩個字,會寫這兩個字就好了,從前哪裏想到過有一天會有一個教書的先生教自己寫字?周村上的男娃也沒有幾個識字的,她只巴望着不被爹責罵,不捱餓、不受凍便滿足了。

徐承儒推開院門,心裏一陣苦笑,這門又沒有鎖上,自己待了又待她卻不放在心上。來到窗前,見她執筆在寫字,她很用功,閒下來的時間總是在練字。最初以為,她總是有基礎的,便是忘記了,應該來得也會容易些,教上了才發現不是這樣,就和從頭開學沒什麼兩樣,而且年紀有些大了,學得不如學堂裏的孩童快,但她卻時常讓他動,動於她的專注,動於她的用心。輕聲走到她的身邊,嘴角不向上翹起,因為紙上滿滿地寫着字,別人或許是不識得的,可是他識得,那是他的名字,有大有小,有正有斜,滿滿的全是他的名字。

“鳳喬,這一筆過了,對,折過來,頓一下,嗯,所謂的筆鋒就在這兒了。”依着他的指點,寫完了這個字,的確比剛剛自己寫的好很多。他?他回來了?抬起頭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睛,臉轟地紅起來,羞得無地自容,伸手摺起桌上的紙,天哪,他都見着了?見着了那滿紙的承儒二字?

只當未瞧見她羞紅的臉“鳳喬,你又沒有鎖上門,你一人在家總是不安全,這事你要放在心上。”胡亂地點點頭,心還沉浸在剛剛的羞意裏,並不知道他説的是什麼,急急地疊好了紙,頭也不抬地向廚房走去。

嘆口氣,她沒有聽進去,這次也是白説了。想着她紅紅的面容,覺得很奇怪,她那麼容易害羞,鳳喬確是這樣靦腆的,可是與他識得很,極少在他的面前做這樣的女兒態。現在,她卻不是那樣,總會為了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而臉紅,有時自己在那裏不知想到了什麼,竟也會臉紅。婚後的鳳喬與從前的變化好大,若不是這面容未變,他會以為是兩個人。

“承儒,用飯了。”鳳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打住了自己的思路,又在胡亂想了,鳳喬不是説那受到了驚嚇失了記憶麼?當然是和從前不同了的。

“鳳喬,今下午不去學堂裏了,我陪你去街上走走?”去街上?好啊,從前她幾乎不曾離開過周村,更別説去縣城裏了,後來做了鳳喬,也只是在穆府裏不能出門的。

點點頭,掩不住心中的歡快。

她這麼容易滿足,一個鼓勵,一句稱讚,一件小小的禮物,都會讓她喜逐顏開。

原來,平郡縣是這樣熱鬧的,街上的人很多,三五成羣地走着。還有許多女子,裝扮得很漂亮,在路上説説笑笑地前行。

“承儒,我們去哪裏?”回頭看看身側的她,縱使是忘記了很多,先生教的禮儀卻還是記得的,她斷不肯與他並肩而行。

“你想去哪裏看看,鳳喬?這裏是平郡最繁華的一條街了,多是書社、器俱行、玉器行和繡品店,咱們先去玉器行裏吧。”想為她買一副玉鐲,那天聽張兄説前面的那家潤澤軒裏的玉質好,價格也不高。

玉?很貴重的,記得娘有一對玉鐲,生生讓爹搶了去,説夠他三個月用的了。那天娘哭得很傷心,記憶裏娘從不曾這樣難過,娘説那是婆婆留下的,本是想留着她嫁人的時候做她的嫁妝,娘説家裏窮得什麼也沒有,這個也給爹搶了去,不知再拿什麼給她嫁人。

“鳳喬!”扯住她的衣襟,她又在發呆了,連他停下了腳步也不知道。她的臉不很好,與剛剛雀躍的樣子很不同,似乎想起了什麼傷心的過往。傷心的過往?鳳喬有過什麼傷心的過往呢?

“呃。”被人扯住讓她一愣,回頭,才知道自己走過了,怎麼又想起了以前呢?她已經不是程繡兒了啊。

“鳳喬,這裏是潤澤軒。”走進去滿眼的玉件,架上擺着大的玉雕,有一帆風順,有觀音大士,有麒麟送子,還有些是她不曾見過的,想來是神獸吧。

一個和氣的老者上來,看了看徐承儒開口問道:“公子可是百草堂的徐先生?”

“正是徐某,老丈是?”

“我家孟凡修在先生門下。”

“哦!凡修很聰明,又肯用功。”

“多謝先生教誨,凡修回家常提起先生,説先生學問好。”

“慚愧!”

“這位是夫人吧!夫人若有看上眼的,只管拿去!”程繡兒趕緊搖頭“老丈這可使不得!”看看身邊的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種自豪,這個儒雅、有學問、令人稱讚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

説話間已由老者引領着來到了櫃枱前“夫人請看,這是小兒昨雕好的玉鐲。玉採自新疆河田,兩隻鐲一龍一鳳,龍鐲澤墨綠,鳳鐲潤白,一塊石中產截然不同的兩種顏的玉,我家稱為龍鳳玉,這玉不好找,老朽賣玉三十年這還是第三次遇上,所以特喚了身在外地的小兒回家雕琢。”這樣細的雕琢,這樣上好的玉料,定是很貴的,他在學堂教書,家裏雖是不缺柴米油鹽,餘錢卻不是很多,這她是知道的,成親的第二,他便把家裏的銀兩給她了。

罷要向別處走去,就聽他的聲音道:“鳳喬,這當真是難尋之物,你試試看合你的手麼?”

“不,承儒,帶着它做起事來不方便的,若是碎了多心疼,再看看別個吧。”

“那…夫人挑件玉佩吧,帶在身上保平安,又不礙事。夫人這邊請。”隨着老者來到另一處,全是些小的配件,她是外行看不出玉料的好壞,只覺得都是晶瑩剔透的,一瞥之下心中一動,不起眼處放着一塊木雕的佩件,仔細一看,忍不住伸手向前撫去,竟與自己前的那個桃木符一樣的圖案。

老者看她盯着那個木符微微一笑。

“夫人那個不值錢的,是家裏的小兒無事雕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