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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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鰲拜向前到了一個地勢平緩所在,遠遠的寧遠城已經可以望見。不同於現代,沒有了樓宇的映襯,這個古代的寧遠城向一顆釘子一樣釘在那裏,顯得十分突兀。假如手中有一張“中國地形圖”就可以清楚的看見:棕的蒙古高原自東北向西南方向延綿萬里,過了張家口…赤峯一線之後,突然轉為黃的燕山山脈和由努魯兒虎山、黑山、松嶺等山組成的遼西丘陵。從這裏分別向東北方和南方,是一片綠的東北平原和華北平原,向東南就是碧波萬頃的渤海。位於山海之間,連通兩大片綠平原的是一絲極狹長的綠,綠的一端寫着“山海關”而另一端則寫着“錦州”兩個字。
這,就是遼西走廊。
看到這裏,遼西走廊的戰略意義已經不用再多説什麼了,它是從遼東進關的必經之地。大軍想要入關,不走遼西走廊就得遠繞蒙古。勞師遠征,後勤極為困難,而寧遠正好卡住了遼西走廊的咽喉,有寧遠在,山海關就可以安然無恙,八旗兵即使繞道蒙古入,沒有打通遼西走廊,也不敢久留。覺華(花菊)島則是寧遠附近的一個小島,有着與寧遠類似的戰略地位,但後來的實踐證明,從戰術上來看,守島不如守城,因為遼東天氣寒冷,冬天海水一上凍各島便無險可守。明軍駐防的許多海島都是被八旗兵乘海水上凍攻破的。而守城就沒有這樣的問題,這也是八旗為何氣勢洶洶,勢在必得的原因了,不突破寧遠就沒辦法叩關山海。
凝望遠處的那座堅城,裏面同樣有一個當代的大英雄袁崇煥。而且這場戰爭的結局我已經知道了,就是八旗會無功而返,並且努爾哈赤也會負傷,這兩個當代的英雄第一次手,也成了最後的絕響。但此時誰會想到一個征戰沙場百戰百勝的老將會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的按察使手中,天意人啊,我自己又何嘗不是被捲到這個歷史的大洪中。嘆了口氣,我隨着鰲拜進了一頂大帳篷,裏面坐着幾個人,看那打扮都是隨軍的大夫。
“這位就是李神醫了,你們幾個從今天開始都要聽他的吩咐。”鰲拜大聲説道。
“是是是,小的有幸在李神醫手下差事,真是三生有幸啊!”這幾個人客套道。鰲拜待完畢也就不再多説,轉身出帳,這時帳中諸人大眼瞪小眼的都看着我,彷彿我臉上有什麼字似的,為了打破這種僵持的局面,我起身道:“諸位我們還是到帳外看看戰事如何吧!”
“神醫説的是,神醫説的是!"這幾個人隨聲附和道,於是我帶着這幾個手下出了帳篷。其實我最想問的是他們怎麼救治傷員,但是隨後想想這事是萬萬不能啓口的,不説叫人輕視了,更重要的是怕漏了自己獸醫的底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隨着隆隆的戰鼓聲,一隊隊八旗士兵緩緩向前推進,這次努爾哈赤動用了極大的本錢,所率兵馬有十三萬之多而明軍守衞寧遠的只有一萬餘人(吹牛造勢的,其實這時八旗總共不超過8萬人,不過從高處看,蜿蜿蜒蜒,鋪天蓋地的都是八旗兵,也看不出到底有多少)。明軍這時唯一佔有優勢的就是寧遠城修築完成不到三年,城高壁陡,加之還有從葡萄牙購買的紅夷大炮。對於紅夷大炮的利害努爾哈赤一點也不知道,以往明軍的火器雖然厲害,但是八旗總是有辦法對付。
此刻八旗就是採取盾車與騎兵相結合的“結陣“戰術來對付明軍的火器的。陣前布盾車,車前擋以5,6寸厚的木板,再裹上生牛皮,專門對付明軍的火器。其後是一排弓箭手,再後是一排小車,裝載泥土,以填壕溝,最後面才是八旗鐵騎。
來時戰鬥已經開始,龐大的戰爭機器不斷向前碾去彷彿要噬一切阻擋的力量,四野遍佈的八旗兵把寧遠襯托的如同一個孤島。以往八旗都是先用盾車抵擋明軍發的第一次火器,然後鐵騎突然奔出,直衝明軍陣營,力求一舉將明軍沖垮。這次也不例外,巨大的盾車緩緩地向前駛進,隨着鼓點,彷彿地獄催命的鑼音,壓得人不過氣來。終於盾車距離城牆只有幾百米的距離了,寧遠城上的紅夷大炮開始了怒號。碩大的炮彈一排排的落在八旗的陣營中,掀起巨大的石塊,一具具八旗士兵的屍體也被掀起,在空中被撕得粉碎。戰場上簾充滿的火藥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隨着寒冷的空氣鑽到人的肺裏,讓我十分難受。
不愧為這個時代最強悍的士兵,即使遭受這樣猛烈的打擊,八旗士兵仍然隊形不亂,悍不畏死的向前衝去,震耳聾的轟鳴聲摧殘着每個人,相信意志力稍差的人面對這個場景都會被摧垮,至少我這個現代人是再無法承受了,從沒有經歷這種場面的他實在無法忍受,那幾個軍醫倒是沒什麼,彷彿見慣了一般。這時第一批傷員已經送到,藉着這個機會我帶着他們返回帳篷,心裏卻直打鼓,到見真章的時候了。
讓我高興的是手底下的這幾個軍醫倒是很識相,沒有讓我動手,依他們説我身份尊貴,不需勞此賤疫,只要督導就可以了。一聽這個我馬上換了一副面孔,既然是督導麼,要有督導的樣子,可是我又沒見過督導到底該什麼樣子,想起上學時監考老師的那幅神,雙目緊盯,似乎要掃除考場全部“罪惡”趾高氣昂的模樣,想來和督導差不多。於是學着監考老師的樣子,我揹着雙手在帳中來回徘徊,其實雙眼一刻不離這些軍醫。
這時外科手術並不發達,主要是沒有辦法止血,對於兵器所傷也多是使用金創藥,包紮一下就了事了。這些也僅限於官階高的軍官,對於那些士兵到現在我還沒見到一個被抬進大帳的,據這些軍醫説整個八旗十餘萬人馬就他們這幾個軍醫。而明軍也多不到哪裏去,因為從前他們也是被八旗從明軍那裏俘虜來的。士兵在戰場上負傷是不允許離戰場的,以免動搖軍心,要直到戰鬥結束才可以醫治,這樣以來很多傷重的士兵都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就是那些被抬進來的軍官除了重傷的,大多都是草草包紮就又返回戰場。但是隨着戰事的發展,越來越多的軍官被抬進來,由此可見這場寧遠大戰烈到何種程度。
對於這些軍醫的治療手法,只能用簡陋來形容,這些手段我不用看也都會了,同時也明白了為何皇太極如此重視我,以這些手法來看,我昨天對那隻狗所施展的手術已經完全離了這個時代的醫學範疇,至少在女真這裏目前還沒遇到醫術有我這個獸醫這樣“高超”的。
隨着傷員的增多,那些軍醫已經忙不過來了,我也不得不加入救治的行列。那些軍醫對於我的處置包紮方法嘖嘖稱奇,也難怪這些手法雖然是在現代應用於動物的,由於動物和人區別,這些手法雖然陋,但是在這個時代已經是不同凡響了,這些人對我更是敬佩。那些經我治療的軍官對我也十分尊重,這些人大小戰爭都沒少經歷,負傷也是經常的事情,經過我的處置,他們的傷口都用鹽水清洗,然後是細緻的包紮,而且這種包紮不影響他們的活動能力。旁邊的軍醫見效果不錯也都有樣學樣,叫我撓頭的是很多人送來傷口很深,血不止,沒有有效的辦法止血和縫合傷口。雖然金創藥也具有一些止血的功效,但院沒有單獨得止血藥好用,幸好第一天的進攻帶有試探,所以不算是太猛烈,到了下午鼓聲停止了,炮聲也停止了。忙完手中的最後一個病人,我直起,只覺得眼前昏花,自己從前處置的全部病例也不如這次一天的多。走出大帳,只見不到一天的時間,寧遠已經接近斷臂殘垣了,高大寬厚的城牆上到處都是孔縫,牆地下是許多巨大的大坑,而四野凡是紅夷火炮夠得找的地方,大地都像馬蜂窩一樣,四野裏散佈了很多屍體,一大羣烏鴉在天上盤旋,似乎要找機會下手。
“李先生,您還是先吃些東西吧,一會怕還有更多的傷兵。”一個叫陳軒的軍醫説道,其他人也附和道。我也的確餓了,這時早有人送來吃食,我們幾個人狼虎嚥填飽了肚子。果然不一會,有士兵來通報,戰場打掃完畢,讓我們到各營中去救治傷員。於是這些人各自背了藥箱隨着一些士兵分赴各個營寨去醫治傷員,此時夜降臨,一叢叢篝火點燃,遠處的寧遠城上同樣有火光閃閃爍爍,這一天到底有多少人受傷死亡,誰也説不清楚,只知道這是努兒哈赤起兵以來所遇到的最頑強的抵抗。
我經過各個營寨的時候都能聽見裏面傳來的呻聲。一些傷勢較輕的士兵都自己包紮了,那些較重的有些就被放在外面等死,對這些外傷女真人沒有別的辦法,唯獨聽天由命。篝火前女真人的巫醫在那裏拿着皮鼓敲敲打打,口中不知道吆喝什麼,是乞討上蒼來招走那些亡靈,還是保佑這些活着的人能夠倖存不得而知。
對於戰爭的殘酷,我現在才有了認識,如果説上午戰爭看到的那一幕殘忍的話,那麼和現在所見到的一切比起來簡直不算什麼,上午血腥的一幕仍然在腦中閃現,而此刻殘酷的場面才剛剛開始。看着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從眼前悄然消失,我心中的受無法形容,眼前的這些人被稱作異族,但是他們一樣也是有血有的軀體,都有親人。當那些無助的眼神看着我時,我到力不從心。儘管自己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仍然不能阻止死神的降臨。在一所帳篷中我遇見了皇太極,他神憔悴,這場戰爭並不像從前所估計的那樣可以很快的結束,女真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頑強的抵抗。
“先生辛苦了,還是早些休息吧,明還會有惡戰。”皇太極客氣的説道。
“我怎麼能休息的了呢?這些可都是人命啊,救回一條是一條。”我不客氣地説道,對於這些戰爭的發動者,我不需要客氣,這時我完全忘記了皇太極是可以主宰自己生命的人,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我自己也在嘲自己,你自己不過是個獸醫要這些責任心和正義有什麼用,對於自己這個神醫的角看來我已經十分投入了。
“那就隨先生吧,先生不要累壞了身體,否則將會有更多的人因為得不到先生的救治而失去生命!”皇太極依舊十分客氣,並沒有被我的無禮怒。這叫我很詫異,印象中女真人應該是十分兇狠的角,怎麼可能這樣温文爾雅呢,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更像是一個儒者。
“不勞掛懷!”我冷冷的回答道,試圖看看他忍耐的底線。皇太極還是那樣,臉上沒什麼怒笑笑道:“今天聽下面的人説起,先生的醫術的確不凡!不知先生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我皇太極一定儘量滿足。”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我想了想,以現在的條件和水平他還能提供給自己那些幫助呢!
“不知道你們這裏有沒有仙鶴草,要是有的話,有多少要多少,把這些仙鶴草都熬成汁,裝在罐子裏我有用處。此外我要一些針線,針要長一些的,線要結實的。別的麼,等我想起來再告訴你吧!”我不客氣地説道,自己這可是在醫治他的族人,提供這些是他應該做的,所以不需要客氣。
“好的,都聽先生吩咐。”皇太極依舊是那幅面孔,怎麼也怒不起來。
“對了,再給找十來個聰明伶俐,手腳靈活的,明天到我帳下報道。”説着我沒再理他,出了營帳去醫治其他的傷兵。仙鶴草是一種草藥,裏面含有的有效成分可以止血,這是我在大學中學到的,但是如何提取就不知道了,按着老辦法熬製吧,希望裏面的有效成分不要被破壞太多。至於針線再簡單不過了,是用來縫合的,不過這些針線在使用前還要經過沸水處理半個小時以上,儘量減少染吧。
快到半夜的時候,我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一圈走下來,我對八旗的營盤有了略的瞭解,醫治的病例也不少,出來時帶的金創藥已經全部用盡。此時帳內的那女子仍在守候,我此時全然沒有神注意她了,也不説話,一頭倒在她鋪好的被褥中沉入夢鄉。
第二天,沒用別人叫我就自己醒來了,雖然前一天很累,但是心裏老是惦記着向皇太極要來的東西,所以胡亂的吃了一些東西就跑到臨時的“醫務所”中,那些軍醫早就到了,皇太極昨晚下了新的命令,讓他們全力協助我並且按照他的要求來了一切他所需要的東西。別説還真有仙鶴草這種草藥,雖然數量不多但是還是熬了三壇給我送來,同時還有二十個手腳麻利的小兵,看來皇太極滿重視的,我要十個他卻給了我兩倍的人。
至於針線麼,卻叫我撓頭了,皇太極給我來的針線都不符合要求。針還好辦,雖然了些長了點而且還是直的,但是將它彎了,做成弧形勉強可以使(皮膚和肌**合必須要用弧形的縫合針,針尖也要做成三稜型的,這樣便於刺破皮膚和肌,至於弧形是為了便於進針,試想你要縫合兩塊組織總不能像做針線活那樣將皮膚和肌都拽起來作吧,要是這樣病人不問候你祖宗三代才怪。)線的説道就太大了,一般的縫合材料按在動物體內的收情況要分為收縫合線和非收縫合線。收縫合線主要是指腸線,它適用於胃腸、泌生殖道的縫合,也就是體內組織臟器縫合,試想總不能縫完腸子後為了拆線再開刀破腹吧,這種腸線是由羊腸粘膜下組織或牛的小腸漿膜組織製成,主要為結締組織和少量彈力纖維,這種腸線可以被組織自動收,不需要拆線;非收縫合線主要指絲線,它是蠶繭的連續蛋白纖維,使用最為廣泛,主要用於皮膚和肌組織縫合,拆線的時候只要剪斷一端,從一側輕輕拉出就可以了,可是偏偏是這種最簡單普通的絲線他們都沒給我來。其實也不怪他們,我昨天忙的本就沒想到這一節,現在沒辦法,事宜從權,只好了些綢緞從中出蠶絲再擰成細繩,説細哪裏還細,一幫大老爺們手再巧也是不行,湊合着用吧!
將這些針線包在棉布中再在沸水裏煮上半個多小時就算是消毒吧,這個時代也只能這樣對付了,幸好原本我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獸醫,做事向來馬虎,到了這個時代就更是有理由了,條件不允許麼,怪不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