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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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短暫烈的泥石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陰謀!
清晨的樹林濃霧瀰漫,氤氲濛濛,清冷的氣息帶着寒冰一樣的涼意過全身血脈,漫溢過臆,也沁透了葉薰的心口。
如果自己不是湊巧選擇了今晚逃跑,那麼她現在會怎麼樣?
山下如今是怎樣的情形,葉薰本不敢去想像。
自己已經夠震驚了,而對他來説,這又是怎樣的噩耗啊!黑暗的樹叢之中,兩人貼的極近,雖然看不清楚彼此的面容,但是從懷裏人強自壓抑顫抖的軀體讓她的心裏直沉下去。
對他來説,這是何其殘忍的真相啊。他會怎麼反應?葉薰懷抱着蕭若宸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什麼!沒有找到?”外面那個沙啞的聲音徒然拔高,樹叢裏的葉薰嚇了一跳。
“營帳內已經翻遍了,完全不見蹤影。”
“蕭仁自信此次能夠扳倒主公,全是依仗此物,他既然決定趁這幾天動手,怎麼可能不帶在身邊?”
“這個…也許…是蕭仁老賊貼身藏着。”另一個黑衣人解釋道,他們輕功再高,為了不驚動睡眠之中的人,也只敢搜索了營帳之內的擺設書案,不敢貼身搜索。
領頭的黑衣人點點頭:“也有可能,此物對主公來説至關重要。一定要尋到才行。”
“放心吧,都埋在地底下了,還能夠飛上天去不成?而且又有這場雨,除非他們能遁地。”另一個黑衣人信心十足地説道。…“此間事情已了,我們去向主公回稟情況,你們幾個負責查看一下週圍,若遇見可疑的人格殺勿論,勿留活口。”
…
黑衣人的言談還在繼續,腳步聲卻逐漸遠去,終於遙遠不可聞了。
雨滴逐漸減弱為細密的絲線,打在周圍橫斜的枝丫樹葉上,化作清冷的沙沙聲傳入葉薰的耳中。她心下稍安,這羣黑衣人並沒有發現藏身在樹叢裏的他們。
兩人在樹叢裏又等了一陣子,直到估摸着那羣人已經走遠,才伸展開僵硬的四肢,從裏面爬出來。
外面,第一道曙光出現在地平線的盡頭,朝霞在雲朵上渲染開來,灑落縷縷薄紗般金光輝,不知不覺間,雨已經停了。林間響起“啾啾”的鳥鳴聲,這夢魘一般的一夜也終於過去了,可是兩人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葉薰低頭看着身邊的蕭若宸,想要開口卻不知道從何説起,至今她自己的心臟還在因為這驚險的一夜而不過氣來,卻也知道他的心裏只會比自己更加難過。
“我…我們…那些人…”葉薰言又止。
“趁着那些人暫時走遠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吧。”出乎葉薰意料之外,反而是蕭若宸搶先開口了。原本以為他就算不當場憤怒悲慟,也會失魂落魄,但此時竟然出奇地鎮靜理智,讓葉薰一切的安話語都只能夠咽在喉嚨裏。
她轉頭看着他秀美的側臉,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錯覺,原本緻地像是女孩子一般的輪廓隱約透出一種強硬的味道來,白瓷般的臉頰上帶着點點晶瑩的水珠,不知是昨夜的雨滴,亦或者是剛剛的…
這樣極致的脆弱和強硬融合在一起,讓葉薰心中一痛,他才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子,而且出身一等一的名門貴閥,前路本應是一片平坦,此時卻要經歷這樣殘酷的變故。這讓他怎樣承受呢?
想着就不住伸出手去,將他攬在懷裏,輕聲嘆道“想要哭的話就哭出來吧。”蕭若宸低着頭沉默不語,忽然轉過身去緊緊抱着葉薰,力氣之大幾乎讓她到窒息。受到他單薄濕透的衣服之下顫抖的軀體和強自壓抑在體內的悲慟,葉薰暗暗嘆了一聲,回手抱住他,輕輕拍着他的背。
肩膀處慢慢傳來濕熱的覺,葉薰抬起頭來看向遠方,山的那一側,晨光照耀着遠處漫山遍野的楓紅,點綴着秋的晨曦。天空與山脈幾乎分不出界限,紅的好像一切都在烈焰裏焚燒,紅的好像天地都淌出血來…
接下來,他們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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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場行宮,主寢殿最近的一處側殿裏,“陛下那裏怎麼樣了?”沈貴妃掀起窗台的珠簾,望着窗外連綿不斷的雨絲,曼聲問道。她正閒閒地斜倚在她臨時寢殿的窗前,整個人就宛如一章華美的詩賦,意態雍容。嫺靜雅緻的眉目之間,本看不出徹夜未眠的疲倦。
“按照娘娘的安排,送信報危的侍衞剛剛進去,只怕皇上馬上就要起來了。”身邊的女官恭謹地低下頭回稟道。
隨意地放開簾子,葱般的纖細手指捏住青瓷花的茶蓋,微微錯開,嫋嫋地茶香伴着水霧彌散開來,沈貴妃低頭看着手裏清碧的茶水,角揚起一抹笑意“東西準備好了嗎?”旁邊黑影裏一個靜默的內監身影聞言走上前,雙手捧着一個銀托盤。
托盤裏面放的,竟然是一個再也尋常不過的布娃娃,就像是閨中女兒家經常製作玩耍的那種。只是眼前這個布娃娃,卻有説不出的詭異。因為在這個蒼白的布娃娃身上,竟然深深地紮了數光華轉的銀針,沈貴妃伸出手,毫無顧忌的拿起那個布娃娃。
“娘娘,小心!”身邊的女官擔憂的低呼了一聲。
沈貴妃卻輕蔑地一笑“有什麼好怕的,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若真有用處,本宮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説着冷哼一聲,神態轉冷,邊的笑意卻越發輕蔑“哼,蕭皇后,你竟然指望着用這種小玩意來對付我,實在是蠢透了,如今,我用這個你親手製作的東西斷送你的家人,若你泉下有知,會説什麼呢?”一邊説着,沈貴妃的手撫上布娃娃的臉,她的指甲蓋上並未塗抹時下宮廷免費的金粉,只是在小拇指上套了一個珍珠護甲,晨光之下,珍珠發出銀青的光芒,耀在布娃娃的臉上,原本潔淨的白綾子似乎也染上一層詭異陰譎的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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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雜着金光線的霧氣氤氲濛濛,將半山上這座年代久遠的涼亭渲染地靈氣飄逸,餘韻十足。
涼亭裏陳舊的木桌上,擺放着一壺酒,一個杯子,一個青衣布衫的男子坐在那裏悠然自得地淺斟小酌。微寒的秋風輕拂着面容,帶來絲絲縷縷的涼意,濃密的樹蔭和霧氣遮蔽了晨曦。明明是充滿希望的清晨,卻像浮動着黃昏般的寂寥。
幾個侍從模樣的人靜立在四周,悄無聲息。
樹叢裏隱約傳來聲響,幾個黑衣人快速地奔向亭子,打破了這寂靜的氣氛。幾人來到亭子階前恭敬地單膝跪倒,恭聲道:“主公。”桌旁的青衣人抬起頭來,俊朗儒雅,正是大周國君如今最寵信的靖北將軍沈涯。
沈涯的視線平淡地掃了幾人一眼:“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一切按照主公的待,都已經辦好了。”下方的黑衣人心悦誠服地回稟道:“蕭家以及陳、吳兩家只有幾個守在外圍的侍衞奴才逃出來,其餘的人一概被埋在下面了。所有行動的痕跡都被消抹去,無跡可尋。”
“嗯。”沈涯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這一次他謀劃深遠,有這樣的結果本來就在預料之中,只是最關鍵的並不是這些表面上的東西。
“那樣東西找到了沒有?”沈涯輕輕敲擊着桌面,平靜的問道。
“這個…”黑衣人話語一滯,低頭道:“…還請主公降罪。”沈涯的臉上掠過一絲冷意,沒有説話。
昨晚傾盆大雨,秋寒襲人,周圍的守備必然鬆懈,所以在宮宴結束之後,等蕭府的人都入睡了,他冒着行動被發覺的危險,派出心腹高手潛入蕭家的主營之內尋找那樣東西。竟然還是沒有找到!按道理來講,那麼關鍵的東西,蕭仁一定是帶在身邊才對。怎麼可能沒有找到呢?這樣只有等待挖開下面的淤積,清理現場的時候,再仔細尋找了。
“無妨。”沉默了片刻,他揮手説道:“那東西至關重要,必然是留在蕭仁的身邊,你們不敢驚動營帳內的人,所以搜索並不徹底,而且時間又緊迫,找不到也是常理。反正遲早能夠尋到,也不必急在一時。你們一夜辛苦了,起來吧。”沈涯揮退了幾個屬下,站起身來,走到亭子邊上,秋雨連綿不停,才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初起的晨光又一次被灰濛濛的陰雲遮蓋了。伴着蕭瑟的寒風,雨滴飄零下來。不同於夜晚的淋漓狂放,清晨雨滴已經變得像細絲花針般輕柔,斜斜地織着。亭子的周圍彷彿朧起了一層薄霧,將這塵世的一切和他的表情一起籠罩了濛之中。
如果不是因為蕭國丈得到了那樣東西,他又何苦在立足未穩,佈局不全的情況下就率先出手,更使出這種烈的手段來呢?
此番兵行險招,雖然行動順利,之後卻勢必將他推到朝政的風口尖上,為前路徒增變數,後患無窮啊。
沈涯忍不住輕嘆了一聲,可惜那一聲嘆息還沒有達到嘴角,就隱沒在了心田裏。
他不能嘆息,也沒有時間去嘆息,一旦處身於這個權勢漩渦的中心,就容不得任何猶豫遲疑的機會。
“主公,陛下那裏只怕要…”身邊的侍從輕聲提醒着看似出神的主人。此時他們應該馬上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了,沈貴妃那裏還等着消息呢。
沈涯點點頭,無聲地舉起手中的酒杯,手隨意地一倒,清冽的酒水沿着杯口傾斜而下,如一道閃亮的銀光落下去,飛珠濺玉,隨即和亭檐上滴下的雨珠一起湮沒在了茫的雨汽中。
看着這瀰漫的雨幕,他輕聲笑道:“真是一場及時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