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君可獨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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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人間世第八十六章君可獨行（上）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七月剛冒頭，尋常時候，柳枝雖然正是千樹萬樹綠絲絛的時候，但連月牙都是看不到的，桃花自然也是早散了。不過捉月樓中的桃花卻開得甚豔，而一盞價值驚人的水晶風燈，卻也絕對不輸於中秋滿月。

蘇容拗不過師七的意，親自獻了一曲歌舞助興。捉月樓頭牌當然不是得虛名，也不清是花映人顏，還是人比花嬌，一曲舞罷，餘音尚在繞樑，眾人已是如痴如醉，致被得老高。

但蘇容的子卻是高傲得緊，所以眾人唯一的收穫只是王戰這個英雄獲得了蘇容的一杯敬酒而已。

曲終人散。眾將雖然有心眠花宿柳，但一來是非常時期，二則李元帥雖然好説話，王定和石枯榮卻都是治軍嚴謹的人，被他們抓住絕對是死路一條，不得不乘興散去。

回到營中，王戰和王定卻並無睡意，秉燭夜談，細述別來種種。

説起今天的事，王戰不勝唏噓:“阿定，今天要不是你以命作保，元帥定是不肯信我的。”王定搖頭道:“李元帥這個人，不是那麼簡單的。他雖然武術蓋世，年少成名，卻絕對不是個自大的無知少年。你別看他年紀輕輕，論及心計，已不遜於王元帥。他若不肯信你，即便是我以命作保也是惘然。”王戰點了點頭:“我今天已經領教過了。不過阿定，我還是得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那麼信任二哥。”王定笑道:“一世人兩兄弟，你怎和我説這些來了？我們雖然不是親兄弟，但自小一塊長大，你的為人我最清楚，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信自己吧！”這話落下的時候，王戰的手指已經不偏不倚地擊中了王定的麻。

下一刻，一顆紅的藥丸已喂進了王定的口中。

“兄弟，別怪我，要怪就怪天意人吧。”王戰輕輕嘆息了一聲，拍在王定的啞上，翻身出了卧室。

王定眼睜睜地看着他穿窗而出，奔向軍營身處，巨大的不安走遍了他全身每一寸肌膚。他到底想做什麼？難道…不行，我必須去阻止他！但任他使盡力氣，全身卻分毫不能動彈，想呼喊，口中卻吐不出一個音節。只因為自己的輕信，兩萬將士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沒。熱淚順着眼角無聲地了出來，從來沒有一刻，他如此的無助。

不，我們還有元帥。那個曾經創造過一切奇蹟的少年。也許他早就悉了二哥的陰謀吧。想到這裏，王定覺得眼前忽然一亮。

“時間差不多了吧！”本該睡的李無憂忽然從牀上翻身落下，在慕容幽蘭身周佈下了一個結界，然後出了石府，騰身上房。

視線剛剛與瓦面相平，一蓬無形潛勁已當頭壓來。

樓上有高手埋伏？這個念頭才一閃，他整個人不可思議地憑空一旋，轉到三尺之外，再次上升，如一片羽般無聲無息地落到了房頂。

一丈之外，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黑衣年輕人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從他身上散發着一種陰冷中帶着陽剛的氣息緊緊鎖定自己，自己只要稍微一動，氣機牽引下，他立時便可發動殺招。

天眼四散，朝背後“看”去，那道潛勁砸到地面時候，倏然消失不見，甚至一點塵土都未揚起。李無憂暗自一凜:“一劍走空，點塵不揚。這人對力氣的把握，竟然達到了如此境界，端的是個勁敵。”腦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劍魔任獨行。”

“你認得我？”那年輕人本是微笑的臉立時出了驚愕，鎖定李無憂的氣息立時便出現了一絲縫隙。

“不認得！也不想認得。”李無憂順着那絲縫隙，一劍擊出。

這一劍平平無奇，一淡如水，若是江湖上那些大師高手見了，少不得要出一個鄙夷的眼神，但任獨行見到這一劍，卻大喜若狂，彷彿一個老饕見到一桌名廚心烹調的佳餚，一個賊見到了輕紗繚繞中的美妙**，忍不住高聲叫了聲好，舉劍上。

李無憂劍至中途，忽然速度暴增，本是一劍卻忽然變做了三十三劍。任獨行再叫聲好，劍勢一展，也如滔滔江水一般，疾刺出三十三劍。

劍影散去，兩劍相觸，任獨行忽然覺得對方殺氣騰騰的劍上忽然空空蕩蕩，渾無一絲力氣，剛覺不好，李無憂已哈哈一笑，借力飛出，投入漆黑的夜空。

任獨行緊追不捨，邊飛邊道:“李無憂，你怎麼知道我的？”

“你笑起來和你那老鬼師父一摸一樣的賤，老子認不出你才是怪事！哈哈！”

“你認識我師父？喂，你別跑啊，快和我比劍！”

“老子忙得很，一會再説！”潼關的水源全部取自地下井。軍**有三口大井，每一口井都藏在一處隱秘的建築中，通常除了火頭軍外，罕有人知曉，而每口井四周都有鋭高手把守。只是今夜這些人全都喝得爛醉如泥，醉眼醺醺地對着漆黑的夜空數月亮的個數。

事情出乎王戰預料的順利，在夜的掩護下，他很幸運地找到了一口井，點了守衞的睡，只要再將手中這瓶藍的體滴入一滴，再過三，潼關軍就再沒有一個可以戰鬥的士兵了，而整座潼關城也會變成一座死城吧。

“唉！”一聲幽幽的嘆息忽然在他背後響起。

回頭，空空蕩蕩，連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隱身術？王戰吃了一驚，下意識地看了看間，臨走時師父送的反隱佩玉依舊在。那誰有這麼高明的輕功？真氣無聲無息探測身周，卻並無任何真靈氣波動。

“唉！”嘆息聲，又在身後。

驚到了極處，再回頭，依然空寂。

“何方鼠輩，藏頭尾？”又驚又恐下，他悶悶地喝了一聲，猛然朝身後劈出一刀。

握刀的右手大震，刀勢已被完全封死，刀已經粘在了一柄連鞘的劍上，卻無聲無息，沒有一聲擊的鋭響。身後那人莫非也不想驚動他人嗎？

猛然回頭，夜裏，一個全身漆黑的年輕男子正不屑地看着自己，卻不是李無憂。

王戰打了個冷戰，收刀退後一步:“閣下意何為？”

“管閒事。”

“看閣下的裝束也不是楚人，又何必自找麻煩？”任獨行又嘆息了一聲，指着王戰身後房頂道:“我對你的事本來沒什麼興趣，但他老是跟着你，不能和我比劍，我就不得不管了。”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王戰看到了正微笑着朝自己打招呼的李無憂:“呵呵，王將軍，更深重的，你不在房中好好休息，反跑到井邊來，莫非是被那個姑娘壞了你貞潔，想跳井自殺嗎？”李無憂從屋頂上飛了下來的剎那，忽然燈火通明，四圍房屋上寒光人，王戰餘光瞥去，強弓硬弩不下數百。

“元帥，你…你這是什麼意思？”王戰一副惑模樣。

“抓姦細啊！”李無憂嘻嘻笑道。

“細？”王定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啊，元帥，你來得正好，這個人是蕭國的細，意圖在井裏投毒，被我當場發現，元帥，別讓他跑了！”他手指的方向正是任獨行。

“真的有細？”李無憂大吃了一驚，隨即看見了任獨行，不跳了起來:“哎呀！王將軍你才一來就立下如此蓋世奇功，真是我的福將啊，可喜可賀…不過王將軍，你手裏拿的是什麼啊？”火光下，那個藍的小瓶很刺眼。

王戰臉不紅氣不道:“元帥，這就是這賊子想要投到井裏的毒藥，屬下剛才和他大戰三百回合，終於奪了過來。”

“恩！好！”李無憂大喜“你快將毒藥給我，擒下這賊子。”王戰毫不遲疑，將瓶子扔了過來，隨即拔刀，一式妙之極的王家斬荊刀向任獨行猛砍去，後者卻不拔劍，身讓開。

王戰刀勢雄渾，每一刀都有與敵偕亡的殺氣，彷彿這一刀出去就再不回頭，但每於刀勢窮盡處卻又生轉折，奇峯突起，所取角度無一不是堂堂正正，但刀法變化卻是匪夷所思，常能人所不能。

“軍神親傳的王家斬棘刀果然名不虛傳，好！”李無憂大聲叫好“王將軍，這賊子已經被你得拔不出劍了，快點將其制住！不要弱了軍神的名頭！”任獨行邊躲邊搖頭苦笑:“李無憂，你還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竟然連制個內都要假手他人。”語聲方罷，一道雪亮的劍光破鞘而出，直刺向王戰的口。這一劍的去勢本也不快，也無風雷盪聲或是劍氣翻騰，但就這平平無奇的一劍刺出的時機正是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時機，王戰後退，連換七次刀招，但每一次都只使了半招，便再也使不下去，不得不再次變招，但七招之後，那一劍依然原勢不變，去勢不止，離他心房已不過半寸。

“當！”地一聲，刀劍相。卻是千鈞一髮之際，王戰忽然刀法一變，硬生生以一個詭異的方式用刀背架住了長劍的去勢。

“地獄斷情刀！”任獨行不防他刀勢忽然一張，竟被這詭異的一刀退半步。王戰借力逸出，翻身朝一間屋子的窗户投去。

事出突然，房頂的弓箭手反應過來時，手眼的配合已經緩了一緩，無數勁箭只落在了王戰掠過的地上。

“不是吧，小任，就你這劍法，還敢要求和老子比劍？”李無憂對任獨行豎起了中指，但他滿臉不屑的表情剛維持了不到一息，立刻轉做了驚愕…王戰眼見要穿入窗內，身體忽然憑空一頓，硬生生摔在牆角，頭破血。

立時便有士兵上去，將他綁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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