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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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沈歸曦的神越發陰霾,葉薰心下不忍,她本來就不想深入這個話題,轉而言道:“幸好我並沒有受什麼傷,至於那些人,刑部會從嚴徹查的,想必不久就…”葉薰話只説了一半,卻被沈歸曦接下來的動作打斷了。他猛地將葉擁入懷裏。沉默了良久,她才聽到他開口説道:“對不起…”低沉內斂的聲音裏滿是歉意和心痛。
堅定有力的心跳聲傳入耳中,反覆觸動着心底最深處的那弦。葉將頭埋在他口,抬手環住他的,輕聲説道“我不是好好的嗎?不要説對不起。”
“不會有第二次了。”沈歸曦抱緊葉薰,低聲道“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無論…想傷害你的人是誰?”和緩平淡的語氣裏藴含着的是深沉的決心。
“嗯。”葉下巴壓在他寬闊的肩膀上,用微帶鼻音的聲音低低答應着。
窗外温暖的夏陽光透進來,明亮的橘黃光華中,一切都柔軟起來,如水晶般剔透玲瓏。她相信,無論那些若隱若現的陰霾是何其厚重,頭頂之上始終有一片屬於他們的明淨晴空。
葉薰靜靜地依偎在他的肩頭,受這一份難得的靜謐和温馨。時間卻逝地飛快,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悉的聲音傳入房裏“小姐,馬車準備好了,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動身嗎?”是湘繡回來了。葉從沈歸曦懷裏掙出來,轉頭看了看天,確實不早了。
“你去替我向執事大師請辭吧。就説我身體不適。不親自去辭行了。”葉吩咐道。
湘繡領命而去。葉簡單收拾了一下妝容,準備離開了。
只是心裏還有一件掛心的事情始終放不下,葉薰一邊收拾,一邊問道“你哥哥和雁秋現在怎麼樣了,我一直想去見見他們,可惜找不到機會。”提到沈歸暮,沈歸曦皺起了眉頭。神有些黯淡。
“怎麼了?”葉薰心裏一緊,連忙坐直了身體,問道。
“他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次的病情好像更嚴重了。”沈歸曦搖了搖頭,説道“其實,回來之後我也沒有見過他,只聽萬總管説因為身體原因。他已經搬到城外別莊去休養了。我本來還想去看看,可萬總管説他的病情最忌打攪,讓我等一些時再去…”
“倒是雁秋見過一次,現在她時常入宮去陪伴皇后。皇后娘娘好像很喜歡她。”聽了沈歸曦地話,葉薰心裏越發沉滯。沈歸暮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在突厥人破城的這些年,他們沒有芳月閣可以棲身,必定要東躲西藏,辛苦度。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書生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見葉薰神憂慮,沈歸曦温言開解道“你也不必太傷心,他們這兩年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辛苦。你可知道他們是怎麼躲過突厥人的搜捕的?”
“怎麼辦到地?”葉薰睜大了眼睛,這是她一直大惑不解的事情。當時荒人的包圍網縝密周全,自己和沈歸曦跌落懸崖都沒有逃過他們的搜捕。而沈歸暮和雁秋兩人卻一直消息全無,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他們究竟是藏到了哪裏才能夠開包圍呢?
“他們本沒有往山下走,”沈歸曦笑道“當時他們的馬車被突厥人劈開。兩人都摔出了車,滾落到草叢裏。四周一片混亂,眼見衝不出去,兩人偷偷在樹叢裏躲了一陣子之後,乾脆趁亂返回了山莊裏。之後就在山莊裏躲了兩年。”説起這段經過,沈歸曦眼神中閃過毫不掩飾的讚賞。
在山莊裏!山莊不是被荒人給一把火燒掉了嗎?
稍一回想,葉薰馬上醒悟過來,荒人是將莊子火燒掉了沒錯。只是當晚就下了一場雨,沈家的山莊佔地廣闊,火勢再大。一天的時間也不可能燒掉整個莊園。
山莊裏值錢地細軟物件早已被搶掠一空,荒人不可能有興趣再去細看那些殘骸廢墟。卻沒有料到,他們一直苦苦要犯其實近在咫尺。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這個簡單地道理。其實自己和沈歸曦又何嘗不是?躲在突厥人勢力最強盛的涼川城裏。
“就算殘留的山莊能夠容身,也終究也比不上在府裏的子,難怪他病情加重呢。”葉悶悶地説道。縱然知道沈歸暮的子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艱難,她依然覺得心酸。
“放心吧,如今別莊裏不僅有京城的名醫夜守候着,連宮裏最好的幾位御醫都被皇后娘娘派了過去,”沈歸曦知道葉薰在擔憂,安道。
一邊説着,隨口笑道“説起來,皇后娘娘對哥哥的病情似乎比父親還要掛心呢。我回來不過兩天功夫,就已經親眼見到好幾趟她賜下補品葯材送去別莊了。”葉薰這才心下稍安,有這麼多名醫在,沈歸暮地病情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兩人正説着閒話,湘繡已經辦完諸事回來了。
縱然心裏十二萬分地不願意,可時間已經太晚了,葉薰只好無奈告別沈歸曦,坐上了回去的車。
—躺在秋香的柔軟靠墊上,葉薰慵懶地伸了伸,放鬆身體。今天不過是去廟裏進一趟香,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回想起這一天的波折起伏,葉薰嘴角忍不住揚起一絲笑意。縱然有些意外的打攪,但心裏最擔憂地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此時她的心情既舒又輕快。
歡樂的心情一直保持了大半條路,直到視線隨意地掃過車廂,葉薰才忽然發覺湘繡的神有些不對勁兒,整個人看起來都蒼白憔悴,神恍惚。她連忙坐直了身體,問道:“湘繡,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湘繡正在出神,猛地聽到葉薰的話,不住打了個靈,回過神來,連連擺手。
“你臉不太好,是身體不舒服?”葉薰疑惑地問道。
湘繡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小姐,奴婢只是在想些事情…”
“什麼事情?”葉薰追問道,又忍不住嘴道:“我不是説不用叫什麼奴婢了嗎?”記得以前在國丈府的時候,湘繡和自己之間私底下也是你我相稱的,離別了四五年,再相見反而拘謹起來,動不動就自稱奴婢。她是什麼時候養成這種習慣的?
“是了,小姐,奴婢…我只是覺得…剛剛的那位少爺,是沈大將軍的公子嗎?”湘繡猶豫着問道。
“是啊,”葉薰點了點頭,剛才她和沈歸曦之間地言談湘繡也聽見了一些,猜出他的身份不難。
“啊…”湘繡一臉茫然失措的表情,葉薰這樣坦然承認顯然出乎她的預料之外。她手指不安地絞着手絹,猶豫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小聲嘀咕道:“聽説這位公子以前也來過京城,很是驕橫的人…也只是聽説的…”以前的沈歸曦確實很驕橫,而且不僅僅是驕橫吧。葉薰想起過去的沈歸曦,覺一陣好笑。那時候的自己,怎麼也不可能想象得到兩人會有後來的奇妙緣分。
回想起這些年一路走過的子,雖然大多數時間都像是兩隻驚慌失措的笨鳥在林子裏四處亂竄逃亡,但現在回想起來,辛苦驚慌的逃亡生活也是一種別有韻味的體驗。
“小姐…”看着葉薰有些出神,湘繡小聲提醒道。
“啊,”葉薰回過神來,笑道:“他沒有傳説中的那麼無禮。再説…再驕橫也比不上今天那位吧。”提起元澄,葉薰的語氣有些憤憤然。
想起那個臭小子,她現在還覺頭在疼。而且仔細回想,自己和他的仇怨好像不止這一筆呢,葉薰心念微動,抬起右手。已經過去不少年了,可食指和中指上淺淺的牙印子還是依稀可辨。足以想像當年某隻野貓的牙齒是何等的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