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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煙華第十六章歸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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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小道的一隅舉着幾個火把,排列着五十人的小隊,成彎月形散開,手中枝枝不斷地着箭,阻擋跟在林軍身後的追兵。隊伍後側一道淡身影高居馬上,火把搖曳的光耀下,如墨般的長髮梳成英雄髻,容如白瓷,雅貴非凡。

那一瞬間,林瑞恩幾乎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手中愈沉重的刀,部隱隱襲身的劇痛,耳邊不時人吼馬鳴,似乎都離他很遠了。

朦朧間,他依稀看見了鳳棲坡下的山谷,翠環綠繞,花繁似錦,潺潺溪水之聲依舊,一切恍如在眼前,這修羅地獄的沙場是夢?還是眼前人是夢?

“將軍…”在兵馬混亂間,他清晰地聽到這聲清透至極的呼喊,眸中映出她焦急地揮手的模樣,他心如刀絞,悸然盤旋而上地竄進心底。

這兵慌馬亂,哀鴻遍野的戰場,無數張臉在他面前晃動而過,有敵有友,閃過腦際之時,變地模糊了,渺淡無蹤,只有那小道口等待着的人影,是如此清晰,佔據了他視線的全部。

求生的**突然無限地擴大着,心底暖,他將馬腹一狹,飛馳而去,右手持刀,手落處,必見血光,氣勢凜然,一路勇闖,手下竟再無二合之將。

漫天…

一夫當關,萬夫莫敵…

就在看到林瑞恩的剎那,歸晚突然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這平素極為冷淡的少年將軍此刻披頭散髮,血滿面,鎧甲上,衣上,褲上,猶似整個人從血湯中打撈起來,無一處不沾血,他肅着臉,森然可怖,瘋狂的殺法,讓他身前三米內再無完人站立,周遭的士兵無不出驚恐,素以健勇稱之於世的弩軍僵立着,猶如看着鬼怪般的看着林瑞恩,躲避着他駭人的瘋狂和殘酷,他們雖歷經沙場,身經百戰,卻從未見過此等萬佛俱誅的氣勢,猩紅的血,猙獰的表情,凌厲無敵的刀法…這一幕被深深地烙印在弩軍的噩夢之中。

即使在黑暗中也清晰地看到陌刀耀人的光澤,刀劍擊的金鳴聲,鼓譟地耳膜生疼的狂嘶咆哮,這是戰爭嗎?

胃中翻湧不已,歸晚壓抑着想要嘔吐的衝動,力持鎮定,額際汗滴而下,牙關輕顫,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直搗耳中,她直覺想捂上耳朵,手卻麻澀痠疼,不聽指令地輕輕發顫,想要閉上眼,偏中魔似的直視前方,瞳中忠實的記錄下那一片血雨腥風。

如此一個殺戮戰場。

抓緊繮繩,歸晚強忍不適,看着林瑞恩衝出最後一圈包圍,馬後還跟着為數不少的弩軍,立刻大喊道:“放箭!”聲音啞澀,微微顫抖。

箭勢不斷地襲向追趕的弩兵,在這個掩護下,林軍的最後一撥離了包圍,迅如閃電的馳馬奔向歸晚處。成偃月陣的箭手立刻散開,讓出身後道路,林瑞恩稍緩下馬勢,回過頭,發現士兵們重新圍成偃月形,並拔出佩刀,一副要上前拼命的樣子,心中暗驚。

歸晚已經馳馬至他身邊,臉蒼白如紙,勉強扯起嘴角:“將軍,他們是自願的,如果再不走就要辜負他們的好意了。”為了這次的營救,她用五十人作惑敵之用,伐木燃燒,到其餘兩個山頭扔向耶歷的營帳,此刻再留五十人斷後,此番帶來的人都葬身於此,她只覺得心中痛苦鬱澀,着一種悲人悲己的蒼涼。

話中哀慟的意味不言而喻,林瑞恩沒有遲疑,時間也不允許他費,果斷地一揚馬鞭,和歸晚帶着餘下的士兵向通往督城的小路飛馳而去。

天載五年二月初一,玉督之戰第一戰,林瑞恩以八千兵力衝出弩軍包圍,一生中以此戰最為兇險,也最為傳奇,世代為人所津津樂道。但是逃出之時,身邊八千子弟僅餘三十幾人,此戰之慘烈,從中可見一斑。

《林氏傳》中記載:天載五年,歲中二月,弩主遣兵十餘萬,南侵督城,困恩於小羣山谷,八千林軍震怖,弩軍箭襲,恩忍辱堅守。於弩息軍懈備之時,驟起發難,林推鋒先進,勸率士兵,先自斷退路,以振士氣,後出其不意,急攻弩圍。林軍無懼,以寡敵眾。此戰譁然,金鼓震天,血橫飛,恩單刀開道,所向披靡,一戰斬弩,弩軍大駭,眾皆膽寒,無出三合之將,無擋三步之兵。

於雄兵之圍,斬虎狼之首過千,錚錚虎膽,莫過於此,英雄壯志,世所無雙。

在林瑞恩突圍之時,弩王耶歷在帳外看着士兵撲熄火苗,聽到傳令兵的稟告,急怒於心,弩軍以雄壯之勢困圍林瑞恩,卻給他以八千兵力衝出重圍,弩軍死傷共計兩萬有餘“砰…”的重拳擊在帳外木柱上,他陰沉着臉,略一估思,當機立斷:“快備馬,侍衞隊立即隨我追擊。”幾個將領圍上前,爭先勸道:“王,不妥啊,窮寇莫追,反正督城已被圍住,過不了幾天…”一躍而上士兵牽來的駿馬,耶歷怒顏以對眾人,一鞭打在空處,震開眾將領的包圍,大喝道:“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把林瑞恩誅殺,決不能讓他逃回督城。”弩王的親兵…侍衞隊以可湛為首立刻緊跟在弩王馬後,耶歷匆匆指揮完圍困督城的部署,率先帶領千餘兵力迅疾追趕林瑞恩,由斜谷道而入,直奔督城。

葉凋花謝,本就是蕭瑟的冬季,晨曦尚淺,淡霧瀰漫,萬物濛如薄紗掩面,歸晚飛馬弛過,路邊的一切都沒有入眼,顛簸於馬上,她凝神盯着林瑞恩,眉心折痕愈深,疲憊不堪的玉容遮不住那恐慌之態。

林瑞恩逃出時,她已發現他身上掛了無數彩,左肩,手臂,大腿都有大小傷口數十道,可是這些都不是致命傷口,為何他像是隱忍着什麼劇痛,幾次差點摔下馬背,難道…

不敢細想,歸晚心中一陣酸楚,百般滋味湧上心,三月之期,原以為只是眨眼之間,誰知世事人,遇到這樣的險況。不期然地,她想到京城大雪飄飛,他狠心掰開她的手,那觸指的餘温盤繞心間,一觸及就是滿心的憂傷…暗自咬牙,痛也好,哀也好,無論怎樣難熬,她也要等到他的音訓。

“將軍…”看到林瑞恩身子一晃,歸晚低呼,樓盛搶先騎至,看到林瑞恩眸渙淡,面如死灰,大駭,怔怔地無法出聲。

“沒事。”無比艱難地吐出這兩字,林瑞恩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間的疼痛耗盡了他清明的神志,此刻眼前花白,朦朧一片,他已大有支撐不住之

發現到異狀,歸晚猛地緊心,立刻命令緩下馬速,躍下馬,樓盛早已擋住了林瑞恩。死裏逃生的士兵們都察覺到這份不安,紛紛下馬。

邁出的步伐沉重無比,歸晚一步步踱到林瑞恩馬前,他依然直着身子坐於騎上,她深呼一口,柔聲喚道:“將軍…”這一道宛如山澗清聲,喚回了他遊離的神志,轉過頭,俯視馬旁張望的歸晚,那泛紅的眼眶,隱現淚珠,是為他?

不確定地顫着伸出手,見凌亂的髮絲散在她頰旁,他拂過,發現歸晚沒有躲,他竟然有些高興,觸上她的臉,鮮紅的印子隨之拭在她的臉上,他一陣心慌,用手指想擦去血痕,卻發現血印越來越大,這才發現自己雙手沾血…心頭黯然,他僵住了手勢,突然手心一暖,濕濕的水珠滴在手中,他詫異地看去,看到歸晚嘴輕啓,似在説着什麼,他卻聽不清聲音,為什麼…

“將軍,請你支持住,馬上就要到督城了,你看,已經能看到城牆了…”歸晚聲調哽澀地説着,想要喚回林瑞恩渙散的神志,沒有得到任何反應,她的心刺痛着,抬首對上他的眸,那種內藴的光華似已淡然,冰般的冷竣也消散了,剩下的似乎是柔情…以往在樓澈眼中看到的情意突然出現在林瑞恩的眸中,歸晚微愣,北風厲吹,她無什知覺,他的手心卻自帶了一種温暖,苦澀泛起,她抑不住淚水湧出眼眶。

怎麼哭了?林瑞恩指尖接住那些珍珠串似的淚珠,連他也不知道為何,在身體漸漸冰冷的同時,心底卻是如此温暖,從手心傳到心臟的陣陣暖意,攪得他難喻的心疼,卻又到絲絲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