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此路去往天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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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半年前的亞運會召開之後,北京就進入了一個經濟的飛速發展期,寬敞的街道、高掛的立橋,在此時的北京已經隨處可見了。
深紅桑塔納轎車在拐過玄武門大街,緩緩的行駛在前門的前門大街上,此時正值上午十點鐘,前門大街上往來的車輛很多,通顯得異常擁擠。而這一切的一切,在莫斯科是本不可能看到的。
對於約裏寧來説,這是他第一次來中國,過去他也曾出過國,只不過去的地方除了朝鮮之外,就是東歐的羅馬尼亞、波蘭、捷克等地方。以往,在那些地方,他還受不到自己國家那虛假繁榮背影中的落後,而這段時間,準確地説,是自從他進入中國國境的那一刻起,他才由衷的體會到,自己的父親為什麼那麼熱衷於支持進派的進一步改革措施。可是這話説回來,為了一場還不知道是否能夠強國的改革,就先先把自己的國家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這樣做難道就真的正確嗎?約裏寧想不透,他覺自己很茫然,甚至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同樣是在改革,中國人這裏的改革一團和氣,而且正在富強的路上快速的進步,而自己的國家也在改革,可是看看那裏成了什麼樣子?
“謝爾格,前面就到天壇公園了,怎麼樣,要不要進去轉轉?”郭守雲能夠受到約裏寧的沉默,這段時間以來,這個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的狡猾上校,就一直都很消沉,尤其是昨天晚上,當得知了格魯吉亞正式宣佈獨立的消息之後,他的消沉就表現的更加明顯了。
“怎麼,你不急着去參加那個什麼,什麼招聘會了嗎?”約裏寧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扭頭看了郭守雲一眼,擠出一絲笑容説道。
“呵呵,我有一個很‘好’的合作伙伴,”郭守雲笑了笑説道“她總是對這種人事上的事情出奇的關心,所以即便我今天不去,相信她也能把招聘的問題解決掉。”
“哈哈…”約裏寧自然知道郭守雲所説的那個合作伙伴是誰,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很看出了這兩人之間表面和氣但骨子裏鈎心鬥角的現實。
朗聲一笑之後,約裏寧伸手在郭守雲的大腿上拍了拍,説道:“郭,不得不承認,你這個人很有意思,在我所認識的人中,還沒有哪個能夠做到你這麼豁達。”
“呵呵,豁達倒是説不上,我只是比較看得開罷了,”郭守雲微微一笑説道“這個世界太複雜了,有很多事情的發生、出現,都是不那麼合乎人願但卻又不以個人的意願為轉移的,所以呢,你要想活的順心一點,那就要看的開。就像你們國家現在所面臨的情況,有很多事情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了,所以如果你因此而耿耿於懷大沒必要,我們中國人説,‘大亂之後有大治’,也許今天你們的紛亂,就是未來重走復興之路的契機。”
“很高興你能像朋友一樣安我,”約裏寧抹了一把臉,由衷的説道“其實你沒有必要來討好我的,如果在昨天,我也許還能給你些幫助,但是現在,嘿嘿,恐怕要另説了,搞不好我現在已經要自身難保了。”冰守雲心頭一震,他豁然明白,約裏寧從昨天開始的消沉,並不僅僅因為格魯吉亞的獨立抑或是蘇聯國內的動盪,這其中還有個人的原因。
“怎麼,家裏有不好的消息?”郭守雲試探着問道。
“暫時還沒有,”約裏寧苦笑一下,他看了看車窗外,此時車子正好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紅燈亮起,車子停了下來。
“你剛才説得天壇在什麼地方,我想去轉一轉,”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約裏寧説道。
“哦,”郭守雲下意識的朝車窗外看了一眼,此時這個十字路口,正好是廣安門內大街同前門大街匯的地方,再向前不遠就是天壇公園了。他説道“好,就在前面不遠,咱們到時候下車轉轉。”也許是不想在車裏多説了,約裏寧點點頭,仰身靠近椅背裏,閉上了眼睛。
紅的桑塔納最終停靠在天壇街的公園入口處,兩人下了車,在公園門口的售票處買了門票,一路逛了進去。不過約裏寧的心思顯然沒有放在觀景上,他一路沉默,當走到丹陛橋的時候,他停了下來,看着道路兩邊那大片的柏林,深深的嘆口氣,説道:“郭,咱們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我還是想問你一個有些冒昧的問題。”
“什麼問題?”郭守雲也停下腳步,他站在約裏寧的身邊,説道。
“你究竟想從我們那裏得到什麼?”着郭守雲的目光,約裏寧用罕有的深沉語氣問道。
“你是第二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了,”郭守雲一臉嚴肅的説道。
“噢,第一個人可是妮娜?”約裏寧先是一愣,繼而問道。
點點頭,郭守雲説道:“我可以給你一個同樣的答覆,那就是我在求財,而且僅僅是求財。我同任何人,包括伊萬諾夫在內的所有易,都是基於求財這個目的,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那換句話説,如果我能夠為你的貿易提供便利,你也可以同我合作嘍?”約裏寧的目光看上去就像兩把尖刀,狠狠的釘在郭守雲臉上。
“雖然這聽起來有些卑鄙,但我還是要説,事實如此。”郭守雲毫不退縮,直截了當的説道。
“你可真是夠坦白的,”約裏寧搖搖頭説道,不過看上去,他明顯是鬆了一口氣。
“對朋友我一向都是如此坦白,”郭守雲淡然一笑説道。
“朋友,嘿嘿,既然郭你把我當作朋友,那我有些話就要直説了,”約裏寧笑道“反正你只不過是為了求財而已,那如果我們在這段時間裏沒有倒下去的話,咱們之間是不是也可以有一個合作的機會呢?就像你同伊萬諾夫那些人之間的合作一樣。”
“你們?我不明白,你所説的這個‘我們’,究竟指的是誰。”郭守雲有些心跳加速的覺,他覺自己就要涉及到蘇聯遠東更深層的秘聞了。
“這些不用我來告訴你,”約裏寧搖搖頭説道“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這次遠東各部隊轄區內的暴動,背後還隱藏着更多不為人知的東西嗎?”
“哦?”郭守雲做出一副愕然的樣子,他知道,遠東軍方在面對暴亂時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正是他們在給克里姆林宮施加壓力。
“這是有些人在着大家站隊啊,相信經過這一番排隊,國內的局勢就徹底明朗化了,”約裏寧冷笑道“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在台面下協商的機會了,所有人都會撕掉面具,戰友就是戰友,異己就是異己。到那時,我想以郭你的明,自然能夠把一切都看個明白。”
“該死!”郭守雲心中暗罵自己一句,他竟然沒有想到這一層。可不是嘛,這次蘇聯國內各個部隊駐地城市的暴動,可不僅僅是軍方在迫使克里姆林宮讓步,他們這也是在劃分自己內部的“敵我”站隊問題。面對那些反對格魯吉亞獨立的人羣所發起的、針對進派的暴亂圍攻,冷眼旁觀者自然是一方,而出面干預者便是另一方。當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該團結誰,該打壓誰,自然就是一清二楚了。
至於約裏寧口中所説的“我們”自然就是指的進派一方了,現在他們的實力還較弱,至少同以克里姆林宮為首的主派以及以軍方為主的傳統派相比,他們還不夠級別。難怪約裏寧會説他可能自身難保了。
想明白了,一切都想明白了。通過與約裏寧的這一番談話,郭守雲之前的所有疑惑一掃而空,他覺自己的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晰,而這對他這樣一個商人來説,則是至關重要的。
“謝爾格,你放心吧,”想清楚這一切之後,郭守雲壓抑住心中的興奮,他伸手攬住約裏寧的肩頭,説道“只要你需要,我就會同你合作,你可以把這當作是我對你的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