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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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纖塵就怕凌天宏會出什麼事，又擔心凌皓軒隨時回來，萬一他不知道在這家醫院，萬一他找不到該怎麼辦，不敢睡，手機也不敢關機，就是離開病房也不過一會兒又趕緊回去，只擔心凌天宏萬一有什麼事情要代。//凌天宏睡會兒醒會兒，醒來就問凌皓軒回來了沒有，見顧纖塵搖頭，眼中的光芒就弱了一分，可是也還是固執的看着門口的方向，直到再次累極睡了過去。

顧纖塵着急的想打凌皓軒的電話，可是每次拿起來，她就又忍不住放下，她知道，他不願回來，她就是打一百個也沒用，他若是想回來，肯定已經在路上了。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凌皓軒還是沒有出現，凌天宏竟像個孩子一樣委屈的哭了起來:“纖塵，你告訴我實話，他是不是不肯回來，他是不是不願見我最後一面了…”

“凌叔叔…”顧纖塵眼淚滑落，卻不知怎麼開口。如果她此刻告訴凌天宏真相，凌皓軒本就沒説會回來，那豈不是直接將凌天宏進了死路，她怎麼開的了這個口。

就在顧纖塵泣不成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病房的門突然被猛的一腳踹開，凌天宏的雙眸瞬間燃起亮光看着門口，顧纖塵也錯愕的看着那方向。

只見凌皓軒穿着黑衣黑褲，外面套着一件皮夾克，手中提着一個旅行包，一身風塵臉鐵青的站在門口看着他們，一看就是從很遠的地方趕了回來。

顧纖塵歡喜的頭腦發熱，什麼也不想，衝上去抱住他:“凌皓軒，你終於回來了！”凌皓軒見她哭的六神無主，拍了拍她瘦弱的脊背，抬眸看向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眼眶泛淚看着他的凌天宏，將旅行包隨意的丟在地上，放開顧纖塵走到了凌天宏的病牀前。

凌天宏的左手舉了起來，向着他的方向，凌皓軒咬牙看着他，因為一天一夜沒睡覺，他的眼眶中盡是紅血絲，看着十分駭人，看着躺在牀上的凌天宏時他眼中添上怒氣，聲音冰冷的道:“你這是做什麼？！裝病？！還裝的像的！”凌天宏的手突然的垂了下來，看着他也不解釋，頗為委屈。

顧纖塵沒想到凌皓軒一回來就是説這樣的話，她原本還滿心歡心他終於回來了，凌天宏的心願得了，可是他怎麼能夠對一個躺在病牀上一動不能動的老人説這樣殘忍的話呢？！這可是他的爸爸啊！

“凌皓軒！這是裝嗎？你有本事你裝個看看！”她衝上去對着他吼道。

“哼！我沒本事做到的事，你怎麼知道他就做不到？！”凌皓軒冷哼一聲:“你以為我是回來安他的嗎？我是回來看看他到底怎麼死的！”

“啪！”顧纖塵忍無可忍，一巴掌打在凌皓軒的臉上，不可置信的道:“你不是人，你是畜生！”凌皓軒咬了咬牙，並不反擊，抬頭看向顧纖塵時眼中帶着嗜血的冰冷，凌天宏看他們這個模樣，忍不住哭了起來，“你們別吵架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你知道是自己的錯就好！可是你別以為自己認錯了就能夠得到原諒！”凌皓軒冷冷的看着他:“凌天宏，你最好快點好起來！別在這裏裝病裝死！你這種人就應該活的長長久久的，為你犯下的錯贖罪一輩子！”

“凌皓軒，如果你回來就是要這樣傷害凌叔叔，你給我滾！”顧纖塵沒想到凌皓軒作為凌叔叔的親生兒子，居然會説出這樣殘忍冰冷的話，怒不可遏的推開他，手指顫抖的指着門口的方向，將他驅離。

“哼！求我回來的是你，趕我走的也是你，不覺得演的太過了嗎？！”凌皓軒諷刺的看了她一眼。

“皓軒，你不要傷害纖塵！”凌天宏見他將矛頭轉向顧纖塵，趕緊開口。

“你還是自求多福吧，她比你堅韌的多！”凌皓軒臉上帶着鄙夷神看着他。

凌天宏傷心的看着他:“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能嘗試着…原諒爸爸嗎？”

“你以為時間能夠洗刷掉仇恨嗎？不會！它只會讓仇恨沉澱下來，在人的心裏生發芽，不斷膨脹！”凌皓軒看着凌天宏的眼淚整個人也處於暴走邊緣，像是隨時要瘋掉的模樣，指着自己的心痛苦的道:“我恨了你足足十年，原諒你？對不起，我從來沒想過！”

“凌皓軒！”顧纖塵忍無可忍哭着求饒:“凌叔叔都病成這樣了，就算他再對不起你和阿姨，也夠了吧？！這些年他也不好受，你為什麼就是不能原諒他，他再怎樣也是你爸爸，是和你血脈相連的人啊！”凌皓軒聽了顧纖塵的話，扭頭痛苦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以為生病了很了不起？你以為要死了就很了不起就得讓這個世界都原諒他了嗎？！我年前就把我的血還給他了，我早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説完他一把推開顧纖塵，他扭頭看着躺在病牀上只會淚的凌天宏，眼眶滾滾而落兩行紅的血淚:“你想讓我原諒你是嗎？好吧，你現在好起來，在我身邊當牛做馬好好表現，把我這十年缺少的父愛，把我這十年經歷的苦痛還給我，我就原諒你！你想求原諒，就給我好起來！”顧纖塵原本是極為憤怒的恨不得衝上去將他撕碎為凌天宏討個公道，他怎麼可以這麼對自己的親生爸爸，再大的錯誤人都要死了，還有什麼仇恨在呢？！

可是當她看着凌皓軒眼中緩緩滑落的兩滴血淚時，驚的一句話也説不出來，嘴微張，眼淚還掛在臉頰，摸樣説不出的狼狽滑稽。

他顯然也沒想到自己會淚，覺到臉頰的濕熱，舉起手用手背胡亂的擦了一把，看見手背上的猩紅時，臉上出一抹苦澀的笑，半是自嘲，更多的卻是悲傷。

凌天宏看見他的眼淚，整個人被震懾住，躺在牀上的身子輕顫，他哭着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爸爸，更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我對不起你們…”凌皓軒站在原地，眼淚不斷的落，再開口帶着哽咽的聲音竟是沾染了幾分委屈:“你以為説句對不起，就真的什麼事都沒有了嗎？如果對不起可以解決一切，誰會選擇為難自己去恨一個人，你知不知道，那又多累？！”恨，是怕忘記，即是怕對方變的不重要，也怕慢慢的會相信自己在對方眼裏真的那麼微不足道，所以去恨，把他時時放在心頭提醒自己，不可以忘記，不可以就這樣放過去！

他輕易一句對不起，可知道這些年來，他過的多麼辛苦？！

凌天宏顫抖的手擦着臉上渾濁的淚水，顧纖塵站在一旁，早就不知該如何是好，看見凌皓軒冷靜了下來，她決定把這最後的時間給他們父子。

她艱難的了口氣，看着已經只剩一口氣的凌天宏嘴訕訕的動了動，卻還是決定默默的先出去，不再打擾他們，讓他們能夠心談一談，可是她腳步剛一移動，凌天宏便道:“纖塵，你等一等！我還有事沒有説！”顧纖塵心頭一跳，想到那凌天宏嘴裏説的秘密，難道？

她乖巧的走回了他的病牀邊，頗為心疼的看着他，凌皓軒倒是並不驚訝，看着低着頭不停哭着的顧纖塵，他的眼神落在不知何時瘦的皮包骨的凌天宏身上，心中泛酸，不知不覺中在他的心中那個冰冷無情的高大形象，竟然變成了如今這副狼狽不堪的景象。

他垂在身側的拳頭緊握，心中湧進無盡的悲哀和疲憊，他的恨，真的有意義麼？

凌天宏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游走，最後艱難的將枕頭底下的一本記本取了出來，拉着纖塵的手叮囑道:“纖塵，我不管你之前説你們分開是真是假，總之…你們兩個絕對不可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