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聖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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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剛矇矇亮，左衞三營的軍士們便開始了一天的cāo練。寂靜了一夜的軍營，剎那間人吼馬嘶，氣勢如虹。

zhōngyāng軍是瑞國駐內御外的主力，依作戰任務不同，各衞的軍種配置也稍有不同。中衞因長期駐守京師，十二營中只有兩營騎兵，其他都是守城步兵。左右兩衞是靈活機動的野戰部隊，騎步兵比例與中衞恰好相反。前後兩衞駐守京師周邊軍事要地，既要駐守要，又要保證各地有事時能及時馳援，所以騎步兵各佔一半。

左衞三營便是zhōngyāng軍中清一的騎兵營，其中先鋒營、猛虎營是重甲騎兵，豹營則是輕甲騎兵。

天光大亮，軍士們cāo練完馬術，都出了一身汗，戰馬也跑熱了身子。軍官將領各自招呼部下吃飯休息，休息片刻又開始cāo練馬上搏殺和陣法。

旭東昇，一個個黑壓壓的方陣上，兩萬多把馬刀在陽光下劈來砍去，發出耀眼的光芒。隨着校場上某位將領的一聲清叱，數個方陣立刻往來移位，動作整齊劃一，遠遠望去如夢似幻。

陳若平為了讓莫聰拿定主意，一大早便帶莫聰來到軍營，讓他看看zhōngyāng軍到底是什麼樣子。莫聰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陣勢，然後就覺得非常好奇。而且從這些軍士的cāo練狀態和神面貌來看，這完全是一支誠團結鬥志昂揚的軍隊，沒看出來哪裏不穩定。

遠遠地看了一會之後，陳若平又帶着莫聰朝一個大方陣走去。

“哈哈，兄弟你終於來了！”雷豹遠遠看到陳若平領着莫聰往他們這邊走來，便騎着馬跑過來，向莫聰打了聲招呼。他未言先笑，莫聰頓時覺得他臉上的刀疤似乎也沒那麼猙獰，反倒有點和藹可親的覺。

人往往就是這樣，一回生，二回便了。

“你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我來介紹一下。他叫雷豹，是zhōngyāng軍左衞豹營的管帶。這位兄弟，叫莫聰。”陳若平簡單介紹了一下。

“哈哈，那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讓兄弟見笑了。不過兄弟好身手，讓哥哥好生佩服，早就盼着你來呢。”雷豹笑呵呵地誇了莫聰一句，又轉頭對陳若平説道:“莫聰兄弟是我發現的，肯定要放在我們豹營，這個沒什麼問題吧？”

“你先別急着挖人。實話告訴你，來不來zhōngyāng軍他都沒考慮好呢。”陳若平看着雷豹着急上火的樣子，笑了笑。

“啊？還沒考慮好呢？”雷豹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莫聰，臉上的刀疤也跟着動。

“不是…兄弟，這有什麼好考慮的呢，兩三天了還沒考慮好。我跟你説，我們這裏好得很，尤其是我們豹營，保準你來了以後就再也不想走，用鞭子你你都不想走。”説完還不由得看了陳若平一眼，臉上有點尷尬，明顯平時沒少被鞭子過。

“好了好了，人各有志，這個不能強求的。你快回去cāo練吧，當了管帶就要有個管帶的樣子。”

“是。”雷豹答應一聲，又轉頭對莫聰説道:“兄弟，你要來的話一定要來我們豹營哈。其他那兩個營的鎧甲都很沉重，穿一天累都累死人，一點都不好耍。還是我們豹營最好，一定要記住啊。”説完便匆匆而去。

“這個雷豹，為了挖人都不擇手段了。先鋒營和猛虎營也是鋭中的鋭，重甲騎兵威不可擋，你不要聽他亂説。”陳若平看着雷豹離去的背影，説了一句。

莫聰點點頭。

平安鎮，zhōngyāng軍後衞駐地。

掌管後衞的副統領方天浩向一眾管帶級別以上的將領們傳達了京城傳來的旨意，商討完下一步的整編事宜，便讓他們各自回原駐地，做好軍士們的動員和整編前的各項安排。

zhōngyāng軍後衞有三個駐地，很多將領都是從章南、淮陽兩地趕來，會議一結束他們便又各自離去。平安這邊的將領們倒是近便，但他們也沒有稍作停留，前後腳地也就出了大帳。

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大帳裏，很快就只剩下了方天浩和新任的副統領何雲忠，頓時顯得有點空蕩。

方天浩目送眾人離開，便坐回椅子上，低頭思考着什麼。他四十來歲年紀，長得老成持重，一如他的為人。

“大人，這樣一來…左衞那邊可就有三個人了。”何雲忠在大帳內來回踱了幾圈，低聲向方天浩説道。

“三個人怎麼了？”方天浩本來在低頭沉思，聽到這話便眼簾一挑，不解地問道。

“三個人倒也沒什麼，我的意思是…咳咳…這次的事情本來是咱們這邊出力最多，到頭來卻反而讓他們那邊…”

“住口！”方天浩低聲喝道。

“你如今也是堂堂的副統領，獨當一面的人了，不知道什麼話該説什麼話不該説嗎？陛下的任命豈容得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亂嚼舌？”

“嘿嘿，還要多謝大人您舉薦。”何雲忠笑笑，繼續説道:“我倒也不是為自己叫屈，主要是替大人您覺得不值。咱們zhōngyāng軍裏論資歷、論威望，怎麼的也得讓您來當統領才是，他陳若平一個頭小子…”

“行了行了，不用在這給我鳴不平。少發牢sāo多做事，有那點時間多想想你那攤子事吧。”方天浩擺擺手，打斷他的話。

“前衞的擔子可不輕，你可不要掉以輕心。這次的軍官都要在舊部當中挑選，你自己先去物一下，看上哪個就來跟我説一聲。我既然舉薦你當副統領，自然要把你扶上馬送一程，不能讓你在副統領的位置上坐不穩。你自己也要多多用心，知道嗎？”

“謝大人栽培。那我先去了。”

“去吧！”方天浩目送何雲忠出去，自己又陷入沉思。

有些事，乍一看去是表面上的樣子，細一琢磨，便會覺得不盡如此，有時甚至恰恰相反。

就拿陳若平被任命為zhōngyāng軍統領這件事來説，眾人都覺得陳若平年紀輕、資歷淺，雖然也打了幾場勝仗，但從威望來講未必就強得過自己。但陛下還是力排眾議，任命陳若平來當zhōngyāng軍的統領。

箇中緣由細細想來，眾人能看到的事情，陛下當然也能看到，陛下能想到的事情，眾人則未必能想到。説不定大家眼中陳若平的種種缺陷和不足，卻正是陛下選擇他的理由。

當然事情並不會這麼簡單。陳若平這個人，先皇在世的時候就非常看重他也非常信任他。陳若平從一個小兵一路躥升至副統領，只用了六年多時間，在瑞國的歷史上也算是奇蹟了。這次能當上統領，想必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但從朝廷對左衞九營的處置上來看，陛下對陳若平即使信任，這種信任也相當有限，遠遠不及先皇那樣。重建後的新zhōngyāng軍，雖然左衞那邊出了三個副統領以上的將領，但由於左衞只保留了三個營，還都是騎兵營，後衞這邊卻是騎步兵十二營，所以下層的軍官和將領就肯定是後衞出身者居多。這樣一來，自己和陳若平之間，重建後的zhōngyāng軍內部，倒是無形中便形成了一種互為掣肘的平衡。陛下此舉若是有意為之，那這位陛下的權謀比先皇可就厲害多了。

“哎，聖心難測啊！”沉思良久，方浩天嘆了口氣，自己也出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