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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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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週寧子坐在書房等我到來。她眉清目秀,穿的t恤牛仔褲一看就知道是昂貴品牌,頭髮剪得短短的,看上去和其他所有初三的孩子一般無異。

我向她伸出手:“我姓陳。”她冷淡地觸了觸我的指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我倒是緊張起來,深一口氣:“今天上數學。這裏有十道題,題目從易到難,你能做多少是多少,做完咱們就能看出來你的數學需要補習什麼地方,好不好?”她點頭。

我鬆口氣。

“那就開始吧。”她問我:“我自己做?”我點點頭。

“那我爸媽花錢請你來幹什麼?”我冷靜地説:“教你。不過我要先看看你的水平再決定你值不值得我教。”

“拉倒。”她把腿壓到桌上,從屜裏拿出一包女式香煙,挑釁地問我:“來一?”

“我不這個。”我説“我只紅雙喜。”她盯着我看,沒頭沒腦的問:“你泡過吧嗎?喜歡去1912不?”我説:“你題目要是做得好,我可以考慮陪你閒聊,否則免談。”她哼哼,把習題本在桌上鋪好,轉身對我:“你能不能出去?我做題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旁邊。”

“好吧。”我説“你需要多久?”她看看題目:“半小時後你再進來。”我覺得這個習慣可以理解,地巡視了十五秒,閃人。

反正屋裏也沒其他人,我無聊地東轉西轉,一邊轉一邊涼氣——這房子真他媽的大!不僅大,而且裝修得有品位,豪華得深藏不,客廳的中央擺着寬大的皮沙發,我把自己陷進去,發呆半小時。

半個小時,至少可以做完六道題,我心想,原來這孩子,基礎還是不錯的。

等我回到書房的時候我就不這麼想了。

沒有人,書房裏沒有人!

我留的習題照原樣攤開在桌子上,不同的是,上面用黑的簽字筆劃了一把大大的叉,潦草地寫着:再見!

窗户開着。這個天殺的書房在一樓!我哭無淚。

寧子的媽媽趕回來的時候我還在對着葉小燁吼。

“你這是給我找的什麼工作?孩子丟了我怎麼負責?”葉小燁也有點着急,在那邊支支吾吾,就是支不出招來,恨死我。

寧子的媽媽倒很鎮定。她三句兩句問清了狀況,安撫了我,開始打電話。

“喂周國安嗎?”我聽見她禮貌地問。

“寧子從家裏跑出去了。她新換的手機號你知道嗎?”掛掉電話,她看見我不知所措的樣子,和藹地解釋:“我打給寧子的爸爸。他對寧子比較有辦法。”我眼睛瞪得更大。

她笑起來。

“看來陳小姐還不是很瞭解情況。我和她爸爸,去年年初的時候分居了。”説的是一件這麼不愉快的事情,她的笑容卻非常嫵媚。

我更尷尬。

“我非常抱歉…”二十三“哪兒的話。”她練地摸出煙盒,打火機叮地一聲。很少看見有人把煙得這麼優雅,我簡直看直了眼。

一支煙畢她深深嘆了一口氣。

“陳小姐,你知道,你是我給寧子請的第九個家教,第八個的結局是被她用晾衣服的竿子從家裏打出去。”

“呵呵。”我不知道該哭還是笑。或許應該説,很榮幸,我還沒捱打?

“陳小姐,我和你説這些是因為,我希望你能用你最大的耐心對待寧子。老換家教對她的學習也不好。而且…”她像下定了決心似地説“我和她爸爸正在爭她的監護權。可是我最近真是很忙。”她説到這,眯縫着眼往沙發背上一靠。我忽然想起葉小燁家的波斯貓,也是這麼一副慵懶的神氣,成天睡眼惺忪地埋在沙發裏,可每次出場還是倒一大片。葉小燁説,女人到了波斯貓的級別,基本無須再刻意賣風情,一舉手一投足,拈花摘葉,皆可傷人。

寧子的媽媽就是波斯貓級。

這樣的女人,居然老公要和她分居,真不知道世上的男人是怎麼了?

“你先回去吧。”她説“晚了這邊沒班車了。”可我還是決定等寧子回來,她是從我手裏走丟的,我要看到她回家才放心。

寧子媽媽也沒再趕我走,我們坐在沙發上等,鐘點工做好了飯菜,她請我一塊吃,我肚子餓了,也沒再推。我們在飯桌上瞎聊,她的寂寞,是明顯的。

那天寧子被送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送寧子回來的是她爸爸,不過我沒看見那位神通廣大先生,因為他本就沒進屋。他的車子開進院,寧子的媽媽出去,兩人不知道在説什麼。

寧子獨自進屋來,白的t恤已經有些皺,她坐在沙發上,看到我,有些吃驚:“你還沒走?”我問她:“玩得開心嗎?”她突然咕咕笑起來:“我和我爸打了一架。”我才發現她喝了酒。

我一時不知道説什麼,她又笑:“我爸爸媽媽在院子裏吵架,他們總是這樣,以為不在我面前吵我就聽不見,其實我什麼都知道。”我沒好氣地嘀咕,這孩子真是沒心沒肺,他們吵架,還不是為了爭是誰沒把你教育好?

寧子卻像看穿我的心事,又是好一陣笑,笑完之後説:“你別天真啦!他們吵的不是我。是錢。”哦天啦。真是讓人抓狂的一家人。

“你走吧。”她老三老四地説“想賺我家的錢,要一層皮,你年紀輕輕的,做什麼不好呢?”

“寧子!”她媽媽已經進門,聽到她説的話,大聲呵斥她“怎麼跟老師説話的呢?”寧子並不生氣,而是聲音懶懶地説:“那媽媽你教我怎麼説。”我抓起我的包:“明天同一時間我會過來,你,數學題做完再睡!”寧子瞪大眼睛看我。

我已經轉身出門。

寧子的媽媽追出來,堅持開車要送我回家。

二十四“陳小姐,你是我給寧子找的最好的家教。”她説。

“為什麼?”我吃驚。我還沒教呢。

“直覺。”她説“我希望你堅持。好嗎?”

“我盡力吧。”我説。

“謝謝你。”寧子的媽媽打開車內音響,曼陀鈴奏着一曲的《綠袖子》。她睏倦地撫撫後頸,一個簡單的動作勝卻人間無數,我忽然強烈覺,女人真是到了這個地步才算修煉成,我和小燁那點青胡鬧,全都不能作數。

那天晚上宋天明給我打電話,他前兩天終於在校外找到一間便宜的公寓,和一個香港的留學生合住,比住學校公寓便宜很多。

“香港的留學生——男的女的?”我地問。

“你説你這人…”他在那邊支支吾吾,我就知道肯定是女的,女的就女的唄,連撒謊都不會,可憐的宋天明。

我和他簡短説了説今天的事情,接着説:“我這人是不是有病,越挑戰越想做。”他着急:“你可別受委屈!”

“受就受唄,”我故意氣他“反正我現在也沒人罩。”宋天明想了想:“不高興做就不做吧,可是…”然後電話就斷了。

我知道他可是什麼。宋天明去了美國兩個月,我們除了上網就是電話,可是宋天明説個十分鐘我就會雄得齜牙咧嘴,着他掛了電話再給他打過去。最便宜的ip卡打國際長途是一分鐘4塊,不工作的話怎麼負擔得起?

我放下電話,心裏空落落。當然,我不能不做這份工作。做家教一小時一百塊,打長途一小時兩百塊,愛情居然是如此昂貴,也許,這就是生活的真相。

(2)我的朋友葉小燁是個有錢人,但她確實非常嚴肅地反對自己是個有錢人,大一那年,她獨自一人拖着一個破舊的行李箱挪進宿舍,害得我們都以為她是孤兒。一次和她一起去食堂,她可憐巴巴地買了一份炒蛋卡上就沒錢了,我一個雄,轉身買了一塊排,扔進她碗裏。

她夾起排開始大咬,我不得不提醒她:“喂,省着點,做半小時家教的錢吶!”她哈哈一笑,我們就此成為朋友。

直到大二那年,宿舍裏的姑娘們有了初步的品牌意識,突然爆出一個驚天發現:葉小燁撂在行李架上不聞不問的破箱子,居然是lv的!

也就是説,葉小燁是一個百分之百如假包換深藏不的富家女!

這個事實讓她最好的朋友我差點沒昏過去。

葉小燁滿不在乎。

“是我們家有錢,不是我有錢!”她信誓旦旦地對我説“陳阿朵啊,我這輩子唯一的夢想,就是像三那樣揹着行李跡天涯,如果我在異國他鄉窮鄉僻壤活不下去了打電話給你,你一定要給我航空快遞牛乾哦!”這就是我的朋友葉小燁,對金錢毫無概念,腦子裏永遠充滿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從來沒有對她説過一句謝謝,但是我她。大三那年我暑假打工不順利,沒能給自己掙到足夠的學費,驕傲的我不願意對任何人開口,是葉小燁偷拿了我的學費卡往裏面存了六千塊,事後還死不承認。

“是學校的電腦計費系統出問題了,關我啥事?”一直到現在她還這麼堅持,死不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