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月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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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重重，可口的食物吃到嘴裏也嘗不出味道來了。蕭若宸不停地替葉夾菜填粥，一邊隨意地説起軍中的一些趣事。葉薰心懷慢慢敞開，吃到半飽，便放下了筷子。

喚過僕役進來收拾碗筷，蕭若宸和葉薰起身出了房間。

閣樓外面就是花園，盛夏的時節，園中花木正盛，參天大樹遮蔽住頭頂的天空，屈曲盤旋的虯枝上綴滿了青葱翠綠的葉子。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朦朧瀉而下，搖曳滿地盈盈的光影。濃淡相宜的各鮮花在月光中靜靜綻放，清雅的香氣溢滿了四周。

“姐，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説嗎？”並肩走了一會兒，蕭若宸先開了口。

“嗯，”葉薰心中猶豫着，開口問道:“文善堂的那些人可有審理？有消息了嗎？”

“沒有。”蕭若宸苦笑了一聲，他已經令賀駿萬嚴加審問，但大多數僕役本一無所知，甚至至今想不通車底下怎麼會憑空出現一個大活人，而少數知情的幾個口風都硬地很。

“只是…他們所帶的文書證明皆是真實無誤的。”蕭若宸沉着緩緩説道，説完抬頭看着葉薰。

果然，葉薰心下一沉，在河裏翻船的時候，她就發覺那個奇怪的黑衣人意在擒而不在殺。

只要稍微動動腦筋，就能夠明白，有實力、也有理由用這種手段對付自己的，必定是沈涯無疑了。往前推敲起來，安排的船隻為什麼會突然觸礁？雖然那天晚上的暴風雨很大，但船上掌舵地都是經驗豐富的老船工了…而且觸礁的部位無巧不成書地正是自己的艙室。再加上那緊鎖的艙門…

這麼説來，沈涯在清晨見面的時候就已經認出自己來了？他卻不絲毫破綻，簡直…葉薰暗歎了一聲，與這樣城府深沉、老巨猾的人物比起來，自己實在是太了啊。

看到蕭若宸疑惑的視線，葉薰將自己一路南逃地經歷緩緩説明。

蕭若宸神鄭重地聽着。當聽到葉薰和沈涯在驛站的意外碰面時，縱然早已有所預料，他臉還是有一瞬間的蒼白。

葉薰心下更覺慚愧。他們兄妹二人能夠完好至今的最大保障就是兩人的身世完全不為外人所知。蕭家可是滿門抄斬的罪名啊！而且這個處罰至今還明文記載在刑部卷冊上。一旦暴身世，單是兩人罪臣後裔的身份，就足以讓皇帝直接將他們下令處死了。

“都是我不好。”對自己的大意葉薰也是後悔莫及，自己怎麼就那麼倒黴地遇見了沈涯呢。

見葉薰神憂慮，蕭若宸連忙安道“姐，你不用擔心，這件事情被沈涯知道也無妨。他本沒有任何證據。再説，以沈涯地明，發現我們的身世也只是遲早的事情。”雖然蕭若宸這樣安，葉薰依然耿耿於懷。蕭若宸見狀。乾脆岔開話題問道:“你怎麼會去了驛站那裏？”走過一叢花樹，眼前是一片豁然開朗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張石桌，四面隨意地擺放着幾隻石凳，供人遊園時候休憩。兩人心有靈犀地朝那邊走過去。

“我是前往…”一邊走着，葉薰乾脆將這幾年來地經歷行程從頭到尾簡單地待了一遍。

説到自己在懸崖底下救了沈歸曦，然後兩人一路相伴的時候，葉薰抬頭偷偷看了看蕭若宸的臉。

蕭若宸滿臉平靜淡然，彷彿沈歸曦這個名字對他無絲毫意義。還生怕葉口乾。貼地遞上了一杯茶水。

葉薰心下也不知道應該歡快還是憂愁，這樣的反應讓她完全摸不着頭腦，卻隱約覺有種説不出的彆扭。心裏雖存着疑惑，口上卻並未停止。她這幾年的經歷曲折離奇，縱然只是簡單講述，也説了小半個時辰。

—蕭若宸自始至終都安靜的聽着。神冷靜自制，唯有在葉薰説起兩人去了弩揚族的時候，眸中難以抑制地爆起異，卻也只是一閃即逝。

月上中天，夏地月光温暖中帶着清冷的涼意，如明澈的水沁人心脾。葉的聲音停止了，四周萬籟俱寂，只餘樹影扶疏，清風微襲。

一片靜謐的天地間，蕭若宸忽然伸手覆住葉薰的手。低聲道“姐，你怪我嗎？”他神有些倉惶“都是我不好，是因為我…這幾年害得你九死一生，受盡了苦…”温暖地覺從兩人疊的雙手上傳遞入心底，他黑白分明的雙眸在月下格外清亮，像是小動物一樣，滿含期待地看着葉薰，卻又有些遊移不定，像是在害怕她的責怪。

看到他自責的神情，葉薰微微覺有些奇怪，這幾年的經歷要追究底，完全是戰亂的無奈，與蕭若宸本沒有絲毫關係。而且當時他遠在邊關，也壓兒沒有能力救助自己啊。

“小宸，又不是你的錯，”葉薰語重心長地説道“其實我大多數子都是在芳月閣，有沈…有金菱他們照顧，並沒有什麼苦，子過得還不錯。”現在回憶起那段子，其實是難得的平靜悠閒，就算有些波折意外，也是甜美多於苦澀。比如在太子行宮的那晚意外…

看着葉薰臉頰上漸漸浮現出懷念地笑容和紅暈，蕭若宸愣了愣，有些失神，隨即又展顏笑道“我知道了，是我多慮了。後若有機會，我一定好好答謝幫助你的那些人。”他一邊説着，一邊看着葉薰的神情，睫低垂，低聲道“只是…姐，現在我已經長大了，以後我一定好好保護你，別離開我好嗎？”説道後來，他的語氣鄭重起來，帶着一種若隱若現的執着，執着中卻又隱含着一絲擔憂。

“小宸，你不必老是記掛我。”聽得出蕭若宸語氣中的緊張，葉薰笑道。她又不是事事需要人照顧的嬌小姐。

“姐…”蕭若宸握緊了覆在葉薰手上的手，輕聲呼道。

低頭看去，眼前明明早已經長大的少年彷彿帶着一種孤單落寞的覺，葉薰有一瞬間的眼花，似乎看到了兩人攜手逃亡的那個夜晚，看到了那個一夜失去所有一切的孤單絕望的少年…那覺稍縱即逝卻又清晰無比。

“好。”葉受不了被這樣的視線所注視，只好乖乖地點頭答應道。

蕭若宸神輕鬆起來。

看着他歡快的神情，葉薰心裏一熱，口而出道:“小宸，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蕭若宸轉頭問道，清朗的月之下，眼神越發浩然如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