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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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帶了便裝。”郭晶瑩心虛地撒了個謊，事實上她的衣服都是些地攤貨，除去常開銷和房租、水電費，其餘的都寄給鄉下的雙親了。

黃子傑沉默地看着她，落入郭晶瑩眼中卻解讀為懷疑和不相信。

“對，事實上我的確沒有出席大場面的昂貴衣服，可以了嗎？當你必須為三餐温飽而忙碌，還得贍養自己的親人，怎麼還有能力去買那些貴得嚇死人的名牌衣服？況且像我這種普通人會有多少機會和你們這些‘名’打道？我才不會把有限的錢費在這種地方！”郭晶瑩氣急敗壞地搶白道，有哪個女孩會不愛面子？她也不想對黃子傑説出這麼丟臉的話，只是他的沉默深深刺傷了她的自尊，情急之下口不擇言。

“我沒有這個意思，不要誤解好嗎？”黃子傑輕聲解釋，眼神中滿是專注，“我並不認為沒有名牌衣服對你有多重要，比起那些衣着光鮮的富家小姐，你實在是很出。”黃子傑出其不意的讚美令她又驚又喜，隨之而來的還有尷尬和不安。自己剛才的反應似乎是過度了，如果是理直氣壯的話，又何必在意他的眼光？或許是在她內心深處仍然懷有一種自卑，才會刻意去強調自己的貧窮吧？

“走吧，我們該下去了。”黃子傑輕輕擁着郭晶瑩走下樓梯，就像是一對未婚夫，只是在他心裏卻多了一絲疼惜和不捨，對她的瞭解也增加了幾分。

第二天他就特意選了幾套衣服買來送給郭晶瑩。

“這是什麼意思？”一看這些衣服的質地和式樣就知道價格不菲。

“送給你的。”黃子傑認為自己的用意很明顯。

“我不能收。”她想也不想就當即拒絕了。

“為什麼？它們不合你的心意？”黃子傑指着袋子裏的新裝，他從不輕易送女人禮物，而且還是這麼誠心地想呵護她，卻被對方拒絕，覺有些不舒服。

“不。我只是覺得它們太昂貴，不適合我。”郭晶瑩轉頭走到窗前看着遠處的風景。她厭惡不勞而獲，她在心中總是不斷地提醒自己，因為平凡才更要自重，因為渺小才更要自惜，千萬不要做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更不要讓身邊人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你怎麼知道自己不適合穿它們？我們現在住在漢默爾家裏，我是堂堂‘康宏’的總經理，未婚的穿着自然不能太隨便。據我所知，漢默爾有舉行舞會的習慣，你敢保證我們住在這兒的子裏不會碰上舞會？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你準備穿什麼去赴宴？”他之所以會買下這些時裝，目的只是為了讓她開心。對於女孩而言，穿上亮麗的時裝，把自己裝扮得漂漂亮亮，應該不是件壞事吧？

“我還是不能接受，如果真要參加應酬，去租衣店就可以解決了，何必要平添一筆花費？”郭晶瑩顯得很固執，她不願意在金錢上與黃子傑有任何牽扯。

“有沒有必要我説了算，反正我是心甘情願把這些衣服買下來送你的。”這麼簡單的一件事，落在郭晶瑩身上竟會變得如此複雜。

“我也有不接受的權利。”郭晶瑩毫不妥協，轉身看着放在牀上的衣服忽然覺得很刺眼，想也不想就走過去抱起來，統統進黃子傑手裏，“你拿去送給別的女人好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和我耍脾氣？還是想幹涉我的私生活？”黃子傑也來了氣，沒想到她是如此彆扭的女孩。

“什麼都不是，我只要維持自尊。”看到黃子傑面無表情的臉，郭晶瑩全身的血立刻往腦門上衝，情緒變得有些失控，“你覺得很可笑？像你這種有錢人，隨手送出價格不菲的東西一定覺得很平常，而對方欣喜地接受也是慣常的結果，如果被對方拒絕反倒會覺得不正常，認為對方不識好歹對不對？你有沒有設身處地地為對方考慮過？他們一定樂意接受你隨興的賜予，而沒有自己的意志嗎？”

“你是在要求平等？”黃子傑恍然大悟地看着她，對她的堅持忽然間沒有了反。

“是的，至少在人格上我們是平等的。”郭晶瑩也不隱諱，坦言道。

“知道我怎麼想的？事實上這些衣服並不是衡量我們之間是否平等的天平。如果你認為我這樣做的動機是侮辱和施捨，那就真枉費我一番心思。”黃子傑認真地看着她，“在我眼中，你絕對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膚淺女孩，在人格上我們一直是平等的。”郭晶瑩聽着這番表白，鼻子驟然間有些酸酸的，為自己這樣赤luoluo地向一個男人袒心聲而到後悔，更為這個男人對她的認同而動。

“喂，什麼時候才能拿到資料？你不是在敷衍我吧？”郭晶瑩將站在花園晨練的馬駿偉拽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質問道。

“我怎麼會對女士失信？喏，我正打算等會兒給你的！”馬駿偉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紙遞給郭晶瑩，“怎麼這麼着急？我看子傑對你還蠻好的。”

“廢話！”她有些心虛了，就是黃子傑對她的好（即使這一切都是為了合約）在一點一滴地瓦解她的心防，才會令她這麼煩躁不安呀！如果再不理智地收回越來越被他引的心，結果一定會很悲慘。

“你打算怎麼做？子傑可不是笨蛋，你絕對不能做得太明顯。”馬駿偉叮囑道。

“我自有分寸。”郭晶瑩把紙放進口袋，轉身走回房間，開始研究“倒黃”策略。

“哈，真是笑死人了！這麼大的人居然還會怕小狽！”郭晶瑩嘴裏嚼着薯條，手裏拿着馬駿偉給的情報，趴在牀上研究，兩條腿向上豎着左右輕晃，就像在欣賞心儀的漫畫一樣，時不時發出一些評論。

“原來他不喜歡吃甜食！不對呀，像他那種習慣用鼻子孔看人的傢伙，應該最喜歡奉承、拍馬之類的，怎麼會不喜歡吃甜食？太奇怪了！”她皺眉搖搖頭，“不是資料有誤吧？”

“在看什麼？”一個聲音毫無預兆地在她身後響起。

“沒…沒什麼！”郭晶瑩一震，迅速把資料摺好攥在手裏，轉身坐起來，“你進來怎麼都不敲門？這樣很沒禮貌！”

“我敲過，可能你沒注意。”黃子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背在身後的手。

“你看什麼？”郭晶瑩微微仰起頭，對他這種毫不掩飾的注視表示出不滿。

“這也是我向問你的。”黃子傑把問題丟回給她。

“你管我！”郭晶瑩當着他的面把幾張紙進內衣裏，挑釁地看着他，“有本事你就自己拿！”説完，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下樓吃午餐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黃子傑被她這種突然的“狠勁”給得啼笑皆非，他當然不會伸手進女人的內衣裏面去拿幾張紙，虧她想得出這種辦法來擺困境。黃子傑眼中的欣賞和寵溺都毫不掩飾地表出來，在他心目中，她的確與眾不同！

“晶瑩，你對子傑很體貼。”漢默爾夫人高興地看着她一個勁地朝黃子傑碗裏盛甜食。

“對呀，我和子傑的情一直很好，他一向喜歡吃甜食，每天都會要我給他做各種各樣的餐後甜點。對嗎，親愛的？”郭晶瑩壞心眼地看着他，眼中幸災樂禍的笑意在旁人看來卻成了情人之間的撒嬌和‮情調‬。

“是呀。”黃子傑順着她的話説下去，“晶瑩對我的確很體貼。親愛的，我覺得很幸福！”説着就吻了一下她微微翹起的嘴。

這個無賴，居然當眾吃她的豆腐！

郭晶瑩面帶笑容地看了看漢默爾夫婦，放在桌下的手卻很狠揪了一把黃子傑的大腿，“親愛的，快吃吧！”黃子傑忍住疼痛，再看了一眼面前滿滿一碗甜點，真的開始一口一口吃了起來，直看得馬駿偉的眼球差點飛出來。這個看着甜食就會豎起寒的男人，居然真的吃掉了一整碗的甜食！老天，他幹嗎跟自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