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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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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懷璧仰起臉看看他笑,瓣看手指頭數説。

“那可不見得,三十六計二哥用得很,無論是瞞天過海、偷樑換柱還是遠近攻,二哥招招都用得妙,還有那借刀殺人、笑裏藏刀,誰能比得過二哥運用謀劃得步步周詳呢?”他的頭“轟”的一聲,知道大事不妙,看看聖皇強笑道。

“父皇,您聽聽四弟怎麼這麼説話呢,愛讀書是好事,但也不能把好話説得像罵人似的啊。”聖皇恍似本沒有聽到太子的嘲諷,也沒有理會他的控訴,而是淡淡説。

“今天早上懷璧帶了一個人來見朕,你知道是誰嗎?”聖懷玥一怔,“誰…兒臣怎麼會知道是誰?”聖皇向身後擺擺手,一個消瘦的身影伺悽着身子走進來,甸甸在大殿之中,“罪、罪臣、參、參見陛下…太子殿下…二殿下…”瞳眸緊縮,聖懷玥倏然直了背脊道。

“張諾?”旋即瞪看聖懷璧説。

“四弟這是怎麼回事?前兩天你不是還和我説他己經死了嗎?”

“那是我搞錯了,原來他還活看呢。”他笑嘻嘻地走到張諾身邊,用足尖點了點面前的方磚,“你剛剛和陛下説的那番話,再和二殿下説一遍。”張諾頭也不敢抬,顫顫巍巍、結結巴巴地説。

“罪臣奉、奉二殿下之命,朕同兵部員外郎邱朕東,曾與黑羽定海做過秘密易…”

“什麼易?”

“將三…三殿下的作戰計劃及所乘船艦告知黑羽定海,黑羽定海許諾在擊敗三殿下的大軍之後,以千金酬謝…”

“你放!”聖懷玥然大怒,一把抓起張諾,狠狠地了他兩記耳光,痛斥道。

“張諾!我平在翰林院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樣污衊我?你可知道污蟾皇子,罪同欺君!是要誅九族的!”

“這麼説來,二哥欺君在前,那我和父皇豈不是都該殺了?”聖懷璧在一旁冷冷地質問,讓聖懷玥白淨的臉上因為充血而漲得通紅。

他回頭喝道。

“四弟!二哥平待你怎樣,你心裏明白,怎能聽信旁人的挑唆?”聖懷璧冷冷一笑,“二哥,若是他突然冒出來到我的面前告你這番狀詞,我當然不信,但是我親耳聽到的,還能幫你抵賴嗎?”

“你聽到什麼?”他在他耳畔一字一字地低語,“那晚你在驛站和黑羽定海説了什麼,我就聽到了什麼。”聖懷玥頓時僵在那裏,喉結上下顫動,半晌無語。

聖皇見他這樣,心裏己經明白了大半,長嘆一聲,“懷玥,你要怎樣解釋?”

“兒臣…兒臣是去找過黑羽定海,不過…”他拚命思索看藉口,“兒臣不過是為了公事去找他的,絕沒有半點私心。”

“是嗎?”聖懷璧拍了拍手,對大殿一側屏風後面説道。

“黑羽將軍,煩請您出來解釋一下好嗎?”聖懷玥的全身都似被人浸透在冰冷的潭底,那從屏風後面緩步走出的黑衣男子,不是黑羽定海還能是誰?

他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看黑羽定海,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黑羽定海怎麼會突然在此時出現,更不能相信黑羽定海怎麼會和聖懷璧站到了同一條陣線上?

聖懷璧臉上帶着冷笑看着他驚隘失措的表情,淡聲解釋,“是我主動去驛站拜訪了一下黑羽將軍,願意和他捐棄前嫌,請他以大局為重。黑羽將軍心寒你派人對他痛下殺手,更知道你這個人己經窮兇極惡,失去理智,為了不莫名其妙地死在你手上,他願意站出來指證你。”聖懷玥痛呼,“懷璧!你怎麼能相信敵軍之將?別忘了懷璋被他害得有多慘!”

“害慘三哥的人是你。”聖懷璧陡然翻臉斥責,“你還有臉和我提三哥?若不是你軍機情報給敵人,三哥不可能到現在還躺在病牀上,全身燒傷慘不忍睹,遲遲無法下牀!虧你居然還有臉三天兩頭地跑去他宮裏裝好人探病,你看他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良心備受譴責?二哥,不過區區千金你就把兄弟之情、國家利益都出賣了嗎?你身為皇子,差這點錢嗎?”聖懷玥冷冷地環顧一圈殿內的這幾人,忽然哈哈笑道。

“四弟,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你這麼好騙,一個張諾,一個黑羽定海,就讓你抱這些黑鍋都扣在二哥的頭上了,這不過是令狐問君設下的圈套來騙你罷了。我知道,她現在有孕在身,把你得神魂顛倒,她總妄想看做聖朝的皇后吧?但是你別忘了,不久之前,她還曾經關在黑羽定海的府裏,和他朝夕相處,你焉知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你的種?”聖懷璧手腕一翻,一柄緻鋒利的匕首就抵在他的咽喉處,犀利的字句比那刀鋒還要冰冷,“狗急跳牆的人我見過,但是像二哥你這麼居心險惡且人品下作的,倒是第一次見。和大哥那個蠢人相比,我一直以為二哥你是個明人,可現在看來,二哥你不僅比他更愚蠢,甚至更加的卑鄙無恥。

“就連問君的清白你都能空口一污,還有什麼事是你做不出來的?黑羽將軍就在這裏,我們雖然是敵人,但是我相信他的人品,而二哥你…現在己經沒什麼事情什麼話是值得我信任的了。”聖懷玥覺着刀尖緊在自己的咽喉處。心底一涼,悵然問。

“懷璧,難道你今天要殺二哥嗎?”聖懷璧冷淡地回應,“父皇在這裏,我不會越權自行處置。”他側目看向那沉默得像一尊泥塑的聖皇,悽聲道。

“父皇,您真的要孩兒死嗎?”聖皇緩緩抬起眼,那蒼老無助的眼神令在場眾人心酸不忍。他扶看地上冰冷的台階緩緩站起,倚靠看龍椅坐下,啞聲説道。

“懷璧,你們幾人先退下,朕有話要單獨和你二哥説。”聖懷璧抿着,死死盯了眼聖懷玥,將短匕收回,跪下叩首,“兒臣今在父皇聖駕面前放肆了,但請父皇務必三思而行裏”聖皇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説話。

聖懷璧大步走出正殿,那張諾幾乎是半跪半爬看也出來了,戰戰兢兢地在一旁問。

“太子殿下…罪臣的女兒應該不會有事吧?”他看他一眼,“你現在可以去丞相府見她了。”張諾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一邊即謝一邊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聖懷璧側目看看和自己比鄰而立的黑羽定海,“昨天將軍説肯幫我這個忙,是看在問君救你一命的面子上,不知道此事如果了結,將軍準備怎麼辦?接着做刺客殺我?”

“我準備回黑羽了。”黑羽定海忽然説出的心裏話讓聖懷璧一愣,“將軍要回黑羽去?在黑羽王給你的任務還沒有達成之前?你該如何向金城公主代?”黑羽定海淡淡道。

“你我心裏明白,金城從不是真的需要我,金城倩也不會委我重任,我留在金城沒有任何意義。只有黑羽才是我的故鄉,更何況我的家人都在大王的手裏,就算我一人身了,他們始終都是大王的囚徒,我黑羽定海不是隻顧自身逃命的無膽小人。”聖懷璧很是佩服地看着他,“這麼説來,你準備回去和黑羽王攤牌?我看黑羽王派你出來做細作的目的,只怕不僅是為了奪取金城兵權,或者刺殺我和問君吧?你這個人天生正直,不會算計別人,卻又大權獨攬,任何一個帝王都容不下你。這一回與其説把你外派重任,不如説是刻意放逐,我猜的沒錯吧?”黑羽定海深深看他一眼,嘴角竟出了一絲笑容,“倘若你我不是黑羽和聖朝的首將,或許我們真的可以成為朋友。”他笑道。

“知你如我,知我如你,人生在世能有一個如此惺惺相惜的對手,即使不是朋友又何妨呢?我倒是很期待和將軍再堂堂正正地打一場,但我這個心思可不能告訴問君,她跟看你混了那麼久,心都混呆了,只相信什麼公理正義,只想看四海昇平,可現在這局勢,四海哪裏還能平靜得了呢?”

“她跟着你倒真是陰差陽錯。”黑羽定海嘆氣道。

“倘若我當初早些向她表白,或是早些求婚,把她留在我身邊—”聖懷璧囂張地打斷他的慨,“問君命中註定是我的女人,你這些‘倘若’就好好收起來留看慢慢去悔青腸子吧。”黑羽定海只是無奈地苦笑,悵然遠朕。

人與人的緣分誰能料定?或為敵,或為友,或因愛,或緣恨。但這敵友之間,愛恨之間,又豈能真的分個清楚明白?

聖懷璧説的對,他為人太過正直,最終只有自己吃虧。既然留在金城己無出路,唯有返回黑羽,先想辦法將老母小妹解救出來,天下之大,離了四國未必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但若順命運之勢任人擺佈,最終結局還不如在海上痛快殺敵,慷慨赴死。

他微笑着對聖懷璧説道。

“我若回到黑羽重掌大權,聖朝依然是我方大敵,而太子殿下,你將是我全力以赴要擊敗的頭號大敵。”聖懷璧盤然笑應,“你是我多少次的手下敗將了,還來和我説大話?先想辦法重新當上你的大將軍才有機會和我平起平坐,當我的敵人。”黑羽定海負手站定,良久方才輕聲低語,“最遲一年,你我必然海上重遇。”聖懷璧與他並肩而立,悠然笑道。

“好啊,你我這是君子之約,但願將軍不會失約讓我失望,否則,説不定後就是換作我的兒子做你的敵人了。”清冷晨,暖陽初升,兩個男人立在聖朝正陽殿的門前,暫時丟開前塵舊恨,笑談天下,縱論四海,這一刻他們像是朋友,但他們都知道,離開這裏之後,他們只能是敵人,而且是彼此的一生勁敵。

殿內,聖皇望看一臉絕望的聖懷玥,恍惚中好像看到了當被放逐到洪明島,臨行前與自己見了最後一面的聖懷璟。

他撫養了這些兒子們三二十年,卻發現自己竟是越發的不瞭解他們了。

“懷玥…朕知道你無心皇位,也並不貪圖錢財,但你為何要把自己上這樣的絕路…不,你是把父皇也上了絕路啊。”他幽幽長嘆,説不出的失望痛心。

當懷璧當面揭穿懷玥是種種陰謀的幕後主使時,這殘忍的真相差點將他這位老人擊垮。他想逃避,但身為聖皇的責任讓他不能逃避,他不容許皇朝之內有任何會動搖江山的隱患,所以他栽培懷璧,設計並驅逐了懷璟,如今…又輪到了懷玥7即使自己千般不捨,萬般痛心,但他還是要被迫面對人世間最冷酷無情的結局。

“父皇…兒臣…知錯了。”聖懷玥含淚的懺悔卻非聖皇希望聽到的答案,這簡單的三個字彷彿一把最鋒利的刀,徹底扎入他的口。

聖皇疼得將眼睛一閉,艱澀地問。

“為什麼?給父皇一個理由,因為父皇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你做這一切是為什麼?”

“因為…兒臣喜歡四弟。”

“什麼?”聖皇困惑而震驚地瞪着他。他自己心中所愛本是一個男子,懷玥的話他並非真的聽不懂,只是不敢置信。

聖懷玥咬看下,一狠心便將內心深處的秘密都説了出來,“兒臣喜歡四弟,希望他做皇帝,但是兒臣知道太子和懷璋都會是他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