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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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決看着她,以微不可辨的幅度點了點頭,道:“廖珉是廖忠愷將軍之子,廖玦之弟。”聽到自己的猜測被尉遲決的話所證實,安可洛默然了。
太宗朝建隆二十三年,北國犯境,太宗皇帝令時駐守河北前線的鎮國大將軍廖忠愷統龍衞、雲騎二軍敵,長子昭武校尉廖玦一併隨軍。時天朝國力不濟、國庫空虛,實無力禦敵。廖忠愷帥軍與北國來犯敵卒血戰一百二十四天,以敗告終。破城之,守城將士無一降敵,廖忠愷將軍於敵將前自刎而亡。時長子廖玦已身負重傷昏多,守軍副帥連夜暗中派兵攜龍衞、雲騎二軍軍旗,將廖玦密送回京,望太宗皇帝能開天恩,重建已亡龍衞、雲騎二軍。
大將在外,手握重兵,太宗皇帝怕其有所圖謀,因在兩軍開戰之前將廖忠愷夫人曲氏及年僅六歲的幼子廖珉召回帝京,以防廖忠愷心中生變。誰料經此一別,竟成天人永隔。
噩耗傳抵帝京,曲氏不勝悲痛,遂自縊殉情。太宗皇帝聞之,於羣臣前幾近落淚,下旨追封鎮國大將軍廖忠愷為武國公,其夫人曲氏為一品誥命夫人;又開特恩,復建龍衞、雲騎二軍;又將廖玦調入中,遭拒,遂將其調至殿前司馬軍捧軍,駐京師。
雖都是太宗朝的舊事,但距今也不過二十二年,帝京老人們誰能忘卻當年廖家忠烈之舉?帝京裏的那些戲班子和説書人,又將廖忠愷生前諸事時時傳唱。所以縱然安可洛生在今朝,對廖忠愷這個天朝開國以來的第一位武國公也不到陌生。
想至此,安可洛嘆了口氣“原來如此。只是竟沒人注意廖將軍的幼子後來如何了。”尉遲決也微嘆,道:“天和三年,廖玦因病而故,今上遂將廖珉招入殿前都指揮使司殿前侍衞班,因存保全之意,沒有對外大肆告知。”略停了一停,又道:“廖珉幼時喪父母、稍長喪兄,至今能成堂堂人材,卻也不易。”尉遲決説完望着安可洛,卻不知他這最後一句讓安可洛想起了自己身世。
幼時喪父母、稍長喪兄…安可洛心裏揪起一個結來,廖珉身世雖多舛,然亦有可追思之人,可她卻連自己的父母是誰、在哪裏都不知道。一股酸意湧上鼻頭,眼圈也紅了起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忙側了頭低下,不想要尉遲決看到自己的失態。
尉遲決抬手撫上她的臉,輕輕一轉,將她的頭扭了過來“別哭。”她抬眼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聽了他這話,便再也忍不住,眼淚似斷線的珠子般砸了下來,落在他的掌上,碎成一朵朵小花,又順着他的掌紋下去,濕了他的袖口。
尉遲決拉過她的手,從她袖口中掏出那方絲帕,大手捏了帕子便在她臉上擦拭起來,邊擦邊道:“説了,別哭。”語氣急急的。
安可洛看着那雪白的帕子被他黝黑的大掌成一團,他的大手笨拙地在她臉上擦着,壓得她柔的臉生疼。
突然就覺得揪緊了的心一下鬆開來了,她拉下他的手,垂下黑長微卷的睫,道:“都被你擦得痛了…”尉遲決一愣,扔了手中的帕子,突然向前附身,印上安可洛的眼睛,輕輕吻了起來。
安可洛毫無準備,身子不由地往後一躲,卻被他大掌緊緊托住。
那温柔的觸令她的心微微抖動,臉上火一樣地燒了起來。待他鬆開她時,她一睜眼,就看見那雙黑眸中滿滿的笑意。
安可洛臉羞得通紅,攥了粉拳便向他身上捶去,卻被他的大掌一把握住,按在口。
尉遲決臉上的笑慢慢收了,正道:“不要哭。以後,有我在,便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委屈。”心裏大為悸動,可不等她説話,尉遲決便一下子鬆開了她的手,又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扭過頭看向書案,道:“繼續給你講兵制。”安可洛看着他耳處浮出的一點點紅,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尉遲決他,這可是在不好意思?
心裏偷偷笑了起來,懷化大將軍尉遲決臉紅,不知道有幾人可得幸而觀之?
尉遲決不顧安可洛的目光,只自顧自道:“殿前司所轄諸軍,步軍十四班直,馬軍三十六班直,此五十班護衞中安全、出入蹕;另整編馬軍四軍二十營,步軍六軍三十營,共計十二萬六千人以上。歷來殿前司所轄步馬軍均有少量遠駐太原,我意將其統一之,凡殿前司所轄諸軍,皆駐帝京、西京附近,以衞京師安全。
“侍衞馬軍司所轄四十營,共計七萬二千人以上。我意將其整編為六軍三十營,約五萬四千人。其中一軍駐陝西前線,其餘諸軍盡駐河北前線。
“侍衞步軍司所轄二十軍九十營,共計二十七萬六千人以上,其中純步軍十軍,馬步混編軍十軍。我意將其整編為十八軍八十營,其中十軍駐紮河北諸路、京東、京西及府畿路,調防五軍駐紮秦鳳、熙河、涇原、環慶等沿西朝諸路,一軍分駐淮南東西路、兩浙路、江南東西路、荊湖南北路,剩餘一軍分駐福建路、廣南東西路,一軍駐四川諸路。”尉遲決將自己札子中內容這般娓娓道來,安可洛一邊仔細聽,一邊在心中暗暗思量他的這些調兵駐紮之意,慢慢地,心裏有了一個大概,但這大概卻令她到心慌。
她盯住尉遲決的眼睛,顫聲問道:“你…莫非準備用兵北國?”尉遲決看看安可洛,不答話,臉上一副不置可否的神。
安可洛驚道:“你瘋了!這份札子,皇上那裏如何過得去?”尉遲決長指在摺子上划着,眼睛閉了閉,又睜開來看着她,慢慢道:“今上亦有雄主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