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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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鬼?
這個詞語冷不丁傳入耳中,像是有一陣無形的冷風吹過車裏,冷嗖嗖的,雁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臉有些發白。
陳卉兒也是一臉恐懼,向後瑟縮了一下身子。
葉薰雖然到驚奇,卻並沒有害怕,看見她們兩個蒼白的臉,反而覺有些好笑,便出言安道:“這種怪力亂神的話語你們也相信?我們如今還沒有到沈家呢,連沈家的人都沒有見全,怎麼先相信起沈家的鬼來了…”
“是真的,葉薰姐你不要不相信,這可不是我瞎編的。”眼見葉薰不信,陳卉兒心急的分辯道“這是我從紅玉姐那裏聽來的,紅玉姐是從替我們趕車的小廝青順那裏聽來的。他可是沈家的家生奴才,知道的可多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仔細説來聽聽。”從乍聞“鬼”字的震驚中恢復,雁秋臉稍微緩和下來,追問起詳情。
秘密誰都有興趣,葉薰也睡意全無,興致的看着陳卉兒。她對於沈家有鬼的傳言雖然頗不以為然,但這些奇聞逸事,尤其是涉及到自己未來工作環境的消息,自然知道的越多越好。
“就是聽説沈家有一座鬼屋…,就建在後花園裏面,那裏面鎖着一隻惡鬼。”陳卉兒猶豫了半天,方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是怎樣地惡鬼?怎麼會傳出這種謠言呢?”雁秋迫不及待地追問道。語調雖然竭力保持平靜,但仍然有些壓抑不住的上揚。
“是不是那間房子曾經死過人?”葉薰隨口問道。
陳卉兒瞬間睜大了眼睛“葉薰姐,你怎麼知道的?”
“有鬼的傳言不都是因為這個嗎。”葉薰一陣無力,全世界的鬼故事好像都是這種套路,一點特都沒有。
也許是葉薰從容不迫的態度安撫了陳卉兒緊張的情緒,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將從紅玉那裏聽來的謠言娓娓道來。
“…那是後花園深處地一個獨立的小院子。十幾年前就已經荒廢不用了,但是時常見到裏面會有火光閃動,據説,每年都有一段時間,三更半夜的時候會有人哭泣的聲音傳來。而且…有沈家的下人無意中靠近那裏之後,不出幾天就會莫名其妙地喪命。大家都説是衝撞了惡鬼。這些年,大家都不敢去那裏了…”車窗外豆大的雨點子打在車篷上,淅瀝作響,像是敲擊在人心深處地鼓點,配合着陳卉兒幽中帶顫的嗓音,在密閉狹小的空間裏迴盪開來,一種陰森森的覺讓人心底裏的。
謠言不長,也很俗套,縱然陳卉兒的語速很慢,還是很快就講完了。一時間車內陷入一片靜謐之中。
也許是氣氛太過於詭異,縱然葉薰並不相信這些傳言。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漆黑的雨夜説這種話題實在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啊。
長一口氣,她笑了笑。安自己也在安着別人“這些都是謠傳而已,傳言總是有七分誇大,説不定只是個荒廢的園子,被人半夜看見了貓影之類的東西,就產生了錯覺…”
“可是聽説不止一個人看見過呢,只是大家都不敢説出來而已。”陳卉兒小聲説道“而且。還有一個傳言…”她抬頭看了兩人一眼,言又止。
“還有什麼?”雁秋聲音裏也帶着不易察覺地顫抖。
陳卉兒壓低了嗓子。用近乎耳語般的聲音輕聲説道“還聽説,那位歸暮少爺就是因為小時候去了那個院子,結果回來之後就開始一病不起,所以有人説,他其實…其實是被惡鬼給附身了…還有老夫人,也是…”好像越説越玄了,葉薰無奈地想着,拋開這些不着邊際地情緒,她出言安道:“這些終究只是謠言而已,我們又沒有親眼見過,算不得實。何況就算真有什麼,所謂‘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也與我們不相干。”
“就是這個道理,”雁秋沉默了一會兒,拍着陳卉兒的肩膀,勉強笑道:“我們做丫鬟地,只要安心伺候好主子就行了,既然是荒廢的院子,一不要我們去整理,二不要我們去居住。何必想那麼多,自己嚇唬自己呢。”幾句開解之後,陳卉兒臉緩和下來,她剛剛在車裏聽聞了這個消息,緊接着同車的兩人都離開去守夜了,悽風冷雨,呼嘯加,獨自守在車裏的她越想越害怕,終於忍不住跑來找葉薰和雁秋。此時把心裏的恐懼説出來,倒也平靜不少。
葉薰又問道:“卉兒,這些話你還和誰説過?”
“沒有,就是剛剛聽紅玉姐在車裏談起,我覺得很害怕,她們去守夜之後,我就跑過來了。”葉薰點頭道:“那就好,以後不要再對別人提起了,這種怪力亂神的話語,尤其是涉及到主子少爺們的,還是少説為妙。也告訴紅玉她們,小心一些,不要再對外人提起。”雁秋亦説道:“我們剛剛被買下的那天萬總管不就吩咐過了嗎,任何人都不準在本家傳那些擾亂人心、不着邊際地謠言。這些話我們姐妹幾個説説也就罷了,對外人,還是小心些為好。”
“嗯。”陳卉兒乖巧地點點頭。
經歷了這麼沉重詭異的話題,車內幾個人都睡意全無,熄滅了油燈,躺在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着。
葉薰她並不相信鬼怪之説,但是,沈家不可能妙地傳出這種謠言來,只怕內部也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到自己未來滯留在沈家的子,她心裏微微泛起一線愁緒。輾轉反側了不知道多久,正覺得昏昏沉沉,車門處又傳來“咚咚”的敲門聲,緊接着金菱尖俏的聲音傳入車內“葉薰,雁秋,快開門,快開門,凍死人了。”是下半夜輪到守夜換班了。葉匆忙從被窩裏爬出來,打開車門放金菱進來。
七手八腳地收拾穿戴整齊,接過金菱手裏的燈籠,葉薰和雁秋一起向廟裏走去。
雨勢已經轉小,寒風卻越發凜冽起來,吹得人冷到骨頭裏。剛剛從温暖的被窩裏鑽出來,就算身上披着厚厚的蓑衣,也抵擋不住浸人的寒意。兩人不住加快了步子。
廟門口值夜的幾個守衞站在屋檐下,神依然警惕嚴謹。踏進廟門,就看見珠漪正站在車門前等候兩人。
“你們兩個上去吧,手腳輕一些,少爺已經睡了。若有什麼事故,記得去車裏尋我。”珠漪輕聲説道,又詳細叮囑了幾句“保持安靜”、“舉止放輕”之類的話語,就轉身向她所在的車子走去。
葉薰兩人踏着腳蹬,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少爺所在的馬車就是與她們丫鬟的不是一個檔次。葉薰打量着車內,不住小聲慨着。
車內不僅寬敞舒適。四面地裝飾也整潔雅緻。刺竹美的綾羅鋪陳在柔軟的獸皮之上,小窗上懸着的珍珠編織的掛簾,簾子底下垂着同的纓絡。車廂兩側各伸出一道盤扭的青銅花座,是兩盞蓮花形的燈台,淡淡地光暈從裏面盪漾開來,籠罩住整個車廂。
中間一座珊瑚漆的雕花盤雲長條小桌子將寬大的車廂分為內外兩部分,隔着桌子望過去,就看見了安然而卧的少年。
他正睡在車廂裏側。背對着兩人看不清面容,只看到纖細的背影隨着呼有規律地顫動着。幾本書散落在他的手邊身側。
兩人遵照丫鬟地本分,無聲無息地在另一角抱腿坐下來。
為了保持安靜,兩人自然不敢説話,只能倚靠着身後柔軟的靠墊各自出神。守夜從本質上來講,就屬於無事可幹的那種活兒。看他睡得這麼安靜,兩人只要熬完這後半夜就可以收工了。
車廂內的温度温暖宜人,空氣裏浮動着清雅的薰香氣息,耳邊也沒有煩雜的雨滴聲吵擾。這樣靜謐輕鬆的環境之下,再加上因為陳卉兒的打攪,上半夜幾乎沒有睡覺,雁秋很快打起了瞌睡,不一會兒就無意識地歪向一旁,睡着了。
葉薰卻是神抖擻,無一絲睡意。她上半夜的時候瞌睡地要死。可是一旦拖延到下半夜還沒有睡覺的話,神反而振作起來。想睡也睡不着了。
都是上輩子熬夜養成地壞習慣,葉薰搖搖頭。百無聊賴地打量着車內的擺設。三個月前,她也是有資格舒舒服服地睡在這種豪華馬車裏地嬌小姐,三個月之後,她卻只能是眼巴巴看着這些擺設的小丫鬟了。
在將擺設反覆看了數遍之後,更加無事可做了。葉薰將視線投向那個靜默地身影,想要看看美少年打發時間,可人家偏偏背對着自己,坐在這裏只能夠看到一個背影。
總不能大逆不道地撲上去把他的臉扳過來吧。
窮極無聊之下。葉的眼神落到了車中間擺放的珊瑚漆小几上,那上面。幾個景泰藍瓷盤裏裝着滿滿的點心,緻玲瓏,香俱全。
注意到這一點,葉薰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肚子有些餓了,空氣裏清雅的薰香氣味似乎變成了點心誘人的香甜氣息,而這氣息又迅速轉化為讓她肚子更餓地催化劑。
身為一個合格的丫鬟,要隨時隨地,全方位、多角度地為主人考慮。如果自己繼續餓下去,肚子一定會咕咕叫,如果肚子咕咕叫,肯定會影響到眼前這位大少爺地休息。
所以,為了少爺的睡眠質量着想,自己就勉為其難,解決掉這些點心吧。
既然找到了“正當理由”葉薰一不做二不休,輕手輕腳地爬過去,伸手捻起一塊小酥餅扔進嘴裏。
太好吃了,這種木餅,還有這種清糕,應該是京城最有名的點心鋪——福樂齋的點心吧。其實在國丈府的時候,這種點心對於葉薰來説隨手可得。相比於另外的各珍饈美味,並沒有覺得這些點心有多麼好吃,但是在經歷了飢一頓、飽一頓的數個月亡生活之後,再嚐起來簡直是瓊漿玉,奇餚佳品。
果然,人只有在經歷過挫折之後才懂得去品味生活的甜美啊。
為了方便自己仔細品味生活,葉薰乾脆坐到了小几前,將幾盤點心都拿了下來,吃的不亦樂乎。
正吃得有滋有味,不經意的抬起頭,卻對上了一雙淡如煙水、清亮如泉的眼眸。
葉薰的動作頓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