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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現在周圍人那麼多,他怕是都想大哭出聲,口悶的難受,尤其是梁希宜冰冷的目光,彷彿一把鋭利的長劍,生生將他的軀體刺穿,然後毫不留情的拔/出來,扔在地上。他不怕梁希宜不搭理她,他恐懼的是那道清澈目光,何時變得如此疏離,陌生起來。

梁希宜深口氣,沉聲道:“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約之言,希宜從來不敢主動詢問,更不敢妄圖猜測議論。”她想提醒皇后娘娘逾越,卻沒想到歐陽雪彷彿早料到她的反應,反而是平靜的衝着宮女吩咐道:“今個定國公的夫人在呢吧,請她過來小憩。”梁希宜眉頭掬起,陷入沉思。皇后娘娘莫不是要在今/迫他家承諾什麼?難怪連皇帝對於歐陽家族都懶得做面子上的功夫,如此強勢,放誰身上誰受得了呢。不過換句話説,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連皇帝都只能忍着。

前幾又傳來皇帝兄長安王餘孽的消息,皇上已經下旨令心腹都察院的王孜鑑大人任監軍,隨同歐陽穆前往南寧鎮壓。相較於邊境外的鄰國勢力,皇帝更懼怕可以輕易獲得子民認可的安王一派。因為從皇位順次計較起來,安王是他的兄長,憑什麼在都不是皇后嫡子的情況下,安王成了亂賊臣子,而皇帝順利登基為正統帝王呢。

宮女在宴會上轉了一圈,都未曾尋到國公府世子夫人秦氏。鬧了半天,秦氏同嫂子在山上陪同昏不醒的秦寧桓呢。秦寧桓是她的親侄子,此次的事情又有人傳言起因是梁希宜,那麼作為牽線人的秦氏總不好無動於衷,早早就陪着嫂子上山看望秦寧桓了。

宮女琢磨着若是尋不到定國公府世子夫人的話,回去也不好差。剛剛皇后娘娘説要見的是定國公府的夫人們,那麼梁希宜的母親徐氏,三伯母李氏不都是定國公府的夫人嗎?她暗道自個聰明,於是為了完成差事,轉身向同孃家嫂子在一起的徐氏走了過去。

徐氏聽説皇后娘娘召見定國公府的夫人們,頓時覺得在孃家嫂子面前風光無數,樂呵呵的招呼弟妹一同前往。至於秦寧桓被歐陽燦打了,皇后娘娘為何又要召見她閨女梁希宜,定國公府長輩這件事情,基本被她天真的忽略了。

徐家嫂子們看小姑如此風光,不由得也生出想一起去的念頭,稀稀拉拉一羣人跟在徐氏後面,還跟宮女解釋不進去,就是在大殿門口等着徐氏,完全是想近距離沾沾光罷了。

徐氏和李氏進入大殿,同皇后娘娘歐陽雪行了大禮,眼睛賊兮兮的環視四周,緊張兮兮的衝女兒笑了一下,完全沒有一點大家婦人的氣度。

白容容皺着眉頭,毫不掩飾的出鄙夷厭棄的神情,她就怎麼也想不明白,兒子到底看上樑希宜什麼,脾氣倔強,言辭魯犀利,又趕上這麼個母親孃家,有什麼好呀!

皇后娘娘歐陽雪隱約聽到外面的議論紛紛,不由得煩躁起來,道:“都是些什麼人在外面,嘀嘀咕咕,丟人現眼,以為我這是在幹什麼呢,讓他們進來吧。”定國公府三夫人李氏臉頰通紅,她剛才勸説過徐氏讓孃家嫂子別跟着,可是徐氏那幾個嫂子力大威猛,真不是一般丫鬟婆子能夠勸走的。

徐氏的嫂子們聽説皇后娘娘肯召見他們,立刻一副欣喜異常,歡天喜地的樣子。

雖然他們的行為舉止略顯俗不懂規矩,但是他們心底對於皇家是發自內心的仰慕尊敬,屈膝跪地,偶爾抬起頭偷偷瞄着皇后娘娘,真是覺得皇后娘娘簡直是畫中的天仙,氣度非凡,大紅的長裙子下襬鑲着真金的鳳凰花式呀,這身衣服必定價值不菲吧!

望着地上跪着的一羣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拘謹婦人們,饒是想要成全歐陽燦的皇后娘娘歐陽雪,也開始動搖了。梁希宜的外祖母家是這種狀況,真的沒問題嗎?

她一直不認為定下樑希宜是什麼難事,如果是朝廷命官,重臣之女皇帝怕是會同她爭奪一番,不予以認同。但是一個沒實權的國公爺家的小姐,皇帝估計巴不得他趕緊定下對方同歐陽燦的婚事,總比太后娘娘後給燦哥兒找個有權利的老丈人讓皇帝安心吧。只是她不曾想過,梁希宜母親竟是這個樣子,還有一羣如此極品的親戚。

燦哥兒是她的親侄孫兒,歐陽家族是她最重要的依仗,總不能委屈了他們燦哥兒啊。

白容容此時的臉極差,紅着眼眶死死的盯着歐陽雪,下嘴都快咬出紅痕,似乎在表達她是多麼的厭棄這羣人呀。

歐陽雪一陣煩憂,還説今個就把此事定了,省的燦哥兒老惦記着,沒事兒風到處惹禍,沒想到又蹦出徐氏這一大家子人,看到徐氏嫂子們的模樣,她都產生不想同梁希宜有一點關係的念頭。

皇后娘娘心生不耐,敷衍的問了些話,賞賜了些物件就讓他們離開,同時放過樑希宜。

徐氏怕耽擱了女兒要事,挽着梁希宜胳臂,小聲説:“我是不是表現的不好呀!”梁希宜一回想起皇后娘娘恨不得他們趕緊走的神,就忍不住想要樂出聲,説:“哪裏,您今個的表現我特別滿意。”她再也不想同歐陽家有任何關係,不管後歐陽世族如何權傾一時。

梁希宜沒走兩步,就聽見背後傳來慌亂的腳步聲音,她回過頭,刺眼的光將沒有遮擋的大殿門柱,照耀的特別的鮮紅,歐陽燦跑了幾步停在象牙白石階上,他從高處靜靜的望着已經走下台階的梁希宜眾人,目光清澈的眼底,似乎帶着水花。

雪白的錦袍,鑲着翡翠的帶,拔的身姿,凌亂的氣息,他的眼睛很亮,神情卻有些複雜。

梁希宜皺着眉頭,皇后娘娘竟然就允許歐陽燦如此跑了出來!

她哪裏知道歐陽燦在西北,可是説一不二的格,白容容又縱着小兒子無法無天,誰能攔得住。

梁希宜想到連皇后娘娘都攔不住歐陽燦,她自然沒法讓他一句話不説就轉身離開。為了避免自個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話題,她主動的跟母親説道:“你們先回去吧,怕是皇后娘娘尚有其他事情尋我回去,我稍後就去找你們。”人似的宮女們自然清楚歐陽小公子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們肯定樂於裝傻充愣,順着梁希宜的話茬,道:“幾位夫人,你們先隨我回去吧。這裏人多口雜,莫要停留太久。”徐氏有些不放心,戀戀不捨的帶着嫂嫂們離開大殿周圍。梁希宜站在台階下面,淡淡的説:“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無所顧忌的追着我出來,會落下什麼口舌。”歐陽燦微微一怔,嘴微張,冷冷的環視四周一圈,立刻有宮女開始清場,片刻後,四周已經空無一人,至於大殿裏的人們,此時正忙着安撫傷心透頂的白容容,沒人打算出來管這糟心的事兒。

梁希宜見他不肯張嘴,卻又不願意離開,自嘲的説:“你每次都是這樣,不顧及別人受,想起什麼就一定要去幹什麼,自以為這便是對別人的好,如果別人不肯認下你的好,你反而會生氣。但是試問,別人為何要回應你什麼?你今個打了秦寧桓,可是有一點愧疚之心?你當眾在外人面前提及我還追了出來,可否顧及到了我未嫁的名聲!”歐陽燦愣了片刻,因為消瘦更加稜角分明,緻漂亮的五官冷峻中隱隱帶着幾分委屈。他從未見過如此冷漠至極的梁希宜,眼底的淚珠轉了兩圈,生生又憋了回去。他是大男人,不能輕易掉眼淚,況且這事兒,已經到了他哭都沒有用的地步,梁希宜眼底深深的厭棄讓他有一瞬間的窒息,周圍的空氣被什麼空,大腦一片空白,隱隱作痛。

“有話就説,沒話我就走了。”梁希宜垂下眼眸,從此再也不想和他有半分牽扯。她惹不起他們歐陽家,還不能躲了嗎!

“我…”歐陽燦深口氣,聲音彷彿淹沒在了嗓子眼裏,多説一句都吐字不清,他寧願梁希宜大聲斥責他,而不是這般彷彿對一個人徹底放手,失望之極的模樣。

梁希宜見他不語,轉身離開。

歐陽燦本能的向前追了兩步,又怕梁希宜生氣停了下來,聲音幾近可聞的説:“如果,如果我去同秦寧桓道歉,你就可以原諒我了嗎?”歐陽燦的聲音唯唯諾諾,漂亮的眼睛閃過掙扎,彷彿有什麼凝結在嘴角,不停的氣,吐出,又難過的捂住口。他始終到如鯁在喉,連淚水嘩嘩的留下來濕了面孔,都一點沒覺到。

梁希宜沉默片刻,心底有所決斷。

曖昧不清對於歐陽燦來説,也難以把她忘記,索徹底斬斷彼此的關係吧。

況且,她也不想再次看到身邊的人因為莫須有的理由替她受罪,於是抬起頭,目光清澈明亮,誠懇的説:“歐陽燦,我不喜歡你。”噼裏啪啦,彷彿聽到了心碎的聲音,歐陽燦心底的堅守轟然倒塌。他到身體被什麼生生掰開,然後將心臟挖出來摔在地上,於是口泛起了生疼生疼的覺。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嘴微張,目光空的對視着梁希宜堅定的目光,努力刻畫着這張烙印在心底深處的靚麗容顏。

或許梁希宜都不知道,這可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叫出他的名字,沒想卻説的卻是這麼一番話。

他曾經幻想過無數次,梁希宜會在什麼情況下,為了什麼喚他的全名。

卻沒想到聽到的是這樣一番話。

作者有話要説: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