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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蛛絲螞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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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理由聽起來很充分啊。”中國人有藏富的習慣,特別是像中獎這種一夜暴富。現在,國人的總體收入水平提高了,零八年奧運讓中國的體彩事業蓬發展,單注金額由原來的兩元提高到了五元,最高獎也由原來的五百萬提高到了兩千萬。兩千萬,不是一個小數目。以前有過很多這方面的報道,有些體彩中獎以後,帶來的不是幸福生活,而是無窮無盡的麻煩,親戚朋友紛紛上門張口“借”錢,借,誰也滿足不了那麼多那麼大的胃口,不借,把親戚朋友都得罪了。

這還是小事,更大的麻煩是,錢一旦白,盜竊、搶劫甚至綁票勒索也就隨之而來。暴富的人和那些傳統意義上的富翁不同,人家已經過了很多年有錢人的生活,有着比較成的自保意識和方式,這是暴富者所不具備的,也是他們容易招至不法侵害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所以,中獎者,往往會以保密作為最好的自保方式,有的人轉移和隱藏財富,有的人甚至舉家搬遷。徐國華作為一個正處級領導幹部,如果真是中獎了,兩千萬,應該不至於讓他放棄自己的事業,所以,保密,就成了他最好的選擇。

“這事你怎麼看?”韓星問魏昊,這個小組是他負責的。

“我個人傾向於徐國華是在洗錢,問題是我們要找到證據。”魏昊沒有遮遮掩掩,從來不為了推卸責任説一些大而化之的話,這也是韓星欣賞他的地方。

“把負責這個案子的兩個人叫來,我們碰一碰。”韓星要親自過問這個案子了。説真話,在取得許書記和市委的支持以後,外圍掃清了,韓星這兩天反而很清閒。新聞媒體那邊找不到他,辦案點內部,三位把一切組織得井井有條,本不需要他心;案情進展順利,每天都有大量的案件移檢察機關,韓星負責籤個字就行了。不過,韓星也樂得清閒,很少找下面的人。

這不算什麼,但也有讓大家有想法的事。連續兩個晚上,韓星都和幾個相對輕閒一點的人去海軍那邊喝酒去了,這裏面自然包括他的跟班秘書馮倩倩和駕駛員馬如龍。前天晚上請客的是副政委、紀委書記何勇生,昨天晚上是參謀長劉一週,營房離機關近,不用開車,馬如龍也開了戒了,每天都和韓星一樣,喝得臉紅脖子。馮倩倩照例面不改,卻在辦案點內部傳出一個綽號:馮不倒。因為每次海軍那邊都會把火力主要集中在馮倩倩身上,而馮倩倩也是來者不拒,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出盡了風頭。

韓星心中有數,這兩場酒,一方面是海軍和地方上拉關係、套近乎,自己送上門來了,人家豈能不以禮相待?另一方面,而且是主要方面,卻是要報上次的一箭之仇。可惜,偷機不成蝕把米,沒把馮倩倩喝醉,海軍那邊倒是每一場都要搭上幾個,而且,馬如龍寢室裏的茅台已經湊夠了快十斤了。小姑娘祖傳的妙手空空,果然不是蓋的。

今天,韓星讓那兩個人過來碰碰,讓魏昊有點喜不自。一方面,這兩天市紀委內部有些議論,説韓星這是在當甩手掌櫃,自己不幹正事,盡折騰下面的人,人家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他卻帶着美女秘書整價紙醉金、夜夜笙歌。魏昊當然不這麼看,他認為這才叫大將風度,當領導就是這樣,下面的人都閒着,自己忙個半死,那領導當得就太窩囊了。再説了,喝酒,對領導來説,有時候也是工作,關係,很多情況下就是在推杯換盞中疏通的。不過,讓人議論總歸不是好事,韓星現在出來忙乎忙乎對他有好處,魏昊是在為韓星着想。

至於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魏昊的私心了。韓星曾經是他的對手,這段時間來,一直在韓星的身邊,韓的領導決策、組織協調能力已經讓他佩服得心服口服,他承認,海洲這次公選,的確選出了一個難得一見的優秀的紀委書記,韓星,比自己更適合的這個崗位。可是,有一點他有點不服氣,韓星以前是個紀檢監察員,不知道辦了一個什麼案子,還因此了一個反腐衞士的榮譽稱號。授予榮譽稱號,是對公務員的最高獎勵,説得難聽一點,在大多數的情況下,只有當了烈士或是傷殘的人才能得到這個稱號。這事被傳得神乎其神,他真的這麼厲害?魏昊想見識見識。

打完電話,不一會,人來了,是人,負責這個案子的,算是直接辦案人員中比較有份量的了,市紀委紀松檢監察二室的一個副主任,名叫王有全,助手是今年紀委新錄用的一個辦事員,姓李,大家都叫他小李,大學剛畢業。韓星知道他,王有全是老人員了,今年五十整,從基層幹上來的,為人忠厚老實,做事嚴謹細緻,是紀委有名的老好人。可惜,這個人一門心思搞業務,卻不善與人溝通,也不會拍領導馬,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提拔,三十出頭就在紀委做紀檢員,到現在只幹了個副主任,慢了些,這年頭老實人是吃虧的。不過,他在紀委人緣還是不錯的,算得上德高望重。

房間裏只有三個人,韓星,魏昊,還有馮倩倩。老王和小李一進門,就讓韓星有點心疼,小李還好,年輕人吃點苦算不什麼,關鍵是老王,五十歲的人了,熬得滿眼全是血絲,看得出來,老王這幾天應該是和徐國華熬上了。

“王主任,小李,你們坐下談。”對老王這樣的人,韓星有一種由衷的敬意。

“謝謝韓書記,魏局長。”老王顯然有些不安,一方面是受寵若驚,另一方也有些愧疚,作為一個監察室副主任,別人的案子都辦下來了,自己卻寸功未立,老王心裏不是滋味。

“王主任,你把情況跟韓書記彙報一下吧。”魏昊對老王也很尊重,他的想法,在很多方面和韓星都有些類似。

“好的。韓書記,魏局長,我彙報一下這個案子的情況。”老王的聲音有點忐忑:“按到這個案子以後,我們重點是從兩方面突破,一方面加強對徐國華的審訊,另一方面是努力從外圍調查,尋找突破口。徐國華今年四十九歲,海洲人,高中畢業以後參軍,在人民解放軍海軍部隊服役,零九年從海軍北海艦隊某部機關轉業到地方,轉業前任陸戰處處長,副師級,到地方後任市海洋與漁業局局長,黨組書記。”

“這兩天徐國華的情緒怎麼樣?”韓星沒有聽老王多説,而是直接問他關心的問題。魏昊一聽就知道,韓星的問題問得非常內行。

“很平靜,好像本不擔心什麼,他總給我們重複一句話: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是受屈的,總有一天,會直相大白。”老王問什麼答什麼。

“那你信嗎?”韓星又追問了一句。

“呃…”老王停頓了一下,終於下定了決心,回答説:“我有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