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重回滄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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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這一是西陵軍班師回朝的大喜子，又有當今皇帝御駕親，滄城內陡然安靜許多。放眼望去，街上人羣都站於自家門前，平整的青石接道一馬平川。

眾人得見聖顏，心神猶在震顫之中，卻見一騎紅塵疾馳而過。有眼尖者看出，那棗紅的小馬上坐着一位形容清麗的戎裝少年。

雖只是一瞥，卻難以忘記那通身的乾淨與堅忍之氣。

正是清漪。

清漪到時，卻發覺門前早已站滿了人。遙遙相望，硃紅、白、淺碧、深灰…多種彩匯於一處，好似院中百花齊放的盛景，本分不清誰是誰。距離近了，清漪才一一看得分明。

王夫人正站在中間，被清沅和萃濃二人扶着。她一身硃紅錦緞披風，上面綴着深的牡丹，將整個人包裹的嚴嚴實實。她望眼穿，兩隻手卻緊緊抓住清沅、萃濃。在看到清漪的一瞬間，素白的臉上已掛滿了淚珠子。

站在王夫人左邊的是沐府長女沐清沅。她身着白碎花百合羣，平添了幾分素淨。她的面容依舊嬌若桃花，然而與往不同的是，昔額前幾縷鬢髮依舊盡數梳了起來，散於兩側的烏黑長髮也高高盤起，斜着一隻七巧玲瓏釵。

清漪心中一咯噔，莫不是她已嫁做人婦！

來不及細想，再一看，清沅旁邊站着個白鬚老者，頗有三分眼，卻想不起到底在何處見過了。

那老者旁邊是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一朵嬌豔的‮花菊‬在鬢髮上簪着，不是李姨娘，卻又是誰？

其餘便是些丫鬟、婆子、小廝了。

再往王夫人右邊看去，身着碧裳的萃濃與往無差，只是眼中的刁蠻之氣少了許多，平添了幾分温和。

萃濃旁邊站着一個眉目清明的女子，笑意淺淺，十分動人。清漪從未見過。

往後看去，一個白淨風的男子映入眼簾，眉眼之間盡是不羈與狂放，正是楊驍。

至此，悉之人已見全部。

“我的女兒——”王夫人已經一把將清漪拉住懷中，痛哭涕。

“娘，女兒回來了。”清漪任由王夫人抱着，也哽咽起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清沅喃喃道。

王夫人鬆開了清漪，擦了把眼淚，道:“沅兒説的對，回來就好。”清漪將眸子對上清沅，柔聲喚道:“姐姐——”

“哎。”清沅應道。

“萃濃——”清漪又看向萃濃。

萃濃用袖口擦了擦眼睛，撒嬌道:“我以為二姐把我忘了呢，只顧着和娘、大姐説話，連問都沒問問我。”清漪還未答話，王夫人便説道:“你瞧瞧，她呀，成天就是會吃醋。平裏，我對你大姐好一點，她就會説，哎呀，娘，我真真是個撿來的，你總是偏疼大姐一些——”這麼一説，眾人皆笑了。

一道脆生生的笑聲飄入耳中，清漪順着那聲音望去，正是那個眉目清明的女子。

她一身天水如意雲煙裙，舒雅清淡，卻又不失俏皮。清淺一笑，恍如星辰散發出的熒熒之光，温潤動人。

“這位是？”清漪不由得問出聲來。

“這是你表嫂佩繯，致誠家的。”王夫人道。

原來是秦翛然之。

清漪心下了然，忙橫槍於，道:“嫂嫂。”她這一舉動，倒是把一大家子都逗笑了。

“我的女兒啊，你果真是在戰場待的久了，舉這勞什子作甚。”王夫人掩面而笑。

清漪這才意識到自己行禮的樣子，是多麼地可笑啊。她這才盈盈一禮，道:“讓嫂嫂見笑了。”

“早就聽夫君説，咱們沐府的女兒啊，個個驍勇善戰，我初時還不信，直到見了清沅與萃濃兩位表妹，才知所言不虛。兩位表妹自不消説，均是英姿颯，不讓鬚眉。”佩繯停了一停，繼續道“今個又得見漪妹妹，真真是讓我這深閨婦人開了眼界。光看妹妹這手提長刀、佩寶劍的軒昂架勢，就知定不會輸於那些八尺男兒！”清漪在戰場久了，鮮少聽到此等溢美之詞，忙道:“嫂嫂過譽了，我雖久在戰場，但是功夫卻差的很。不過是靠着這一身的武裝，才能多殺幾個敵兵罷了。”

“妹妹謙虛了，若是妹妹得了閒兒，定要好好教一教我才是。”

“嫂嫂若是真心想學，清漪定當…”話還未説完，就聽得萃濃説道:“好了，咱們先回家再説吧。”話中的不耐煩在場之人皆能聽得出來。清漪打量着萃濃臉，卻沒有絲毫嫌惡，平平靜靜，毫無波瀾。

佩繯一窘，繼而趕忙打着圓場:“對對對，是我扯得遠了，咱們先進府去吧。外頭風大，姨母身子又弱，若是着了涼可就不好了。”一行人這才往府內走去。

然而清漪心神皆在“姨母身子弱”這幾個字上面了。

此時仍是秋天，為何母親裹得那麼嚴實？臉素白，少有血，莫不是那心絞之痛又犯了？不會啊，前些子，萃濃傳信過來，並未提及此事啊。

罷罷，既已歸家，總有機會問個清楚明白。

府內景仍是舊時模樣，只是多了些開得正豔的‮花菊‬與秋海棠。

“二姐，你看那些花兒，好多看啊。”萃濃生怕清漪看不到，忙指了給她瞧。

“是啊，可真好看。”

“在金門關外，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我是沒見過花花朵朵，二姐你見過嗎？”清漪笑道:“我也不曾見過。”説話間，已至廳堂，王夫人道:“漪兒，不若先回去換身衣裳，咱們再好好説話。我看着這一身鎧甲，就替你沉得慌。”好不容易得見親眷，清漪哪裏肯把時間費在換衣裳上頭，只説道:“娘，你別看這鎧甲厚重，其實一點都不沉。你看…”清漪故意在原地轉了一圈，神容輕鬆，道:“我穿着它，就像尋常衣裳一樣。”王夫人笑着再清漪鼻子上颳了一刮:“傻丫頭，不拘你怎麼説，現下都要先去換了衣裳。你還怕娘跑了不成？眼看着這也中午了，我先着人去備飯菜。待會兒咱們一家人一邊吃着，一邊説話，豈不是剛好？快去快去。”説罷，她又指着萃濃道:“萃兒，陪你二姐一道去。”

“是是是。”萃濃得了命令，拉住清漪，直接朝溶月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