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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穆得了梁希宜的準信兒,做事情便開始肆無忌憚。
反正他曾經最怵的就是梁希宜不開心,既然現在梁希宜已然發話,他便無所顧忌,第二一早便在書房侯着祖父,央求靖遠侯帶着他一起去看望定國公,順便説下兩家的婚事。
靖遠侯望着大孫兒的迫不及待,暗道定國公府家的三姑娘到底生的如何美若天仙,一個個迫不及待的想要娶回家,這是要鬧哪樣!人家還沒把退親的手續辦了呢吧,就如此上趕着好嗎?
歐陽穆想了一會,覺得祖父説的有理,便道是不如拖一個月後再登門説親事,不過此時定國公病着呢,他前去看望這個環節總是少不了的。
於是歐陽穆親自提着大包小包,率領長長的車隊直奔定國公府!
梁希宜聽説歐陽穆鄭重登門拜訪,頓時一陣頭大,她不過是説許了他的心願,怎麼就這般明目張膽起來,怕是現在全京城的人都詫異着呢,定國公府居然同歐陽家扯到了一起。
這世上但凡能做京官的哪個不是心裏有譜的聰明人,立刻有人琢磨出此中味道。定國公病了,皇上不停派發太醫前往府上診治,還時常讓宮裏的太監出來問一下,這事兒本身就有些反常,現在剛剛打了勝仗歸來,尚未封賞的遠征大將軍,驃騎小將軍歐陽穆幾天不曾出屋,好不容易離開靖遠侯府邸卻是去探望定國公爺的病情,再傻的人也察覺出不對勁了。
其中包括秦府的秦老太爺,他即刻召集兩個兒子來書房説話,不由得黑了臉,道:“我當初就覺得歐陽家主動送上門的親事兒有問題!還挑了小六,如今倒好,我們同定國公剛剛斷了親事兒,那靖遠侯府的歐陽穆就招搖過市,去看望定國公,到底是怎麼個意思!”二老爺這幾過的也不太好,尤其是詫異於皇帝突然對定國公的聖眷,急忙安撫父親,説:“興許是巧合呢,不過昨靖遠侯府已經把姑娘家的庚帖送了過來,看來是誠心同我們結親的。”秦老太爺仰頭閉目,最後跌坐在椅子上,道:“事已至此,雖然定國公想必是怨我恨我,但是至少咱們家姑是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梁家同秦家終歸是親戚,不是死仇,他如今病着,我更應當前去看望他,若是他不見我,我就隔三差五前去看望他,大家都是老夥伴了,他不是心狠之人,總是不能讓我們真成為仇家!”
“父親!”二老爺一下子跪倒在地,這事兒因他而起,沒想到變成如今的情況。他含淚的望着年邁的父親,哽咽道:“都是兒子太過貪心,讓父親如此年紀,卻還要去承受這份侮辱。”
“你切莫如此去想!”秦老太爺訓斥道:“這事兒本來就是咱們做錯了,若是因此同定國公府生分,我負荊請罪都是值當的,不怪梁佐,是我的錯呀。”若是事情真如同他所猜測那般,那麼秦家是絕對不能得罪定國公府的。他更不能讓兒子對定國公心懷恨意,否則於他們家不利。
秦老太爺是老人了,此事稍微琢磨後便曉得是歐陽穆所為,但是那又如何?歐陽穆敢在這種時候不顧外人眼光,直接登門看望定國公,本就是不怕他們家人知道真相!而且,歸到底,歐陽穆不過是遞給秦家一個橄欖枝,最後做出決定是否抓住的人還是他們自己!
好在歐陽家的女孩似乎當真看上小六,並沒有過河拆橋的意思,他已經深欣。
定國公府定國公的大腦漸清醒起來,他望着半跪在牀邊的孫女兒梁希宜,説:“你不是討厭歐陽穆,怎麼最後又同意了他的説法呢。”梁希宜一邊吹着藥水,一邊低頭輕聲道:“他説的沒錯,我本對小六無情,那麼嫁給他和嫁給小六其實沒什麼區別,誰能保證小六不會變呢?況且他願意給予承諾,不管後他是否會有所改變,但是至少現在是比任何人都誠懇的,更何況秦府如此對待定國公府,何嘗不是因為咱們家勢弱,要是能仰仗歐陽穆張狂幾年,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兒呢。”梁希宜的角是上揚的,或許是真想通了這點事兒,她反而輕鬆起來,連帶着也不覺得歐陽穆害怕了。説到底,也不過是個男人而已,兩世的歲數加起來怕是還不如她大呢!
“呵呵,我才睡了幾,你倒是變得通透了,好吧,一會就讓那個臭小子進來説話吧。既然是打算做親,總是不能慢待了人家。”定國公咳嗽了兩聲,他這具身子真是越來越差了,總要活着看着梁希宜嫁人才能放心,好在歐陽穆願意立下保證書,他可以踏實的入土。
“他什麼都不做,祖父就開始心疼他,我都有些吃醋了。”梁希宜故作輕鬆的安撫着定國公,看着祖父將藥和乾淨,然後遞給一旁的丫鬟,道:“你去外面侯着,告訴徐管事將歐陽穆帶過來吧。”歐陽穆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見到定國公,他還以為梁希宜會涼他一整天呢,或者乾脆拒而不見。所以,當他走進屋子發現梁希宜也在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心跳立刻加速起來,目光彷彿帶着膠,死死的粘在梁希宜身上,捨不得離開。
今的梁希宜一身素衣,一頭長髮簡單的梳了一下,末端披散在肩部,整個人帶着幾分空靈悠然的自得,看在歐陽穆眼裏,只覺得動人至極,引人入勝。
定國公好笑的看着歐陽穆犯傻,沒有説話,但是心裏多少有了幾分放心。梁希宜見他回不了神,惱怒道:“歐陽穆,你差不多可以了!”歐陽穆一怔,急忙低下頭,同定國公行了晚輩之禮。小丫鬟將第二幅湯藥送了進來,轉身離去,歐陽穆二話不説半跪到地上,端起湯碗,吹了下,説:“我來服侍國公爺吃藥吧。”定國公心裏一驚,不由得有些温暖,急忙道:“希宜,快扶歐陽大公子起來,怎麼可以讓客人這般,歐陽穆,你快快起來。”梁希宜向前走了一步,又退了回去,好笑的看着歐陽穆,想起那他無理的欺負她,倒覺得讓他伺候伺候祖父也無妨,略顯頑皮的同定國公説:“祖父,反正這裏沒有外人,歐陽大公子想要表現一下他的誠孝,我們不如成全了他!”她倒要看看這人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歐陽穆見梁希宜言語利,面容坦蕩,便曉得她這是徹底想通了,頓時覺得口暢快無比,這便是他的梁希宜,做事情一旦有所抉擇,從來不會拖泥帶水。上一世她何嘗不是這般絕然的將他推向遠方,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他心口有些痛,生怕再次得罪梁希宜,急忙恭敬的看向定國公,誠懇道:“國公爺,希宜説的沒錯。”定國公縱然年歲已高,見過許多大世面,卻依然無法想象遠近聞名的歐陽穆,那個被世家子弟當成榜樣效仿的歐陽家大公子歐陽穆,會如此卑微的半跪在眼前,任由孫女兒梁希宜隨意調侃。
真是世事無常,現在的年輕人呀…
定國公慨中快速的將藥喝完了,還喝的特別乾淨,梁希宜好笑的接過空碗,嬌笑道:“祖父,你倒是真心疼他,怕他跪的時間太長了吧,這麼主動喝藥!”定國公幹笑兩聲,近來因為梁希宜婚事不順而產生的積鬱瞬間消散,口暢快起來。他猛地想起來歐陽家女孩相上秦府小六的事情,不由得多看了歐陽穆幾眼,這也算是用心良苦吧。他同歐陽穆説了會話,歐陽穆都認真作答,言語輕柔,不一會就看到定國公閉上了眼睛,氣息平穩的睡了過去。
歐陽穆回過頭,入眼的梁希宜視線温柔的望着牀上的老人,彷彿看顧孩子的母親。他輕輕的喚了她一句,道:“祖父睡了,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梁希宜一怔,臉頰微微泛紅,淡淡的説:“何時就成了你祖父了,叫國公爺。”
“嗯,國公爺。”歐陽穆聽話的重複着她的言語,一股説不出的曖昧氣息在空氣裏蔓延。梁希宜突然覺不過去起來,她撇開頭,看向窗外的麗風和。
歐陽穆站了起來,走過去,左手背後,右手彎曲的放在前,道:“我祖父説一個月後就登門提親,若是雙方商定無疑,皇上下個月就賜婚,可好?”
“這麼快?”梁希宜輕輕的呢喃了一下,她其實不知道該説什麼,但是什麼都不説的話氣氛反而更曖昧不明,尷尬至極,於是她本能的吐出這句話。隨即,便聽到歐陽穆悶悶的低聲笑了起來。
梁希宜詫異的看向他,道:“你笑什麼。”歐陽穆抬起頭,認真的看向他,嘴巴一張一合,小聲的説:“你藥碗都掉到地上了,嗯?”梁希宜愣了片刻,脖頸處慢慢爬上了一抹紅暈,她垂下眼眸,一言不發,心裏卻不得不承認,當初一味逃避歐陽穆的表白,着實有幾分覺得他太能影響他人,害怕自己會守不住本心的鴕鳥心態。
梁希宜即便是現在,也説不上對歐陽穆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她兩世為人,心境難免沉穩,很難輕易開口説愛。但是她受得到歐陽穆的善意,所以心裏隱隱有幾分之情,沒有最初那麼不待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