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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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勸她回頭是岸她不聽,自以為有你爹護着,我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她愈説火氣愈大“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她老子,讓上官傲來收拾她。”方慕平抓着頭髮,焦急地踱來踱去,道:“從現在起,我會寸步不離地守逸雲,爹和上官伯父那邊,麻煩娘跟他們解釋清楚,務必將晴妹請出方家莊,有她在,逸雲的命岌岌可危。”渡劫安撫徒兒道:“慕平,上官施主武功差你太多,你只要留神提防她的暗器,逸雲就不會有事,為師也會幫你盯住她,你不必擔心。”守之榆也安
兒子道:“平兒,娘這就去叫你爹攆走上官妮子,她若死纏爛打不肯滾回去,我叫上官傲過來拎走他的好女兒。你儘管帶逸雲去遊湖,吳不知算出你婚期將近,娘有信心,你一定能娶到逸雲。”但願如此,守之榆信心十足的一句話,讓方慕平緊繃的情緒得到紓解,看來吳不知確實有兩把刷子,能讓娘死心塌地地相信他,真神人也!
晴妹既非三頭六臂,也沒有不死金身,哪能在娘、師父和他的眼皮子底下傷害逸雲?上官家與方家友好,上官伯父也不至於放縱女兒胡作非為…
心念及此,方慕平釋懷一笑,不再坐立難安,忽然之間,他想到今後可以藉保護之名,夜陪在逸雲身畔,倒也是始料未及的收穫,這麼説來,他反而該
謝晴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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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雲漪坐在舟楫上望向湖山深處,讚美道:“湖泉比美,花木爭豔,峯鬥奇,古築競輝,怪不得人家説杭州之美,美在西湖。”微風徐徐吹縐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漣漪,波光瀲灩,秦雲漪清麗無儔的容顏與湖光山
相映成趣,方慕平看得呆了,忘了搖漿。
“你幹麼一直盯着逸雲看?船不會動了啦!”這人老是跟她搶逸雲,討厭死了。秦詩伊偎在秦雲漪懷裏,虎視眈眈地注意“宿敵”的一舉一動。
秦雲漪擰了下秦詩伊的臉頰,道:“伊兒,你再沒上沒下地亂説,回去罰你默寫三字經一百遍。”秦詩伊嚇壞了,哀號道:“一遍我都默不出來,何況一百遍!”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秦大人是貨真價實的新科狀元,怎麼談起唸書寫字,小魔頭就活像孫悟空戴上緊箍咒?
方慕平笑着望向秦雲漪,她解釋道:“莫大人膝下無,只有秦夫人一個女兒,伊兒是他的長孫女,難免溺愛些。”溺愛也不能縱容呀!小魔頭都八歲了,大字識不了一擔,寫起字來歪七扭八,用蚯蚓走路來形容,蚯蚓都會深覺備受侮辱呢!
方慕平換個話題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有西湖,蘇州有太湖,古人拿西施比西湖,西施沉魚落雁,我説太湖風光一定及不上西湖出。”
“那也未必,你又沒去過太湖,怎麼可以妄下斷語?”月是故鄉圓,秦雲漪總覺得杭州有股市儈氣,遠不及蘇州富有人情味。
“你去遊過太湖?”其實,他並不在乎“天下第一湖”究竟是西湖太湖或其他阿貓阿狗湖,他只想多瞭解逸雲在蘇州成長的歲月。
“沒有,小時候,二哥哥常帶我去山裏看大鳳蝶。”秦雲漪陷入回憶中,幽幽説道:“他離開之後,我就再也沒機會、沒心情出門玩了。”方慕平真想連摑自己兩巴掌,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個叫輝叔的把逸雲的財產全霸光了,她哪有閒錢可以去遊山玩水?
也許他之過急了,方慕平微喟一聲,他連逸雲在問情坊待過都可以不計較,為什麼執意要打聽她不肯示人的身世呢?
自從秦雲漪説出翠姨的大名後,方慕平馬上派探子前往蘇州城郊的餘雪庵,果然見到了苟延殘的翠珂在庵裏靜養。
翠珂明過人,方慕平派出的探子耗了十幾
,什麼也沒打聽出來,他不甘就此罷手,還從涿州請來雪泥,此女騙吃騙喝,全靠一張嘴,套話不着痕跡,令人防不勝防,功力爐火純青。
他相信,雪泥一定能查出逸雲是何許人。
不願秦雲漪沉溺在不堪回首的過往回憶中,方慕平鬼點子閃過腦海,問道:“伊兒,你數得出西湖十景嗎?”秦詩伊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問道:“西湖什錦?那不是菜嗎?菜乾麼數呢?”方慕平強忍笑意,用目光揶揄秦雲漪所教非人。
秦雲漪橫了他一眼,慕平真不厚道,明知伊兒答不上來,何必拿她開玩笑呢?
“伊兒,西湖十景不是一道菜,而是西湖最負盛名的十處風景,斷橋殘雪,平糊秋月,柳聞鶯,雙峯
雲…”秦雲漪背不全,方慕平替她接下去“蘇堤
曉,三潭印月,花港觀魚,南屏晚鐘,雷峯夕照以及麴院風荷。”
“你們嘰哩咕嚕地在唸些什麼,唸咒呀!”秦詩伊聽得不耐煩,打了個大哈欠,出兩顆白森森的門牙。
秦雲漪拿出手絹掩住秦詩伊的嘴巴,責備道:“伊兒,教過你多少次,打哈欠要用絹子掩口,你怎麼又忘了?”小魔頭積習難改,教她還不如去教狗唱歌,狗學得遠比她快些!只有逸雲這麼温柔和善的人,才有耐跟她慢慢磨,想到這裏,方慕平不由得心底平添了幾分柔情,嘴邊
出一絲愛憐的微笑。
秦詩伊驀然開竊了,這人本故意要讓她出醜嘛!她不甘心被當成猴兒耍
。掬起湖水朝方慕平沒頭沒腦地撥去,嘴裏嚷着:“潑你!壞蛋!”秦詩伊這麼一鬧,舟楫受力不平均,左右劇烈晃動,怕小侄女不小心摔下湖去,秦雲漪站起來拉她。關心則亂,她腳步一個踉蹌,險些跌進湖裏。
方慕平放下船漿,快如電閃地抓住秦雲漪的玉肩,將她摟在懷裏,猶有餘悸地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分開!你們快分開!”秦詩伊好端端地站在船首等着秦雲漪來抱她,沒想到“宿敵”居然把逸雲抱走了,她衝上來拆散相偎相依的一對儷人。
方慕平説什麼也不肯放開秦雲漪,秦詩伊對他拳腳相同,他反正不痛不癢。
“伊兒,住手,不可以打人!”秦雲漪喝止小侄女。
小船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方慕平沉聲警告道:“伊兒,你再不守規矩,我就把你丟下湖去餵魚!”
“我才不信你敢。”秦詩伊針鋒相對,大搖大擺地回嘴。
方慕平左臂仍摟着秦雲漪,右臂捉住秦詩伊的背心高高舉起,做勢往湖心擁去。
“慕平,不要!”秦雲漪尖叫,顧不得羞,柔軟的渾圓緊貼方慕平的膛,企圖扳下他拎着秦詩伊的右臂,害他
嗄地悶哼一聲。
碧悠悠的湖水深不見底,秦詩伊心裏害怕,哇哇大叫道:“逸雲,伊兒怕…”秦雲漪着急不已,央求道:“慕平,你快放伊兒下來!”方慕平把秦詩伊重重丟在船板上,秦詩伊不敢再鬧,乖乖地爬到秦雲漪身邊,全身上下連手指也不敢亂動,一雙大眼死瞪着他。
方慕平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拾起雙漿,劃破湖面,往岸邊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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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對不起,要你背伊兒回家。”秦雲漪歉疚極了,走在方慕平身旁,秦詩伊趴在他背上,已然沉沉睡。
“她玩了一上午,在船上也沒片刻安靜,體力全消耗光了,剛才在客棧又吃了一桌子好菜,酒足飯飽當然愛睏了。”秦雲漪長年吃素,方慕平特地為她點的西湖名菜如“三絲敲魚”、“醋溜魚片”、“汁火方”她筷子沾也不沾一下,另外叫了碗素面吃。
想到一桌價值不菲的佳餚美食泰半都進了秦詩伊的肚子裏,暴殄天物啊!小魔頭吃那麼多,怪不得這麼重,淪為人轎伕的方慕平背得很哀怨。
“小姐,來算命吧!”蓄着兩撇鼠須的算命仙從角落中盪出來,微扯秦雲漪的衣袖,嘻嘻一笑“不準不要錢哦!”
“不許動手動腳!”方慕平背了只小胖豬,動作依然迅捷,他竄到秦雲漪的左側,橫在她與算命仙之間。
算命仙的眸子暗淡無光,竟然是個瞎子,秦雲漪登時心軟了,道:“慕平,咱們讓他算命吧,他可能站了一下午,都沒有生意呢!”講那什麼瘋話!吳不知差點吐血,他天眼已開,來找他算命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哪可能站了一個下午都沒有生意呢?
逸雲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毫不遲疑地摘給她,何況只是區區算個命呢?方慕平點頭應允,三人在角落的攤子坐下。
吳不知問明兩人的生辰八字,搖頭晃腦、凝神沉思,問道:“兩位想問什麼?”方慕平笑答:“問姻緣。”秦雲漪連忙更正“我想問兩位兄長的下落。”慕平真不正經!
吳不知説道:“姑娘,從你的命格來看,應該和本家的緣分不深,自幼父母雙亡,兄長離你遠去,手足緣分,如紙還薄,他們並沒有把你放在心上。”吳不知的語氣並沒有慷慨昂,秦雲漪聽來卻如雷轟電擊一般,呆了半晌才説:“你錯了,兩位哥哥很疼我。”吳不知嘆道:“他們疼你,更疼自己,對你兩位哥哥而言,小妹妹與理想孰輕孰重?姑娘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秦雲漪的淚水直
下來,方慕平低聲道:“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葯苦口利於病,這位先生所言甚確。”方慕平繼續道:“失之東隅、收之桑隅,你與本家緣分淺,與夫家緣分深,你會嫁給一位如意郎君,從此苦盡笆來,一帆風順。”秦雲漪哀哀問道:“我哥哥他們平安嗎?我還能再見到他們嗎?”吳不知勸道:“各人有各人的緣分,也各有各的業報,良緣稍縱即逝,姑娘與其念念不忘兩位兄長,還不如好好把握手上的幸福。”失望、悲傷、無助,百
齊全,秦雲漪悲從中來,嚶嚶啜泣,方慕平鬆開揹着秦詩伊的雙臂,將秦雲漪攬在懷裏撫
。
他堂而皇之地鬆手,秦詩伊一股跌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秦雲漪掙
他,拉起秦詩伊,臉上淚水縱橫,兀自嗚咽。
方慕平端詳着一大一小兩個淚人兒,心想再讓她們繼續不停地哭下去,杭州就淹大水了。他問吳不知道:“先生,多少錢?”吳不知又搖頭,道:“算我和兩位結緣吧,不用錢。”方慕平不相信天下竟有不騙錢的算命仙。
吳不知彷彿猜出他的心思,笑道:“公子,真的不用錢,你最近紅鸞星動,娶有望,莫錯過姻緣。”這句話怎麼有點耳
?依稀在哪裏曾聽過…方慕平細細回想,對了!娘拿他的八字去批命,算命仙就寫下“紅鸞星動,娶
有望”八個字,娘還説那名算命仙把
眼戳瞎,以求打開天眼…
難不成他就是眼前這名瞎子!方慕平驚疑不定,問道:“請問先生貴姓大名?”吳不知嘿了一聲,兩撇鼠須翹得半天高,得意洋洋地回答道:“我就是吳不知,上窮碧落下黃泉,天地萬物,無所不知。”方慕平驚奇不已,天下有這麼巧的事情嗎?娘拿他的八字給吳不知批命,他們今天又遇到吳不知本尊,人家説冥冥中自有有天意…那吳不知的話,能不能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