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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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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説馬家駒和魏雨繆在北京南三環的一個小餐館裏見到了沈月娟。馬家駒本想一把揪住沈月娟的,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沈月娟身後呼啦一下子圍上來三四個彪形大漢。這些人一個個橫眉立目,滿臉殺氣。看得出來,全是外地人。這就更危險,這些人打完人就會逃之夭夭,讓你沒處找號去。馬家駒心裏一下子涼了半截。

沈月娟卻笑容可掬,招手請大家落座,還點了酒菜,然後説:“老朋友相見,我很高興。既然老魏非要見我,我就不能不來,誰讓咱們都喜歡田黃石呢?我身邊這幾位,都是本家兄弟,一會兒一起喝幾盅,都別見外。”直得馬家駒和魏雨繆都啞口無言,不知道説什麼合適。

酒菜上齊了,沈月娟就給大家挨個斟酒。然後沒話找話地説:“現如今稀奇古怪的事太多,一個朋友對我説,他花了三百萬進了一塊‘和氏璧’,問我要不要,説轉手能賣五百萬。他是誰呀?一個手裏沒幾個錢的剛入行的包工頭!你們信這種鬼話嗎?”滿桌人面面相覷,沒有人吱聲。沈月娟又説:“你們誰知道什麼是‘和氏璧’?”還是沒人説話。大家都不知道沈月娟葫蘆裏賣得什麼藥。

沈月娟繼續説:“秋戰國時期,一個叫‘和氏’的人在楚國山中採得一塊巨大的玉璞,就去獻給楚厲王。楚厲王讓宮中的玉工鑑定,玉工説:‘是石頭。’楚厲王把和氏當成騙子,砍了他的左腳。楚厲王死後,楚武王繼位。和氏又把玉璞獻給楚武王。楚武王讓玉工鑑定,玉工説:‘是石頭’。楚武王又把和氏當成騙子,砍了他的右腳。楚武王死後,楚文王繼位。和氏抱着這塊玉璞在楚山之下慟哭,哭了三天三夜,哭光了眼淚,眼睛裏出了血。楚文王聽説了此事,派人勸他道:天下被國君砍去腳的人多了,為什麼偏偏只有你哭得這麼傷心?和氏哭訴道:‘我不是為自己的腳被砍掉而傷心,我傷心的是,明明是寶玉卻被看成石頭,明明是赤膽忠心的良民,卻被當成欺君的騙子——這才是我最傷心的事啊!’楚文王就讓玉工琢磨這塊玉璞,誰知竟加工出了稀世罕見的寶玉,於是命名為‘和氏之璧’,這就是舉世聞名的‘和氏璧’。你們想想看,如此珍貴和知名的‘和氏璧’會落到一個包工頭手裏嗎?究竟世上有沒有‘和氏璧’還是問號,很可能就只是個傳説!但現在竟然被人買來買去了!”此時,馬家駒就在腳底下用腳踢魏雨繆,着他説話。

魏雨繆想了想説:“小沈啊,説‘和氏璧’離咱們太遠,咱們還是説説田黃石吧——如果我對田黃石不是太懂,又不想買假了,你説應該怎麼辦?”魏雨繆想把話頭引到田黃石上來,然後再引到確實買假了的問題上來,最後再引出賠償的問題。但沈月娟是誰呀?她傻呀?她什麼不明白?於是,沈月娟只是裝傻充愣,一下子就把魏雨繆堵回去了。她説:“如何買到田黃石真品呢?辦法很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路數。但以我的體會,至少堅持四點:一,一定要找真正懂行的人掌眼,或者多聽幾個人的意見,如有歧見,為安全起見,則不買,或者到權威機構先鑑定,後買入、後收藏;二,一定要找一家業內信譽好的公司,訂立買賣合同,設立如假全賠或退換的條款,先求自保;三,到權威機構組織的各種展覽會上購買,這種展會影響大,權威強,且往往有大師面,從選擇展品時就為你把了第一道關;四,從作者本人或代理人手中購買,採取與作者合影、作者親簽證書的方式來確保真品,大師們奮鬥半世,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斷不會不珍惜,這又為你把了一道關。”馬家駒不是古玩圈裏的人,對沈月娟的話懵懵懂懂,但也聽出説的有道理。而魏雨繆此時只是覺沈月娟説人話不辦人事,完完全全是個騙人不眨眼,吃人骨頭不吐核的人面獸心的傢伙,憨厚的外表只是用來騙人的工具。尤其是她帶了好幾個彪形大漢有備而來,就讓魏雨繆徹底失望了,在沈月娟身上肯定是什麼損失也追不回來了!

桌子上只一輪,就將一瓶紅星二鍋頭一掃而光,緊接着沈月娟又要一瓶。結果斟一輪下來,只一口就又全乾了。如此三番兩次下來,腳底下就叮叮噹噹地扔了五六個空酒瓶了。而沈月娟和那幾個彪形大漢似乎還沒正式進入狀態,才剛剛打開話匣子,都甕聲甕氣地講起潘家園最近誰把誰後路抄了,誰買假了後悔了最後捱打了之類,全然沒有好消息。而話裏話外就是:我們就是吃這碗飯的,你們倆小子最好放聰明點!

馬家駒臉十分難看,此次京城之行看起來難以達到目的。但如此被動地幹看着對方表演,也太窩囊了點,於是,馬家駒又在腳底下踢魏雨繆。

而魏雨繆此時亦黔驢技窮,如同豺狗吃刺蝟,不知從何下嘴。而馬家駒又在腳底下踢得他心慌,最後,他就口不擇言説出了實話:“小沈啊,我這次找你,其實是有話要説的。我把那塊田黃石買走以後,被一個好朋友看上了,於是,我就勻給他了。因為是好朋友,我沒賺他錢。但這個朋友想再賣了賺錢,因為他兒子在外面欠了好幾百萬的賬。他着急。於是,他就把田黃石拿到拍賣公司想參加秋拍,結果,讓人家鑑定出來是假貨。我這個朋友覺走投無路,一時間萬念俱灰,跳樓了!”滿桌的人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停止了喝酒和吃菜,都把目光集中到魏雨繆臉上。沈月娟問:“果真有人為了田黃石跳樓了?摔死了嗎?”魏雨繆低垂着腦袋説:“幸好摔在一輛汽車的車頂上,人沒死,但摔成植物人了,半死不活,一點知覺也沒有。現在就躺在醫院裏。而這個朋友的老伴也急得腦中風躺在醫院裏。他們的兒子不得不把家裏兩處房子全賣了還賬,然後在朋友的古玩店裏借住。現在,一家人等於無家可歸。”滿桌人都唏噓不已,似乎連彪形大漢們也生出幾分同情。

沈月娟把杯中酒乾了,吃了一口菜,説:“真沒想到是這樣!古玩行的人都善於‘講故事’,講故事的目的是把貨品賣出去。但今天我相信老魏不是講故事,而是講真事。如果我沒猜錯,老魏身邊坐着的這個小夥子就是那個無家可歸的兒子。對不對?”馬家駒一聲不吭,魏雨繆點了點頭。

沈月娟繼續説:“人麼,都是同情弱者的。我今天也算動了惻隱之心。而我這個人本來是鐵石心腸的。現在,我就向你們倆透一個底,讓你們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辦——我那塊田黃石是你們藍海一個叫於博彥的老師賣給我的。而這個於博彥是個學歷史出身的博士,還是中學裏的特級教師,談起田黃石他口若懸河,頭頭是道,我就是讓他忽悠了。再加上,他手裏還有一堆證書,我就相信了。現在這些證書都在老魏手裏,老魏我説的沒錯吧?你不是也很相信這些證書嗎?所以,下一步你們應該去找於博彥問問清楚,那塊田黃石究竟是真是假!”還能怎麼樣呢?沈月娟把話説到這個份兒,不是已經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了?這時馬家駒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伸手要掏手機,身邊的一個壯漢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伸手將手機奪在手裏,然後打開蓋,把電池退下來裝進自己口袋,然後把沒有電池的手機還給馬家駒。這麼一來,馬家駒想接手機接不了,想打手機也打不了。馬家駒不由得無奈地擰緊眉看了身邊這個壯漢一眼。

散席的時候更可惡,這個壯漢把魏雨繆的手機也奪過來了,也把電池退下來,裝進自己的口袋。然後,這些人走出小餐館,沈月娟招手叫了兩輛出租,轉眼之間就無影無蹤了。馬家駒和魏雨繆不得不回到潘家園派出所,把剛才經歷的一切再次敍述一遍。警察做完筆錄以後就讓他們走了,説是所裏會立案,讓他們慢慢等消息。

兩個人十分氣餒。但也實在沒有辦法。他們在北京市裏找到賣手機的商店,配齊了電池,然後就打車奔火車站。不回藍海在北京還能幹什麼?

這時,馬家駒又接到羅伊電話,羅伊説:“我剛才給你打了半天手機也打不通,怎麼回事呀?怎麼現在又通了?”馬家駒撓着頭皮説:“見了面再告訴你吧,現在通了就好,你找我有急事?”羅伊期期艾艾地吭哧了一會兒,然後才笑嘻嘻地説:“我想你了,我在旅館開了一個房間。”天,女人要是那股勁上來可比男人厲害!馬家駒亦喜亦憂。喜的是羅伊沒等他催,主動送上門來,憂的是他害怕羅伊控制不住會出狐狸尾巴。張先令畢竟不是吃乾飯的,真要鬧將起來,勢單力薄的羅伊和身無分文的自己斷然都不是對手。不過,羅伊的召喚畢竟引力太大,對於馬家駒這個年齡的男人是抗拒不了,抵禦不了,而他本心也不想抗拒,不想抵禦的。他與魏雨繆約好,今天下午趕緊趕回藍海,好好想想對策,明天上午一起去見於博彥。咱們三頭對案,看他於博彥説什麼!

兩個人坐在火車上,馬家駒的身體就開始膨脹了,腦子裏全是羅伊的畫面。在那間黑屋子裏,馬家駒曾經吻遍了羅伊的全身,對她全身的每一處都愛得心裏發癢,都在腦子裏牢牢記住:羅伊的*上方有一朵梅花一般的紫痣,彷彿有意用針刺上的,為她潔淨的身體平添許多神秘;她的右腳第三個腳趾長得有些往下摳,也把馬家駒愛得不行,竟把她的腳趾含在嘴裏,直癢得羅伊呻不止。其實,馬家駒還是‮男處‬,本沒上過女人身,只是因為看過本a片,所以,做起來毫不生疏。羅伊一個如此可愛的女子,怎奈做了張先令的子,而張先令又是那樣一個古玩圈大魔頭,她就等於進了虎口,進了狼窩,進了監獄,進了魔窟,她本人是不是難以忍受,馬家駒不知道,反正這事讓馬家駒仰天長嘆,心裏極度不平衡!

下午五點,馬家駒趕回了藍海,直接就奔了羅伊指定的那家旅館。馬家駒絕對想象不到,此時,他也進入了張先令手下的夥計的視線。

這兩天張先令不理羅伊,並不是對她沒有監督。張先令把貼心的夥計叫來,守在他家對過的咖啡店裏,透過玻璃窗盯着他家的動靜,如果羅伊走出來,就跟上她,看她往哪兒走,看她會什麼人,看她要幹什麼。這個夥計已經盯羅伊盯了兩天。羅伊兩天沒出屋,直到今天下午,羅伊才面,走下樓來。夥計便遠遠地尾隨着。看到羅伊進了一家旅館,夥計便也跟了進去,等羅伊登記上樓以後,夥計就坐在一盆鬱鬱葱葱的滴水觀音後面,看羅伊會把誰約來。結果,時間不長,夥計就見到馬家駒來了。他是認識馬家駒的,也知道張先令對馬齒莧恨之入骨,對馬家駒非常瞧不上眼。出乎意料的是張先令的子竟跟馬家駒攪到一起,這才叫打眼!張先令打眼,是絕不會想到自己的子被打翻在地的敵手俘虜;羅伊打眼,是因為竟被一條斷了脊樑骨的癩皮狗勾上手!對這一點,夥計是萬萬沒想到的。他本來設想與羅伊勾搭的一定是個體體面面有錢有身份的主兒,誰知——什麼都甭説了,王八瞅綠豆,對了眼兒了!夥計立即一個電話給張先令打了過去。

兩個迫不及待的人見了面什麼都沒説,關上門掛上拉鍊,抱在一起就親吻起來,邊親吻邊解着衣服釦子。正待進入情況之時,突然門被“嘭嘭嘭”地敲響。不得已,馬家駒慌忙收兵穿起衣服。他猜想,不好遇上掃黃的警察了。而羅伊的衣服複雜,要先戴上罩,這就耽誤了時間。於是,門“哐”的一聲被踹開了,服務員、張先令和夥計,三個人突然站在馬家駒和羅伊麪前。羅伊狼狽地趕緊扭過身去穿衣服。馬家駒以為張先令會打他,便立即伸出兩臂支出一個架子。張先令微微哂笑,對他連理都不理,只是對着羅伊開口説道:“羅伊,你還有什麼話説?”女人面對突發事件的時候,一般有兩種表現,或者嚇得魂飛魄散,或者冷靜應對。能夠冷靜應對的,是因為有成竹。羅伊現在因為有強大的愛情在,所以她就不慌張。而且,她已經經歷過黑屋子的恐怖,對眼前的一切已經小巫見大巫了。她一邊穿衣服一邊説:“當然有話説——咱們應該辦離婚手續了!”

“算你説對了,事到如今你想不辦也不行啊!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你找小白臉竟找了一條斷了脊樑骨的癩皮狗!你是不是賣得太賤了?”羅伊突然伸手給了張先令一個大嘴巴“啪”的一聲,把張先令打了一個趔趄。

夥計一把抱住了羅伊,害怕羅伊再打第二下。夥計知道,張先令很愛羅伊,即使張先令捱了羅伊的嘴巴,他也不會還手,但張先令卻有可能用其他手段不動聲地將羅伊置於死地。所以,夥計擔心事情會走到那一步。而張先令穩了穩心神,站直了身子,説:“馬家駒,你撬了我的老婆,回頭我再跟你算賬!夥計,咱們走!”張先令氣哼哼地帶着夥計走了,服務員本來對誰和誰在房間裏親熱也從不干預,此時就跟隨着走了,還回手把門帶上了。

羅伊長出一口氣,便撲進馬家駒懷裏。她使勁親吻馬家駒,希望把馬家駒的熱情重新調動起來。然而,馬家駒這邊已經徹底偃旗息鼓灰飛煙滅。因為他此時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張先令已經答應替老爸還上三百萬欠賬,但撬了他的老婆,他還會拿出那三百萬嗎?羅伊固然可愛,但畢竟已為人婦,她值那三百萬嗎?尤其是馬家駒想起了張先令在王廣林子的店裏飛刀,曾嚇出他一身冷汗,張先令會不會冷不丁往自己身上飛一刀?誰敢保證張先令不飛刀?自己父仇沒報,卻沉湎於兒女情長是不是太不合時宜?當他在心裏掂量這些事的時候,羅伊是不可能知道的。如果羅伊知道,會怎麼看他?説不定也會立馬給他一個大嘴巴,然後轉身而去!像馬家駒這麼想問題的人是不是太狼心狗肺背信棄義了?羅伊不是既舍財又舍,傻到家了?

但眼下羅伊還在繼續傻着。她説:“家駒,回去以後我就跟張先令辦手續,然後咱倆結婚。房子你也不用愁,張先令給我買的房子一直空着,咱們就住那間。裏面什麼傢俱都有。”馬家駒一聽這話更反了,不僅反,而且還嗝應——住在張先令買的房子裏,使用着張先令買的傢俱,會是一種什麼覺?曾經做過張先令老婆的羅伊對這些可能不在意,而馬家駒不行,他會因見景生情而陽萎。他使勁搖了搖頭。

“怎麼,你不想和我結婚?”

“不,我不想住在張先令買的房子裏。”

“那好辦,把這所房子賣了,換成新的。”馬家駒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羅伊當然看不出馬家駒其實已經是虛與尾蛇了,她仍舊滿懷希望,信心十足地回家就與張先令談離婚問題去了。

但讓羅伊意想不到的是張先令不同意離婚,説離婚可以,但必須先給他生一個兒子,然後才能離開張家。

羅伊説,你要這麼強人所難,我就把訴狀遞到法院去!

張先令不得已,就再退一步,説:“我打算打開藍海博物館的大門,讓博物館館長韓德廬打消競爭收藏家協會會長的念頭。這些事女人比男人好辦,你幫我做完這件事,我就放你走。”

“你怎麼知道人家韓德廬也對這個會長興趣?”張先令從皮包裏取出一份報紙,是《藝品週報》,遞給她。她接在手裏,立即看到了第一版的頭條新聞:海南省收藏家協會原副會長開店賣假古董受審——昨天上午,海口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公開開庭審理此案。以仿製的古瓷騙取他人人民幣150萬元,利用受邀鑑定的便利以假翡翠冒充真品騙取他人人民幣200萬元,海南省收藏家協會原副會長馮所標涉嫌犯詐騙罪被提起公訴。昨天上午,海口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公開審理了此案,案件還在進一步審理當中…

馮所標原來是個企業家,和張先令經歷差不多,後來做了收藏家協會副會長以後就借給人掌眼之名大肆收受報酬,最後走上詐騙的道路。

羅伊問張先令:“這是收藏界的悲劇,你從中讀到了什麼?”