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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雁歸和柳大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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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雁歸和雁茴一起躺在牀上,過了一會,雁茴輕輕叫:“雁歸雁歸。”雁歸沒有回答。

雁茴又輕輕推她一下,還是沒有反應。

雁茴躡手躡腳爬下牀,鑽到隔壁母親的房間裏,抱住媽媽睡下。

“媽,那間房陰森森的,我睡不習慣。”

“胡説,現在誰還信這個,雁歸不睡得好?”

“雁歸不怕讓雁歸去住好了,我要和你一起睡。”母親輕笑一聲,在她身上拍一下:“你都18了,怎麼膽子還沒有妹妹大?”雁茴頓了一頓:“是不是有一枚戒指留給你?讓我看看嘛。”

“你又在打什麼歪主意呢?那是老太太指名留給雁萊娶媳婦用的。”

“得了吧,雁萊才多點大,娶媳婦還早呢,以後我掙錢了還他一個就是了。

我都成年了,單位上的女同事哪個沒有一兩件首飾,你也得讓我充充門面啊。”母親猶豫一下:“不行,老太太臨終前給雁歸讓她給雁萊,雁萊年紀小倒沒什麼,回頭給雁歸看了不太好…”雁茴一骨碌爬起來,路地拉開牀頭屜,一伸手就把那個戒指拿出來戴進手指裏:“看到就看到,有什麼大不了的,您作主她能説什麼?”她把手伸出來往昏暗燈光下比一比:“媽,你看看,多好看。”母親也坐起來,把她的手拿着端詳一會:“嗯,真是好看。”雁茴得意地一笑,把臉往母親臉上蹭一蹭:“我像媽媽,哪裏會不好看。”母親也笑起來,捏捏她的臉頰:“你們三個就你最像我,子也像。

這麼着吧,你既然喜歡就先拿去戴着,我那裏倒是還有個戒指,是你爸爸給我的,只是成沒這個好,以後留給雁萊娶媳婦好了,反正也是給外姓人。

至於雁歸…等過幾年,環境好點再給她置辦吧。”雁茴高興得很,一迭聲説謝謝媽媽謝謝媽媽,想了想又説:“媽媽到時可別偏心,雁歸有什麼我可不能比她少。”母親皺一皺眉頭:“你説什麼胡話呢?我心裏最偏袒誰,你難道會不知道?”説這話時,她的聲音微微放小了點,有點蓋彌彰的覺,或許她自己都對這種偏愛有些無能為力吧。

雖説手心手背都是,可不知為什麼就是有厚薄,自己的三個孩子裏,數老大最沒心沒肺,可長得最像自己,又是和丈夫情恩愛時的結晶,最疼愛也是理所當然。

至於老三,沒生出這男孩之前,老太太也不知給她吃了多少排頭,刻薄話從早聽到晚,有了老三後她説話聲音都能大些了,所以老三也是寶;只有雁歸,那個孩子不是不好,可能就是太好了,什麼話都聽大人的,裏裏外外都是她,子又有些沉靜陰鬱,沉默得不像這個年齡的小朋友,也不知道是缺心眼呢還是真聰明,倒是不討人喜歡了。

那邊娘倆説着體己話,也沒留心隔壁屋裏雁歸悄悄睜開了眼睛,她怔怔望着天花板,角落裏有個地方因為漏水形成了一塊水漬,有些像一隻小狐狸又像一張側着的人臉在眼淚。

房間裏透風,一陣風過來電線便不住晃動,燈泡搖來晃去,看着時間一長讓她慢慢覺得頭暈起來。

雁歸從這天后對自家完全心灰意懶,她還是如平裏一樣打點家中家務,只是寒了心。

從此便加倍把心思放到大偉身上去,她是個死心眼的人,認準了一個人心裏眼裏便只得那一個。

大偉到底是個男孩,年紀又不大,未免混沌一些,其實他能模模糊糊覺到雁歸的情意,因此隱約有一種被倚賴的虛榮,卻終是不太開竅,不過雁歸細心體貼脾氣又好,粘他粘得很緊,大偉覺得沒什麼好抱怨的,久而久之也就由着她去了。

這時他們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巷子裏的人們看着他們長大,覺得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便拿他們打趣,故意問:“大偉,你的小女朋友呢?”剛開始這麼問的時候大偉總是會愣一下,顯得有些茫然,後來子久了慢慢的也習慣了,再有人這麼説起他便不好意思地笑一笑:“你説雁歸啊?她在家裏寫功課呢。”大偉或許還不能完全搞清情況,柳媽媽卻是個最不過的女人,十幾年寡居的婦人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她幾乎在雁歸兒時就到了這個小女孩對自己兒子的愛慕之心,對此她只是憂心而並不到欣喜。

兒子是故去丈夫所留給她唯一的財富,已經是她生命裏最後的火花,甚至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兒子的出人頭地,有朝一風風光光地踏出里仁巷。

不可否認,雁歸是個好女孩,但太早談及情,似乎並不利於兒子以後的發展,所以她對雁歸幾乎是獻媚的表現一直是淡淡的。

雁歸很惆悵苦惱,她不止對大偉,對柳媽媽也是投了一百二十分的心血,可是柳媽媽似乎始終不待見她。

裏但凡雁歸爸爸從海外寄來什麼希罕東西,家裏按常分成幾份,她從沒給自己留過,全是毫無保留的送去柳家。

那時候的外國貨很希罕,幾乎是有市無價,尤其在里仁巷這種地方真能讓人把眼睛都羨慕紅了,柳媽媽卻一次也不肯接受。

有一次大偉生,她送了他一副爸爸從荷蘭帶回來的世界地圖,上面每個國家都是用各國標誌來代表,比如荷蘭就是一個風車的圖象,中國是長城,埃及是金字塔等等,非常緻可愛,大偉愛不釋手,直恨不得晚上都抱着那副地圖睡覺。

誰知到了第二天,還是乖乖地送還給了雁歸:“媽媽説太貴重了。”雁歸見不得心愛人那沮喪的樣子,想了想,從大偉身上拔下一個釦子:“那就不算送的,這個釦子你也當生禮物送我好了,我們是換的。”大偉當然知道這建議行不通,可實在捨不得那份生禮物,還是硬着頭皮把這個答案帶回去了。

大偉回了家,吐吐把雁歸的話學媽媽聽,柳媽媽心裏不由得想:“雁歸這孩子也真是對大偉用了心了。”她看到兒子眼中熱切的渴望,也不忍心再勉強他,便讓他留下了那副地圖。

可是真到了兩個月後雁歸生那天,柳媽媽咬咬牙,把工資拿出了一半給雁歸買了外套親自送過去,雁歸捧着那外套,心裏像明鏡似的清楚,這是柳媽媽不願意兒子受她的人情呢。

可是柳媽媽歸柳媽媽,她自個兒歸自個,柳媽媽的態度雁歸就當看不見,哪怕大偉不在也照常時不時地往柳家跑,順便幫身體不好的柳媽媽做做家務,她覺得為大偉做任何事都是快樂的。

説實在的,柳媽媽並不討厭雁歸,也動於雁歸對兒子的情誼,雖然為着兒子的將來着想不願意他早戀,可也真抹不下面子把事情講破或者喝斥她,於是事情就這麼僵持了下去。

或許是上天看到雁歸的執着,竟然真給了她一個絕好的機會。

高三那年功課緊,大偉開始寄宿,而雁歸因為要照顧家裏,所以還是走讀。

高考前十天雁歸開始留在家裏備考,這天晚上覆習完了她又去柳家串門,看見柳媽媽正痛苦地蹲在地上呻,臉白得跟張紙似的,一腦門的汗,雁歸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把她扶到牀上,一問才知道是膽結石犯了。

那時候藥店早關了門,雁歸二話不説跑回家裏把自行車推出來,連揹帶扛地把柳媽媽扶上後座,死命蹬着車去了醫院。

急診下來的結果很嚴重,要住院,不然就有生命危險,雁歸馬上説打電話去大偉的學校把他叫回來,但是柳媽媽拼死拒絕。

她説:“我就是疼死了也不能影響大偉的高考!”雁歸見她態度這麼堅決,無奈之下只能應允,她説:“那好,大偉不在我來照顧您。”説完這話她就回了家,柳媽媽頭先還當她説客氣話,沒想到過不了多會她就把換洗衣物都清了過來。

柳媽媽見她來回奔波得汗都粘到身上,不由得大吃一驚:“雁歸你這傻丫頭,你也得‮試考‬啊,還不給我回去。”雁歸理也不理,只當沒聽見,徑自到牀邊檢查了下柳媽媽的輸瓶就開始叫:“護士小姐,49號牀病人的點滴快打完咯。”以後的一個星期裏,柳媽媽先是勸阻,勸阻不了就給她臉看,最後甚至開始罵起來,雁歸都當作是耳邊風,夜陪伴在醫院裏,等柳媽媽睡着了才把書拿出來看看。

她照顧過老太太有護理經驗,子又細心温存,經常會認真詢問醫護人員什麼能吃什麼要戒口,問了還仔細拿本子記下來,不知情的人都直誇柳媽媽生了個好女兒。

柳媽媽看着雁歸忙進忙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雁歸啊,你這麼對我,我要夭壽的哦。”雁歸説:“您別急,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等您好了我就走。

如果到時您還是不想我跟大偉走太近,我決不耽誤他。”柳媽媽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轉,終於嘆了口氣。

高考結束後,柳大偉高分進入毗鄰b市最好的大學,雁歸卻只考入了本市一箇中等師範學校。

雁歸家裏對此並不失望,姐姐雁茴考了箇中專,分配了個營業員的工作,弟弟雁萊成績也是差強人意,雁歸以後再怎麼不濟也是個小學老師,已經算是家裏最好的了。

雁歸本人也不很失望,高考雖然輸了,沒能跟大偉一個學校唸書,但是她徹底贏得了柳媽媽的心。

以前柳媽媽雖然不至於千方百計阻撓她來自己家,但是一直待她客氣得不得了,總讓人覺怪怪的,就像是任何一個慈悲好客的主人對客人那樣。

但是現在她沒那麼禮貌了,有時候會吩咐她:“雁歸,待會陪我去菜市場買菜,籃子怪重的,提不動呢。”又會把她找來,給她量尺寸:“天氣冷了,我得跟你和大偉一人織件衣才行。”幾乎像她自己媽媽一樣,那種把她看作自家人的覺讓雁歸心裏幾乎要樂開花來。

無限失望的只有大偉,他萬分愧疚地説:“雁歸,要不是因為我,你可以念更好的學校。”雁歸輕快地笑笑:“有什麼關係,分那麼清楚幹嗎?”雁歸現在可以名正言順的在大偉家裏登堂入室了。

她經常待在柳家,柳媽媽身體不好,她就把活重活全包攬下來,週末和柳媽媽一起等大偉回來,聽他講學校裏的新奇事。

里仁巷裏的居民們都把她看作是大偉的準媳婦,還有多事的人問柳媽媽幾時能吃到他們的喜糖,柳媽媽一反以前諱莫如深的態度,思考一會後笑呵呵回答:“可能還得過幾年,總得畢業了工作穩定下來吧,到時有喜事少不了還要麻煩街坊鄰居啊。”鄰里們熱情地回應着柳媽媽,都羨慕柳家預定了個這麼出的媳婦,雁歸得到長輩鼓勵,大偉對她女朋友的身份似乎也從不反駁,於是她開始想象着自己穿喜服的模樣,有時候對着鏡子也會笑出來,成為大偉的新娘,已經成為一道最甜美的誘餌,時刻蠱惑着她的心。

想一想,她從來都不是個太有野心的女孩,沒想過要太多的錢太好的房子,最好20歲就能嫁給大偉,生個孩子,白天上班,晚上回來照顧一家大小已經是她最美麗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