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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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畢，隆治皇帝、大長老與龍九諸人來到了上書房。

楊平走後，隆治皇帝就一直皺着眉頭，話沒有説一句，酒沒有再喝一口，大臣們見他的神不對，都停止了爭吵，匆匆結束了宴會之後，隆治皇帝就把大長老和龍九等人召來，商討一個能穩定內部的方法才行。

大長老忝為帝師，攝太師之職，在皇帝面前，他也怡然坐着不動。隆治皇帝的面陰沉，靜靜地等着他的心腹臣僚獻上計策，但大家都緊皺頭眉頭説不出來，龍九因為地位卑微，本沒有説話的份，一直站在門邊肅手而立，心裏卻還在想着楊平説的那句話:復興華族是民族大業，不是個人私利。請恕外臣直言，如此華族，恐怕永遠也別想再回東陸！可惜的是，大部分華族人只要一説到復興大業時就會羣情洶洶。不為別的，兩千年來，他們生活安定而富足，沒有發生過戰爭與禍亂，這種生活已經堪比天堂，眾人已經再無所求，但復興大業一起，必動刀兵，那時候，且不説安定的生活沒有了，子女夫婿的命還都得丟掉，已經兩千年沒有見識過戰爭與禍亂的人一提起刀兵之事便如面對洪水猛獸，哪裏還願意支持復興大業呢？偏這種人在華族內部佔了至少40%左右，復興大業是整個民族的大業，不是少部分人的責任，沒有他們的支持，就算隆治皇帝和大長老他們再努力也是一場夢而矣！一想到這樣，龍九的心中的憤怒差不多就會讓他失去理智，兩千年來，曾經統治大陸最富裕的土地的民族，人數最多的民族，大陸文化、政治、經濟、軍事最為強大的民族，卻淪落到躲到大山裏苟且偷生的地步，這些子孫有何面目去見華族的列祖列宗，如何對得起‘龍的子孫’這麼一個尊貴的稱呼？

覺到龍九的情緒變化，大長老喝道“龍九，小心駕前失儀！”龍九渾身一顫，埋下頭説“是，龍九知罪！”隆治皇帝抬起頭説“何罪之有？龍九，有什麼話你就説出來吧！”

“是，陛下！”龍九恭敬地應了一聲，然後把頭昂起了三分説“臣認為，卑下當效曾經孝武皇帝之舉，切不可再容忍那些懦弱之輩橫行下去。如楊先生所説，華族復興是民族大業，不是個人私利，陛下當以我華族數萬年的傳承為重！”孝武皇帝九龍帝國時期最為強悍的君主，也是這個時空中華族人引以為傲的千古一帝，以強橫的手腕統一國內的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然後大力發展軍事，最後，華族空前強大起來，把草原蠻族驅逐到最北的大草原上，又翻越杜拉爾山脈，一統東陸，成就了亞寧大陸歷史上最為強大的帝國神話。

大長老顯然很認同龍九的話，儘管龍九的話中有煽動和教唆的成份，但他也知道隆治皇帝還沒有昏庸到被龍九惑的程度，所以，龍九説完之後，他還表示贊同地嗯了一聲。隆治皇帝咬着薄薄的嘴，心中顯然在掙扎着“如果一來，我華族豈非得元氣大傷？”大長老聽隆治皇帝這樣説，不得不馬上反駁道“陛下此言差矣，我等又不是掀起華族內亂，只是從形式上讓華族完全統一起來，不再有不同的聲音。畢竟當年孝武皇帝也未作掀起內亂之事！”也只有大長老才敢當成指責皇帝此話不對，隆治皇帝絲毫不以為忤“這事也並一就可成功，我看還是讓那位楊先生去見見秩宗陛下，他到底是不是龍使大人還未確認呢！”大長老點頭説“神喻中説是龍使帶領我們重新走回故園，但我們也不可對龍使盲目信從，畢竟復興大業是我們華族自己的事，而不是龍使的事！”龍九聽到隆治皇帝和大長老這樣説，他心時一急，楊平的脾氣他多少有些瞭解，簡直就像一頭犟驢，平時看着笑哈哈的，只要一惹到了他，打着是不走的，牽着還倒退，典型的軟硬不吃！但皇帝和大長老已經決定的事情，是容不得他嘴的事情，可這事説大不大，説小不小，要是得罪了楊平，那就會變成天大的事情，斟酌了半天，眼見大長老都要起身告退了他忙説“稟陛下，臣認為應該建議楊先生自己去見秩宗陛下…”説到這裏，他就住口了，隆治皇帝和大長老不是笨人，龍九真正要表達什麼他們當然非常清楚。隆治皇帝點頭説了一聲“知道了！”大長老對龍九説“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龍九這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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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回到客房後，發覺這裏景簡直太完美了，一座小閣樓，建起臨空突起的山岩之上，下臨清泉飛瀑，清風縈繞，明月可望，簡直就是雅得不能再雅的好住所，就算楊平這種沒有文學修養的人也被這裏的美麗景緻給引得嘆了半個小時之久。打從死亡之海上岸以來，他幾乎都在不停地奔波着，仔細回想一下，似乎又沒有做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來，而且自己的一身修為看似有進取，但在技藝上來説，卻一直是停滯不前，就算現在已經修到了出竅期又能怎麼樣？對於法術的利用還是一片朦朧，甚至是可以説是基本不懂，這也就造就了一個修為提升最快，而法術修為卻臭得可怕的修真者出來，以他現在的法術修為，甚至連一個金丹期的高手都不如，要不然他怎麼會對杜勒姆都還顧忌不矣呢？

默默地在小樓上坐了大約一個小時後，楊平竟然生出一種就此在山中修煉百年，再不想出世的覺來，這裏的一切太好了，好了他差不多已經忘了外面世界的存在，難怪這裏的華族人都不想再回到他們的故園，以他現在的修為境界，都想賴在這裏不走了，何況那些普通人？再説，楊平也的確該給自己一個安靜的環境，好好修煉一下了，多創出一些實用的法術，體悟一下天人之境，對自己將來的修為是大有好處的。要是再這樣在大陸上東奔西走下去，將來遇到一個強大的對手恐怕就不能應付了，以他現在的修為，對付像凱勒姆這種超存在連一點底都沒有，甚至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把凱勒姆的深淺量出來過，更何況打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龍九靜靜地走到楊平的身後，楊平無奈地嘆了口氣説“真難得有點安靜的時間，怎麼，有什麼話要你轉告我嗎？”

“沒有！”龍九回到龍域之後，彷彿變了一個人，他再也不像一個殺手，渾身上下本看不到一丁點的森冷和殺伐之氣。

“我只是來告訴老爺，陛下和大長老明天要帶您去見秩宗陛下！”

“秩宗陛下？”楊平一愣，他從來沒有聽説過這種稱呼，不過能帶上‘陛下’頭銜的，肯定是與隆治皇帝一樣尊貴的存在，只是這‘秩宗’二字又是什麼意思呢？

“秩宗陛下掌管着宗廟和天地祭祀，是我們華族最為尊貴的長者！”龍九低着頭説。

楊平恍然而悟，敢情這就是大陸上的‘大祭司’和‘教皇’一類的職業吧。秩宗這種稱呼似乎曾經也見過，周以前常設，地位相當的高，就相當於後世的太常。周朝滅亡後，宗法政治在中國劃上的句號，秦皇統一中國，宗法成了中央集權的最大障礙，理所當然地被降格了。

“嗯，我明天會去的！”不用龍九説，楊平都知道明天是去幹嘛的，不外乎就是試探嘛。他是真金不怕火煉，試一下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掉不了一，再説自己空手而來，人家憑什麼相信你？華族想試探他，他又何嘗不想試探華族呢？今天接他的那些長老們個個都是了不起的高手，可惜就是太老了，老到已經不堪大用的程度，只是不知道華族還有沒有中堅的新生力量，而他就是打着這些新生力量的主意。不給人家點甜頭，人家憑什麼拿出自己的東西來呢？

龍九想不到楊平這樣乾脆就答應了，準備好的一通説辭完全白廢，不過，這也好，楊平願意去拜見秩宗陛下對於雙方都有好處。他以私人的身份成了楊平的僕人，但他的心同樣向着華族，楊平在他們面前早就説過，他絕對不會無償地幫助華族的復興大業，他們之間只是合作而矣。但龍九堅信楊平的確是龍使，而且楊平的心裏絕不像他表面説的那樣不堪！

第二天，香薰沐浴後，換過一身整齊華服的楊平在36對童男童女的引導之下，前往奉先殿拜見華族的秩宗陛下。隆治皇帝與大長老盛裝陪同，像龍九這種職位低下的華族人都本不夠資格陪同前去奉先殿。

從皇宮出發，沿後山那整齊的山道前行了大約十多里後，一座有如翡翠一般的小山谷出現在楊平的眼前，一道清亮的小溪將山谷一分為二，東邊建着一個巨大的祭壇，上面還飄出嫋嫋香煙，旌旗風飄揚着，正對着祭壇的奉先殿就建成山谷對面的半山上，談不上宏偉，只是看上去相當的古樸，散着着厚重的韻味。

一行人走到祭壇下邊後，都停了下來，隆治皇帝和大長老率先跪下，拜祭之後，隆治皇帝稽手稟告道“周琛帶龍使大人前來拜見秩宗陛下，還望賜見！”看來秩宗的地位比皇帝都高，不過，在看重祖宗的華族人心中，這是理所當然的，楊平也沒有覺得什麼奇怪的，這個時空的一切絕對不可以與原來時空中的相提並論，要不然就會鬧出一堆不可思議和笑話來。

“進來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對面兩裏外的奉先殿中傳了出來，眾人聽得就像在他們身邊説話一樣，楊平一愣，他覺到奇怪的可不是這位秩宗陛下可以把聲音傳這麼遠，而是他明顯覺到秩宗陛下隔着這麼遠在觀察着他，就像站在他身邊一樣。

“看來是個大高手！”有了凱勒姆的前車之鑑，楊平也不會有多驚訝，了口氣就越過祭壇踏上了通往奉先殿的台階。

從祭壇這裏看出，奉先殿永遠都是高高在上，從台階不斷往上走，奉先殿還是永遠高高在上，就像華族人的信仰一樣，祖宗永遠是高高在上的。

一共365級台階，楊平終於踏上了奉先殿前面的丹犀。

“晚輩楊平拜見秩宗陛下！”

“不敢當，龍使大人前來，未曾遠，還望恕罪！”秩宗陛下的聲音相當的謙和，而且明顯帶着微笑説出來的，楊平連道不敢，舉走走進了大殿，面看到的是那些金燦燦的靈位，靈位下面端坐着一個瘦弱矮小的老者，讓他難以置信的是，這個老者居然沒有‮腿雙‬！

“龍使大人請坐，我腿腳不便，不能起身招待，還望恕罪才是！”秩宗陛下笑呵呵地説，他的面前擺放着小几，一個蒲團就放在楊平的面前，一個小侍童正把斟好的香茗擺了上來。

楊平臉尷尬之，忙説“不敢，不敢！”然後才告罪落座。

才一坐下，楊平就被秩宗陛下的眼睛給震住了，那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睛呀？晶亮勝過太陽，深邃賽過黑，彷彿能看透世間的一切，任何人與物在這雙眼睛的面前都沒有秘密可言，它不會讓你生出頂你謨拜和高山仰止之心，只會讓你覺得坦然，然後還是坦然。

“喝茶，喝茶，這是孩子們專門為我準備的，昨晚知道龍使大人來了，我特意讓童兒把五年前收藏的雪水拿了出來，龍使大人請品嚐！”秩宗陛下説着端起了一杯，輕呷了一口，然後包在嘴裏慢慢地迴旋着。

楊平端了起來，一飲而盡，然後説“不瞞秩宗陛下，晚輩並不懂飲茶，在我看來，這東西最大的作用就是解渴吧了！”秩宗陛下一笑“龍使大人一句就揭開了茶道的本，請飲一杯！”楊平接過童子遞上的茶杯，又是一口飲盡，這一杯較之前一杯有着明顯的不同，滿口的清香直衝肺腑，直讓他覺神智一清。秩宗陛下看着楊平發愣，便笑道“這杯如何？”

“果然不同！茶道別有天！”説着，又要了一杯，這次茶湯一入口，他並未急着嚥下，反而是慢慢地在口裏迴旋着，體會着那種猶如身在雲霧當中的美妙覺，渾身的孔全都舒張開來，濁氣緩緩舒放而出，如有一種飄然仙之。

“好呀，真是極品雲霧茶！”楊平嚥下之後，興奮地讚道，秩宗陛下説“的確是極品雲霧！”當下讓童兒收走了茶具，他又説“龍使大人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六年了，在大陸上奔走也有一年半了，不知道有何想！”對於秩宗陛下一下子就説出了他的底細，楊平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在他看來，這老頭似乎是無所不知的“沒有想，都是人，都要活下去，都要生存！”

“是啊，我們也要活下去，也有生存的權力！”秩宗陛下嘆道，楊平卻不明白他這句話，只是看着他“龍域護佑了我們兩千的，也是完成它的使命的時候了。最多還有20年，龍域就將從大陸消失，這裏就會呈現在大陸之人的面前，到那時，我們還能憑倚着上古陣法而安居於此嗎？不能了！”楊平一驚，他想不到這個龍域還會消失，忍不住問“怎麼會消失呢？山川地脈的靈氣不是無窮無盡的嗎？”

“山川地脈的靈氣是無窮無盡的，可龍域是集橫斷山脈所有的龍氣而成，讓我們這樣使用，最多隻能堅持2000年。還有20年，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回到那片屬於我們的土地…”説完之後，秩宗陛下就閉上了眼，彷彿是要掩飾他眼中的蒼涼與無奈。

楊平沉默不語。秩宗陛下閉目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突然睜開眼説“他醒了！”

“誰醒了？”楊平莫明其妙。

“我醒了！”一個讓楊平再也不能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頓時讓他大喜過望！

“小龍！”楊平叫道，回身一看，卻見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孩兒站在他的身後，身上卻罩着一件魔法鬥蓬，正笑嘻嘻地看着他“阿平，是不是想我了！”

“你…”小龍每次都會給楊平的心靈帶來莫大的衝擊，他沒有想到的是，一條龍居然可以變成一個小孩兒，穿着一件成人的魔法鬥蓬，完全不倫不類，一臉的嘻笑讓人無論如何都難以把他同一條龍聯繫在一起！

“拜見神龍！”秩宗陛下莊嚴地全身匍匐拜了下去，小龍輕輕地揮衣袖，秩宗陛下端端正正地立了起來，小龍卻説“老頭兒，你還有兩分本事。不過，你那預言的功夫以後還是少用為妙，天機太多會遭到天譴的！”説着，小小的手指頭一彈，一道青的光芒就飛入秩宗陛下的體內“青木聚靈，生！”捏了幾個複雜的法決之後，楊平突然覺一道比海還要洶湧的靈氣湧進了奉先殿，那青的木靈之氣濃郁到眼可見的程度。接下來的一幕還讓他難以接受，木靈之氣融入秩宗陛下體內之後，瘋狂地滋養着這個老頭的身體，轉眼前，就見他白髮盡黑，白鬚白眉同樣變黑，乾枯的雙手逐漸豐滿起來，連那已經斷去的‮腿雙‬居然也長出了兩隻不足半尺長的小腳來…

這是變戲法？還是幻術？！

小龍一收法決之後，拍了拍發呆的楊平説“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就是生生決，當年在苟芒天尊那裏學來的，可惜我不能發揮真正的效用！”楊平渾如見鬼了一般，覺到恐怖不矣，全身都在冒着虛汗。瞬間讓一個老人返老還童，還讓殘肢重生，這還不能發揮真正的效用？那真正的效用是什麼？

“多謝神龍大人厚賜！”秩宗陛下並不怎麼動，他已經看透了世間一切的障礙，喜怒哀樂已經不發於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